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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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第一节课，通信原理课代表正在进行课前报告。
“□□同志，四队课前准备完毕，应到XX人，实到XX人，一名岗哨儿，一名病号儿，请指示！”
“上课！”
“是！”
一个漂亮的转体以后，入列。
“坐下！”整齐划一。
而这个病号儿就是黄金希宝。
出公差回来，隔天她就感冒了，打喷嚏流鼻涕。起先没大在意，又最怕吃药打针，以为多喝开水多流汗就行。不成想，过了两天却开始发热，四肢无力，晕乎乎的紧，只好去校医务室挂点滴。
校医说她血压偏低，最好休息几天，不要进行高强度训练。希宝就这样名正言顺偷起懒来。
虽然病着，嘴巴泛苦，吃什么都觉得没劲道儿，头脑又昏沉，但她心情很不错。而原因还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她谁也没告诉，她跟杨毅东的事儿，包括平常最要好的周晓燕。
她觉得任何事情都需要自然而然等时间到。
想起那天的情景，她依然觉得心有震撼。
杨毅东突然直剌剌冲过来抱住她，那短短的几秒，她的脑袋无法运转，唯有听见俩人同样激烈的心跳。静静的，显得特别招摇。
天还是那么冷，雪还是那么白，而她却恍然间想清楚了她一直避而不谈的前后。新训时对她独有的亲近，张士升的格外关照，回校唯独看她一人，找各种理由塞给她零食，特意借钱要卡号，然后叫她发短信告知，表面装作不在意但叫人又送手套送创口贴，一步步做的滴水不露。最后这一抱，她不傻，相反，她出奇的敏感，有些事怕自作多情才没求证，此刻，不用怀疑。她不无好笑地想，个人，搞这么多花样，说一句喜欢，能被领导关禁闭么。
他极其自觉地拉起她的手往回走，手心干燥温暖。她却顽皮心起，想起他之前那些刻意又蹩脚的借口，便存了心逗逗他，于是说：“杨毅东，我还小。”
他急了，脚步顿住，声音都大起来：“谁说的！哪里小了！”
哎呦，这嗓门，震死她了。她竭力憋着笑，无辜的表情：“就你说的，要我以学习为重，不要想别的。”
杨毅东张了张嘴，嘴唇哆嗦了下，遽然就被堵住没声儿了。希宝还从来没见过他吃瘪的样子，嘴角的笑是如何也藏不住了。
杨毅东目光迥然，寻思着，他不就是自个给自个挖了个坑还义无反顾往里跳了么。好在少校同志到底是侦察兵出生，反应能力不是随便盖的。当年老首长的话言犹在耳，总体方针一句话，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拿下阵地。
他趁势快准狠地夺取眼前这片贴合着抑制不住向上翘的目标。不但柔软，还省事儿。
革命军人，不靠嘴儿，还是要靠本事吃饭滴。
希宝每每想起，都牙痒痒，说不过人家，就用武力镇压，赤裸裸耍流氓，偏还是一副正经样儿。
后来，俩人慢慢继续前行。
希宝想起正事，问：“有没有看到我发的短信？”
杨毅东一路紧握她的手，歉然说道：“野外驻训，那地儿没信号。”
“知道的。”希宝表示理解。
杨毅东还有点遗憾的语气：“就这样完了。你不好同我耍耍性子，就像以前，一不高兴就冲我嚷，眼睛本来就大，还瞪得跟俩探照灯似的，不好说一句，仨俩下眼泪就想白捡不要钱一样的淌下来。”搞得他做梦都没敢凶她一字。
希宝嘴硬：“哪有，乱说。”
“哪哪都有！”简直是义正言辞。
“杨毅东！”希宝恼羞地叫他，斜着眼睛，气咻咻的，“你有完没完啊！”
对，就是这个样儿，杨毅东知足了。
其实，不是杨毅东自己没事找虐喜欢事儿多耍性子的，而是他喜欢她，她才能事儿多，才能耍性子。她就是她，至少在他面前。
