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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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假，系里组织活动，希宝他们几个接到去军区机关实践的任务。当然，每队肯定也得有人留下护校，所谓看守营房。
上军校前，学员们就了解过军校寒暑假比较短，上了军校后，学员们已经放弃能与地方大学生一样有假期的奢望，不关在学校能出去透透气就不错了。
入学以来，希宝他们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下部队，感觉机关兵，当公勤人员坐办公室还是挺清闲的，相对而言，基层部队要艰苦得多，上厕所都要打报告的地方，上头领导又经常点验，检查私人物品，管得更为严格。光手机这茬儿上说，那些个机关干事当他们面儿摆弄手机一点儿都不含糊，不像他们，学校明里规定不能用，只能背地里用用，从不敢光明正大来着。
之前，希宝在电话里讲有任务回不去，金清芳想女儿想得慌，同黄正刚一叨叨，希宝他爸随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安排好就同她妈过来，也就这几天的事体。
住哪里是个问题。他们这批实习的学员临时住在机关宿舍，日常都要集合整队点名，她也不是随便能出去。机关倒是有招待所，基本上都是探亲的家属，本来房间就紧张，她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思来想去，希宝还是决定在机关附近的宾馆提前订个房间。趁下午休息，她同负责人请了假，预备去外边找个条件好点儿的宾馆。
走出机关大门的时候，后头响起一阵喇叭声，她自觉往旁边让了让，但喇叭声依旧不减。
她迷惑转身的瞬间，车子已滑到她身前。
一瞅，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前些日子刚碰过面的杨毅东。不知咋的，希宝莫名有些欣喜，不想今儿他会出现在这里，还是穿着夏常服，不过长袖换成了短袖，估摸是来机关开会。这也太巧了，怎么哪哪都能遇到。
开车的兵看着脸儿熟，咧嘴同她打招呼，明晃晃的笑容。希宝想起来了，还是上次那个驾驶员，遂回了个笑，就是不去看杨毅东，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不自在，没有以前新训那会儿相处坦然，尤其是对上他眼睛的刹那，心会着慌，手脚都拘束起来，不由得就调转视线。希宝想莫非是这两年没接触生疏的缘故。
杨毅东面儿上无任何波澜，眼风不动声色扫了她好几眼。他其实一早就得知她来这儿实习，张士升个好同志跟前就给他通风报信。赶巧，今儿机关有个会，开完他就在想怎么见一面，又不好直接找去，免得暴露目标。这不，出门就赶上趟了，他这厢也挺意外，就见她穿着便服目不斜视只顾往前走，不禁按喇叭叫住她。
他满怀惊喜，她倒好，眼睛眨巴眨巴，人就是不正眼瞧他，这给他郁闷的。
眼下的天气，阳光毒辣，光坐着就出汗，在外头跑委实吃不消。他又瞧了她一眼，平淡无奇地问：“去哪儿？”
希宝本来不愿多讲，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说了，想着这下好走了吧，她还得去办事儿。杨毅东明显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转头同小许轻声交代了几句，推开车门下来，不容抗拒的动作，“走，我陪你去一趟，这地儿你又不熟。”说完他拍了下引擎盖，小许麻溜儿地把车开走了。
他自个迈开长腿就开拔，也不管人跟不跟的上，希宝愣在原地，是反应都反应不过来，谁说她不熟，她已经上网查过了好不好，离这里不远就有个评价蛮高的宾馆，步行过去，也不过是十来分钟的路程。
她觉得麻烦，可人家一片好意，她也不便强行拒绝。只好小跑着追上，客套地讲：“唉，谢谢啊！”
杨毅东不乐意了：“叫我什么！
希宝心想，小心眼儿，“杨毅东。”这下总成了吧。
