《乱世歌》梵璎珞

11、十一、真真假假（中）

　　“或者说，”他顿了顿，“赵先生。”
　　“你果然并非池中之物。”于晗略带喘息的声音传来，接踵而来的，是利刃破空之音。
　　我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檐柱，心里乱成一片。
　　赵龄瞿？为什么是他？
　　回想几日来的接触，赵龄瞿的一行一举，不能说是无懈可击，也算是彬彬有礼，尤其是他对许夫人的情意，眉眼间流动的温馨眷恋，两年多的悉心照料，到头来竟然只是一场戏？
　　“于晗，住手。”那厢，陈初川似乎已经镇定下来，出口制止于晗。
　　“遵命。”晗似乎犹豫了一下，出声回命。
　　“辰少侠，今日你来，想必不是单为了告诉本官一个尽人皆知的史实吧。”伴着沉稳得脚步声，陈初川冷冷的问话声传来。
　　“徐大人果然明智。”辰汐似乎笑了，一向浅浅缓缓的声音听在耳中有一种特别的安心，“不知大人可否容在下讲个故事。”
　　“故事？！”陈初川的声音低了一截，可以想象他现在半眯着眼，一脸危险的样子。
　　“正是。”辰汐答道，不急不缓。
　　“主上……”于晗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陈初川打断：“无妨。”
　　“有这么一个人。”停顿了一下，辰汐缓缓说道，“年少时习得一身好武艺，游历山河，行侠仗义，也算是名噪一时的豪侠。一日，他于拦路劫匪手中救出一名书生，二人心性相合，相见恨晚，遂结为异性兄弟。”
　　“哼。”于晗颇为不屑的声音传来，“我当你要讲什么惊天骇地的奇闻异事，却是如此平常老套的书摘旧物，好不无聊！”转而又朝向陈初川道：“主上，休要再听他胡乱编排！”
　　那边陈初川似乎摆了摆手，阴沉的声音辨不出哀乐：“上座。少侠继续。”
　　轻微的脚步声后，辰汐上座，温和的声音里竟似染上了些许悲悯：“岁月蹉跎，江湖无情，再回首时已是物是人非。豪侠自是本领非凡，却奈何不了年华的空长和生存的压迫，于是，他们再见面时，书生，变成了锦袍华宅的朝官，豪侠，依旧豪情，却掩不了落草为寇的事实。”
　　“那是正值浀图水患，朝廷朝廷拨款白银万两，心中自起歹心。我得知兄长侠义寨当家，专营胁富济贫之事，计上心头。”桌椅转动声起，陈初川前行几步，声音比之前凌厉冷煞了几分：“我告知兄长，将有一贪银万两，奸邪恶毒之辈告老还乡，途径闽鹿，若劫而杀之，必泄民愤，亦可解浀图之灾。那个蠢货竟也信了，举寨行事，果然成功。”他冷冷的笑了，凉薄的嗓音愈显刻薄：“然后，本官以钦差身份调查此事，将侠义寨上下八百人全部灭口！”说罢有上前几步，语出刻毒：“少侠想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故事？！”
　　“然，搜遍寨内各个角落，均寻不得灾银之踪，后，闻言晴华境内有一工匠，名唤许宏昌，乃侠义寨寨主许洪武之弟。”
　　陈初川一滞，半响，未言一字。
　　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对陈初川感到悲哀了，之后的日子，我也数次亲身体会过那种悲哀——无论你如何费尽心机，挖空心思，在那个人面前，你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洋洋得意地使尽一身本事，却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那人的意料之中，那时，你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知无趣，自己活得，是多么的可恨可悲。
　　停了很久，陈初川终于干涩的回道：“没错。有细作回复说徐洪武之前有联系过他，所以，我来到晴华，以征地为由令郑老六逼死了他，又派于晗趁虚而入，试图从他妻儿身上找出一些线索。”他停了一下，猛地上前，语气略微不稳：“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我说，我知道他将银两藏在哪里呢？”辰汐并未起身，也未回他的话，径自悠悠地说道。
　　“什么？！”震惊之下，陈初川的声音有些喑哑，连带着于晗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