还是那句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杨毅东，你不是已经把钱还我了，干嘛还给我卡里打钱，你是不是打错了？”那条不着边际的银行短信可是折磨了她好几个月，压在心头上，总要弄弄灵清。
杨毅东轻描淡写：“给你买零食吃。”
可也用不着这么多。希宝相信个鬼：“你又忽悠我。”
“那就当先存你那儿。”反正以后也是要给的。
没留时间让希宝继续刨根问底儿，都有任务在身，事不由己，只能分开，各自回到大部队。
尔后又是仅靠手机联系的日子，一个忙带兵进行军事训练，一个连轴训练学习，都有太多的限制。
希宝隔段时光就会收到银行短信，尤其是节假日，她想除了爸妈以外，肯定是杨毅东又给她转钱了，数目不等，理由众多。
记得有次她不过是随口同他报备过几天就是她妈金清芳生日，都不晓得买什么礼物好。他当时没发表意见，等挂了电话，不多时，转过来三百块钱，附带一句，“替我给未来丈母娘买束花。”
希宝承认，那一刻，她内心满是欢喜填充，不是因为钱，而是为着他那份心意。
逐渐，杨毅东再时不时给她转钱她便坦然处之了，心里没有丁点顾虑。这个世界上，又有一个人惦记着她，爱护着她，事事为她考虑，而且不求回报。她为何要战战兢兢，而不是安然接受。同样的，她心里有他，端的也全都是心甘情愿。
眼看着又到期末，考试不慌不忙提上议程。双休日，同志们都不太爱争着出去了，一门心思复习备战。
但每周一次的大扫除铁定逃不掉，一如打仗般慎重，地板缝儿妥妥地用牙签挑干净，内务卫生检查的干事会戴白手套摸，连床底下都不放过。
几年军校下来，学员们已经习惯这种模式。早点名会公布检查情况，给班也就是宿舍颁发流动红旗以及军容内务标兵，不合格的宿舍和个人需整改到位并再次检查合格后方算完。
晚上，希宝她们班内部开了个三互小组会议，班长总结陈词，大意就是班内同志需互帮互助互管，然后宣布解散。明儿周末，学员放假，班副领回前几天上交的手机下发下去。
希宝开机后，随手往床上一放，端起脸盆，拿上牙缸毛巾去洗漱。
等熄灯上床躺下才发现有短信。
是杨毅东。
她点开来看，然后带着笑，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她批了假条出去。
黑色短款羽绒服，帽子上有一簇簇棕灰色的绒毛，包着红色羊绒围巾，下巴隐在里头，衬得整张脸明显小了一圈儿。下面是修身的牛仔裤，脚上瞪着双中帮的雪地靴。
很平常的打扮，军校几年，在这方面已经没什么追求。可当她见着杨毅东的穿着，顿觉自己洋气多了。
也是黑色羽绒服，薄款，立领不带帽子的式样，衣襟随意敞开，不像她裹得严严实实，内里是件烟灰色的棉汗衫，腿上是同色的运动裤，然后一双黑色运动鞋。
不得不说，瞅着有点儿土，但胜在身材棒，还不至于难看。
真当是穿军装顺眼儿。希宝有意臭他，皱着眉头一副嫌弃的模样：“土老冒儿！”
杨毅东轻轻捏起她的脸颊，得意儿地说：“下次脱光了叫你见识见识，看你俩眼冒不冒光！
不都说陆军土，海军洋，空军都是大色狼，还有种说法是陆军野，空军狂，武警是个大流氓。搁杨毅东身上，陆军耍流氓也当仁不让。
难得他有半天假，平常见一面也不容易，又是头次正儿八经约会，都带些紧张，更是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秒钟。就跟急行军似的，快速上车出发。
希宝瞧着不是部队的车，多少知道些部队用车的规定。杨毅东开来的是一辆普通的SUV，希宝也没问哪儿倒腾的。她不经意一瞥后座，稳当当放着俩大袋用超市白色塑料袋装着的零食，就忍不住笑起来。唉，又来这一套。她立即去看杨毅东的反应，人老神在在，估计是感受到希宝如炬的目光，瞥了眼后视镜，然后右边的腮帮不自然地微微动了动。希宝抓到他尴尬地用舌头顶了下后牙槽，她不急，看他这次怎么编。