但他又介意道：“你老是这么客气，见外了啊，别的不说，咱还是战友！战友之间互相关照不是很正常。”
希宝点点头，认同战友这个说法，反过来，杨毅东有事，她也不会推辞。
杨毅东如愿以偿，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下，随后极自然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马路里面，自己走在外边儿。希宝撅了下嘴，这人，不是说是战友么，还当她小孩儿似的。
然后，一路无话。但总是有路上的女孩子停下来瞪大眼睛盯着他们瞧，有的走过去仍在评头论足。无疑就是杨毅东这身衣服惹的。他倒没意识到，还是那股宠辱不惊的模样。
只是她，变得有些古怪。脚步声，人声，来来往往的车啸声，以及她不规则的心跳声无形充斥四周。最要命的是，一个里面，一个外面，两人的手背总是无意地撞在一起，希宝顿觉怪异，蛮尴尬，碰撞一次，心就咯噔一跳，跟缺氧差不多。天气本来就闷热，这下弄得她益发冒汗，似感阳光愈加灼热。
希宝还没怎么着，杨毅东已主动拉开距离，跨大步子，率先朝着她事先选定的宾馆方向走去。挺拔的背脊，铿锵的步伐，猛然有一种想法，他，挺让人有安全感，不由得让人去依赖。
希宝还在纠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思绪，杨毅东业已站在宾馆门前，用嘴型说快点。她小跑过去，似乎没跟他讲选了那家，看来，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前台办理入住登记手续时，希宝左右找不到自己的军校学员证，真当懊恼死了，肯定是自己出来的急忘带了。
杨毅东极理所当然地掏出军官证给前台登记。
前台问他住几天，他把目光递给希宝，她挺迟钝地回答：“先订三天好了。”
她正要拿钱包，杨毅东先她一步，忒顺手拿卡把房费付了。
希宝不料他会有如此举动，纳罕了下，虽然是决计不会让他付这个钱，但这种场合拿钱推来推去面上也不好看。黄正刚同志就同她讲过，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等出了酒店，希宝是一刻也熬不住，不跟他矫情，赶紧点好房钱的数目交给他。上次他二话不说放下大袋零食就走，她已然是平白无故沾他便宜了。她不想平白无故欠人，大抵是弄清爽好。
杨毅东看看面前的钱，又看看她个人，嘴唇闭得个牢，挺认真的表情，好像他不收，她就哭给他看的架势。
他笑了下，接过，直接塞裤兜里了。
希宝提醒：“杨毅东，你不数一下。”
他直截了当：“不用。”似是想到什么，又说：“我突然记起来，教导员托我给他老丈人买点东西，我身上带的现金不够，你能不能先借我点儿。卡号报给我，回头转账打你卡上。”煞有其事。
希宝平常懒得去自动提款机取，一般习惯多带些现金放身上。不疑有他，爽快地数了一千递过去，还问：“够不够？”
“够了。”还是随意地塞进裤兜里，他开玩笑，“你就不怕我不还。”
希宝不甚在意：“至于嘛你。”对杨毅东的人品，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杨毅东就笑了，发自内心。希宝疑惑地睨他，有这么好笑么。
“把卡号报给我。”他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手机，黑色的，看着挺笨重，像电信的老年机一样。
希宝也有所耳闻，基层部队军官使用手机是受到管制的，原则上，要用手机需经师以上机关批准备案后方可，由军务部门统一下发集团定制的CDMA，不易被窃听，出于军事保密考虑。因为放到战时，在实行通讯管制的情形下，任用手机就有可能泄密。而另一方面如果各单位要制定应急预案，手机必须保持畅通，有情况一定要能够及时找到人并落实下去。
尽管条例规定是不让用智能手机，但也有偷着用。实际上得看所在单位管得严不严，用的人还是很多，有的单位平常上交保管，节假日下发再收回，上级查一阵松一阵，一到军容风纪检查就忙着藏手机，但训练、演习、集训定然禁止。只要明面上过得去，领导大凡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太管。除非开会时哪个不开窍的手机铃响，那绝对是自找不痛快，谁脸上都无光，领导铁定削你，砸手机算是轻的了。
