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悬空枫叶红》瑞雪轻扬

22、第 22 章

　　五毒教。
　　余泉凝视着向他报讯的人。
　　“你确定程慕枫已经死了？”
　　“确定，属下当然确定。星月山庄这两天正在哭哭啼啼办丧事呢！”
　　余泉顿时露出愤恨的目光：“可恶！我还没有收拾他，还没有折磨得他生不如死，他竟然就已经先死了！”余泉当初对程慕枫一片痴心，最后却被他利用，他在得到五毒剑法的剑诀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余泉对此一直以来都满心怨怒，立志报仇，如今，竟似难以得偿所愿了。“既然他死了，你也陪他死好了！来人啊，拖出去，给我斩了！”
　　“……！！”报讯之人闻言大惊，本来以为余泉听他最恨的人死了会在高兴之下打赏自己，谁知反倒招来杀身之祸，不禁连声呼喊：“属下冤枉！属下冤枉啊……！！”
　　“请教主息怒！”在余泉旁边为他打扇的秀美男子忙劝道，“这件事并不是他的错！还望您不要乱杀无辜……”
　　余泉冷笑着打断他：“温清衍！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打量着我平时对你比对别的男宠好些，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叫作温清衍的男子连忙跪下磕头：“奴婢该死！奴婢只是……”
　　余泉又是冷冷地打断他：“你既然是个大善人，不想让他死，那你就代他死好了！来人啊，把这个不知轻重的贱婢拉下去，给我重重地打！不用计数，打死为止！！”
　　话音刚落，便有人将温清衍拉了出去，立时棍棒相加。
　　“…………”余泉听着温清衍凄厉的叫声越来越弱，想起他平日的温柔顺从，心下也有些不忍，便喝道：“好了！到此为止吧！”
　　自从和程慕枫有了身体接触，余泉就发现自己迷恋上了男人。
　　从那以后，他就派人从各地挑选了一批俊美的男子，专门服饰自己。不过，他只是把他们当作发泄生理需求的工具，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再也不肯对任何男人动真感情。事实上，他也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男人看，所以只准他们自称“奴婢”。他的性情本就暴戾，对这些人又更加残暴，所以在他的男宠中，几乎没有人不怕他，也几乎没有人不暗暗地怨恨着他。
　　而其中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温清衍。温清衍本是个四处流浪的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自从跟了余泉，他便可以衣食无忧，所以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感激与尊敬。
　　不，还不只是感激和尊敬那么简单，还有深深的依恋与爱慕，确切地说，余泉简直就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切。
　　为了报答余泉的恩情，他不仅将余泉的生活起居照顾得妥妥当当，还利用空余时间学认字，学医术，为教中受伤之人治病。
　　他心地善良，又天资聪颖，如今，俨然已成为了五毒教中医术最好的人之一。
　　余泉走出房门，见温清衍已是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又见他虽已神志不清，但口中还在喃喃呼唤着“教主”，不禁又添了几分怜惜，吩咐手下之人，“赏他些金创药吧！”
　　余泉突然又想起了程慕枫。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他当年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像现在的温清衍一般温柔。但一切，竟然都只是谎言。
　　余泉恨恨地发誓：“程慕枫，就算杀不了你，我也将星月山庄上上下下杀个精光！”
　　而同一时间，程慕枫正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叶朗：“朗哥哥，这是天上还是地下？这若是地下，又怎么会有你？这若是天上……我这样的人死了又怎么到得了天上？”
　　叶朗只觉得又好笑又心疼，怜爱地道：“我的傻慕枫，这里既不是天上也不是地上，这里是人间。朗哥哥怎么舍得杀你，只是废了你的武功。对不起……一定很痛吧？”
　　程慕枫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顿时挂上了幸福的笑容：“是我做错了事，是我活该。那五毒剑法练多了没有益处，废了也是好事。还有……嘻嘻，我这辈子不想再听你说‘对不起’三个字了！”
　　叶朗笑道：“好，以后每当我想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就换成另外三个字好了！慕枫，我爱你！我真是爱死你了！……噢，对了，”他说着，拿出双龙玉佩向右的那一半，挂在程慕枫的脖子上，“绮香说，他已不准备再做程家的人，这东西送给你好了。”
　　“……？！”程慕枫一愣，“凌枫他……”
　　叶朗打断了他：“他让我转告你，以后不要再叫他‘凌枫’了，叫他‘香儿’就好。他已不打算再用程凌枫这个名字了。”
　　程慕枫苦涩地一笑：“我知道……他不想和我姓得一样……但是……不该姓程的人是我……”
　　叶朗忙道：“你别胡思乱想，此事与你无关。因为他这段时间作了一个决定，去当了翠竹苑的新老板。他之前尝试学过很多东西，却发现他最擅长的还是这个。他自己虽不觉得做这一行有什么丢人，但还是不想让程家蒙羞，所以才把原本的姓名弃而不用。”
　　“哦……原来是这样……”程慕枫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他把规矩全给改了，让小倌们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可以选择自己想接待的客人是男是女。想卖身的就卖身，不想卖身的就只陪客人喝酒聊天。而客人不可太过粗暴，否则必须进行赔偿，造成严重后果者还将追究法律责任。大家赚的钱主要自己用，只上缴一小部分用以维持翠竹苑的日常开支。”
　　“呵呵，是啊，这孩子，小小年纪，倒真有想法。”插嘴的是一旁的王枫。
　　“…………！！”程慕枫这时才惊觉王枫的存在，也才注意到所处之地就是王枫隐居的地方。他心中一片慌乱，结结巴巴地道歉，“……王……王叔叔……对……对不起……”