难为杨毅东快三十的人了，追个女孩儿前怕狼后怕虎，自个没扛住，就给整露馅了。还能怎么着儿，大大方方招供呗，革命传统，共军优待俘虏。
“来的时候去超市给你买的。”盯着挡风玻璃，眼风都不瞟过来一下。
“那前几次呢？嗯？”希宝专门加重最后个字。
杨毅东咳了下，清了清喉咙，不徐不疾：“我们去哪儿？”
“别转移话题。”希宝不乐意了。
“当然老子买的！你个小丫头，审俘虏呢！”杨毅东笑说，看了她一眼，满脸宠溺。
希宝抿紧嘴，脸上却挂满笑意。
接下来都不知道干什么，杨毅东没什么经验，部队呆久了，作风行动化，不期望他能有点什么浪漫的想法。希宝拿捏不定，肯定问他意见，都说依她。随后她连问都不问了，直接决定。
先逛商场，给家里人买礼物，寒假带回去。挑选的过程中，杨毅东直截了当吐噜句：“看上就买！”
这口气，无疑，还是挺让人愉悦。
从商场出来，已到中饭点儿。
杨毅东部队所在营地离这儿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以防回去迟到，便就近找了家火锅店。
生意不冷不热，他们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说实在，俩人生活作风相似的地方太多，大部分都是部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吃都不挑。
菜上得很快。希宝吃不来辣，杨毅东毫无疑问迁就她，要了清汤锅底。
室内暖气开得足，见杨毅东脑门上全是汗，希宝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接过抹了把，索性脱掉外套，单留短袖汗衫，手臂倒还白点，跟脸不是一个色儿，臂肌紧致，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
店老板给他们桌儿亲自上菜，一看杨毅东的架势，不禁笑说：“呦，当兵的吧！”
杨毅东点点头，回了个笑：“您眼力不错。”
店老板有了兴致，聊起天来：“我也当过兵，在江西，九八年抗洪，那场面，啧啧……”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眼中有些追思，亦有些伤感。虽有句俗话：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但没当过兵的永远不会了解那种当兵后悔几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的感觉。
离开军营，却用余生的时间来怀念那片绿。
寒暄过后，店老板意犹未尽地讲这顿饭他请客，招呼了他们几句。杨毅东赶忙站起来，同他握手，等店老板走开才坐下。
在他心中，每一个老兵都值得尊重。
杨毅东跟希宝说：“咱不能占人便宜，我钱包在衣服口袋里，你去把钱付了。”
希宝比了个OK的手势，起身，拿了杨毅东的钱包，去收银台把账结了。
转回来，自己碗里全放满了吃食，以肉居多。希宝胃口小，本来就吃的不多，这项工程量也忒大了。一瞧，杨毅东还要往她碗里夹，她赶紧阻止：“杨毅东，你喂猪呢！”
杨毅东不管她咋呼：“吃不了给我！我倒是想把你喂成猪。”
希宝撇撇嘴，把钱包放到他手边，隔着火锅上方的热气看过去。
气温是热的，心是暖的。
一切都是自然到水到渠成。
他们都把彼此上交给了国家，却在有限的时间里享受对方带给自己的温暖与快乐。
希宝想，他们何其有幸。
而相处总是匆匆。他们之间横着太多的规定与条令，眼巴巴望着杨毅东的车尾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希宝清楚，下一次见面，又将是很久之后。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