希宝是头次见识这种传说中的保密手机，禁不住多看了两眼。杨毅东一切瞧在眼里，输好她报的卡号，随口讲：“把你手机号存一下，你收到钱给我个短信。” 说着递给她。
事实上，她的手机号，杨毅东早就烂熟于心，还不是为了顺她的意。
希宝边存边研究，他们这种部队用的军用三防手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挺玄乎。不知不觉，话跟着也多起来，杨毅东这个，杨毅东那个，以前熟稔的感觉渐渐就回来了。
可相处的时光屡屡是不得已的短暂。小许等在对面马路的停车带多时，杨毅东习惯性地抬腕瞅了眼手表，“你等下。”都走了几步了，还不忘回头不放心叮嘱，“站那别动！”
希宝撇撇嘴，手机都还在她手上，她难道还会跑了不成。
他穿过马路，从车里拎下两袋东西，然后大跨步又走回来，放她脚前。希宝低头一瞧，又是零食，什么都有，可为毛他老是给她零食，敢情当小女孩哄呢。
对面车里的小许也在嘀咕，副营长追个对象老是拖他下水，他也是要找女朋友的人好不好。对人姑娘，轻声细语的，定得是迂回战术，大尾巴狼就是不露尾巴，那个谨小慎微伏低做小样儿，哪里还有半点领导的架子，他都觉得丢份儿，还耳提面命不准他回去透露一个字儿，他就是做梦也在警戒，记得管住自个的嘴巴，看把他憋得，那就甭提了。
希宝当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正想谢绝，杨毅东截住她未出口的话头，“拿着，自己不吃就分给别人。”快速，简洁，就像他这人，一句废话都没有。
希宝清楚，她无法拒绝，然而道义上说不过去，无功不受禄，只好下次找时间请他吃饭把这个人情还回去。
抬头一瞄刺眼的阳光，虽说路不远，可拎回去也是不大情愿。
杨毅东很干脆来了句：“就当负重越野。”他检验过，不沉。他不送她到机关门口，时间不允许是一回事儿，另外还是为了避嫌，保不准被哪个好事之徒利用，怕对她影响不好，毕竟规矩摆在那儿。
希宝哼了声，不搭腔，还好意思说，一点都不知道照顾女同志。
杨毅东就喜欢看她鼓着脸颊气呼呼的样子，他又瞥了眼腕上的表，时间不等人，“我走了。赶紧回去，别瞎跑！”
希宝把手机还给他，挥手赶人，够烦的，管头管脚，唠叨没完。她自个都没意识到，不经意间，在杨毅东面前，她表现出只会在最亲近之人那里才流露的情感，一言一行，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亲昵。
一直到开学，希宝他们大部队才从军区机关班师回朝。期间，机关首长对学员们的实习成果给予高度评价，他们一回来，便受到出身四野的系主任的大力夸奖。稍后学校又抽调人员，马不停蹄奔向地方大学，负责大学生开学军训 。希宝陈耀郭猛都在其中，尤其是陈耀，乐得都找不着北儿了。
动身前晚，军事民主组的负责人特意给他们开了个小会，重点说明军训地方大学生的注意事项，什么不能同学生一起抽烟喝酒，别随便乱骂脏话，遇到刺儿头，要有耐心……总之要将军校学员钢铁般的纪律，严谨自律的优良作风呈现给大学师生们。
会议最后，还特意严肃提了一嘴儿，两条高压线，千万别碰，一不能跟学生谈恋爱，二不能要她们的联系方式。冷不丁当头就给那些蠢蠢欲动的男学员浇了盆凉水。
此次军训，希宝她们几个女生只被安排负责后勤保障任务，还是比较轻松，第一线的全是男学员。
杨毅东得知她接了军训任务，电话里也正经告诫她注意两点，跟军事民主组负责人说的一个腔调。
自从那天各自回去后，没几日，通过银行短信提示，希宝知晓杨毅东已把钱转到她的账户上。她按事先约定好的，给他发了个收到的信息。就这样，俩人稀稀落落开始联系，并不频繁，杨毅东空闲的时候比较少，内容多数跟学习训练有关，从来不谈别的。
谈到军训，杨毅东给她开小灶，交了她几招儿，以防应对突发状况。心里想的是，幸亏是找他们这帮半吊子去训人地方大学生，要是找他们作战一线部队，理论上也不会找，老野的，哪里敢让他们干这事儿，就他们那战斗力，搞不好要出人命。
原本统统都挺顺畅，没想军训结束，回校那晚上，一条银行短信让希宝头疼不已。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