　　王枫柔声道：“慕儿，你别紧张。程大哥的孩子，我自然也当成自己的孩子。当年的事我早已经忘了，这次该我说对不起才是！我的病现在都已好了，那天却没有跟着去，我要是去的话，一定不许朗儿这样胡闹……”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可不是胡闹吗？我当时也快被你吓死了。哪儿想到你会说动手就动手……”
　　说话者是孟月帆，他和禾星痕一起进了门。
　　“王前辈，叶师兄。”禾星痕略微向叶朗和王枫行礼后，便转头对程慕枫道，“慕枫，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这两天，我和师父，还有绮香，可都担心死你了。”
　　“………………”程慕枫见王枫和星月二人的关切之意皆发自肺腑，不禁悔不当初，“星痕……对不起……我……”
　　孟月帆笑着打断他：“好了好了，你说不准人家说‘对不起’，怎么自己倒东一个‘对不起’，西一个‘对不起’起来？”他转头对旁边的禾星痕道，“既然慕枫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原谅我？这几天，我说‘对不起’也说得嘴皮都快磨破了……”
　　禾星痕“哼”了一声，“你如此自作主张，肆意妄为，竟刺伤了慕枫，如今酿此大错，岂能说原谅就原谅？”
　　孟月帆笑道：“我酿什么大错了？我让他们两人心意相通，不再互相怀疑，岂不是很好？再说，慕枫的五毒剑法被废了，以后也不会为非作歹了，我看，这次的事情，简直百利而无一害，而这些，可都是我的功劳啊！”
　　禾星痕怒道：“你还在强词夺理！要不是你那剑刺偏了，没有正中心脏，如今慕枫早已死在你的手上了！”
　　孟月帆道：“我还没说完呢！还有一桩好处，就是现在江湖中人都以为程慕枫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找他麻烦，他和叶师兄便可在此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辈子了！”
　　程慕枫好奇地打断两人的谈话：“你说……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叶朗道：“是啊，我们权衡之下，觉得这个方法最好。你以前在江湖中也得罪了不少人，而如今武功既废，我又恐怕自己会有照顾不周之时，处境实在危险，而如此一来，便不会再有人来找你寻仇了，我们也乐得清静，是不是？”
　　程慕枫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明白了……曾经的程慕枫，的确已经死了。”
　　叶朗微笑道：“不错，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开始全新的生活。”
　　孟月帆对禾星痕笑道：“你看，这不是很好吗？得了得了，咱们别打扰人家小两口的新生活了，我们也去开展开展新生活，如何？”
　　禾星痕白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对程慕枫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再带师父和绮香一起来看你。师父他现在刚刚当回星月山庄的庄主，还有很多事要忙。”
　　程慕枫道：“好。你也别怪月帆了，他刚才说得对，我和朗哥哥还应该感激他呢！”
　　“嗯，我知道了。”禾星痕说着，便和孟月帆一起离开了。
　　“对了！”程慕枫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叶朗，“宝宝和梦蝶呢？！”
　　叶朗柔声道：“你放心，他们都很好，我不想让孩子吵着你休息，就让梦蝶带着他到里屋去睡了……宝儿这几天都吵着闹着要爹爹呢，你要是想见他，我叫他出来就是。”
　　“是！我要见他！”程慕枫急切地答道。
　　“那好，我现在就去找他出来。”叶朗忍不住笑了笑——看来，不仅是孩子喜欢黏着爹爹，这爹爹也是个爱子如命的。想到这其实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和程慕枫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心里不禁又有些感动。
　　“爹爹！！”孩子一见到程慕枫，就立刻激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你这几天一直都在睡觉，都没人给人家弹琴讲故事了……娘不会弹琴，讲的故事也没你讲得好听！”
　　“宝儿乖~”程慕枫慈爱地笑着，轻轻摸着他的头，“爹爹从今天起，就可以又开始给宝儿弹琴讲故事了，好吗？”
　　“好啊好啊！”孩子拍了拍小手，然后扭头瞪了一眼叶朗，却一下子模样十分委屈，“那个坏人都不准我见爹爹！爹爹打他！！”
　　“………………”程慕枫忽然收起了笑，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听着，他不是坏人，他是你亲爹。你以后也要叫他爹爹，并且像听爹爹的话一样听他的话，知道了吗？”
　　“……啊？！”孩子满脸的不情愿，“我才不要呢！！是他打伤爹爹！！他就是坏人！！”
　　“宝儿，听话！”程慕枫闻言更是拉下脸来，“你再不听话，我就打你屁股！”
　　“……！！”从来没见过父亲对自己那么凶的孩子，顿时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叶朗忍不住劝道：“算了算了，孩子还小不懂事，我之前对他那么凶，当然会把他吓着……梦蝶！你过来哄哄宝儿，带他进去吧。”
　　“是！”梦蝶闻言连忙走过来，一把抱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左哄右哄，这才总算让他停止了哭泣，把他又抱回了他们母子单独居住的一个小房间。
　　“………………”程慕枫苦笑了一下，对叶朗道，“对不起，朗哥哥，都是我把他给宠坏了……我以后一定好好教育他，绝对不会让他连你这个亲爹都不认……对了，朗哥哥，宝儿只是他的小名，你知道他的大名叫什么吗？”
　　叶朗笑道：“我这几天只顾着照看你，也没功夫去想这些。”
　　“呵呵，他叫叶爱聘，聘婷的聘……因为我希望，他长大再也不要喜欢男人了……”
　　“……慕枫……”叶朗闻言心中一阵酸楚，将恋人拥入怀中，“我们以后，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