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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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宝想，自己若是没有被父亲强塞进军校，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体验如此之多人生当中无法想象的第一次。
第一次自由活动坐岗；
第一次航模比赛，航模模拟机调好，临了却卡在电线杆上的灯罩边上取不下来了；
第一次大雨练队列，学员私下大发牢骚，做给谁看！
第一次用洗衣粉刷厕所；
第一次接受极唬人的保密检查；
第一次烈日下的负重五公里……
……
太多的第一次，那又是多少人读得懂的寂寞。他们却坚持着，用自己的青春热血以及学员肩章所扛起的使命和信仰。
都说上军校会被洗脑，希宝不否认，他们大多数军校生最终都是惯性地甚至是主动选择去适应军校生活，但并不包括朱慧。自从新训结束后，他也回了学校，但依然故我，课不上，训练不参加，整天窝寝室睡觉消极对抗。学院领导碍于他家里，睁只眼闭只眼，没个出面管的，底下的军干更不用说，他们敢么，不想混了是吧。以至于朱慧益发有恃无恐，日子基本上是从床上睡过来的。
话说学校又不单他一个背景硬的子弟，就他拽，就他特殊，学员们没个看得上他，放明面儿的不待见。坊间传闻，朱慧他老头前不久给他弄了个年轻后妈，处不拢，大半在家上演国共围剿与反围剿，于是后妈枕头风一吹，小霸王就这么被他老头发配边疆自生自灭改造来了。所以说，朱慧这一系列举动都是在跟他爹较劲呢。
不经意间，希宝想起了杨毅东，这是杨毅东走后她首次想到他，如果他还在，朱慧又当如何。可是，这种假设如今基本不成立，她笑自己莫名其妙，甩甩头，抛之脑后。
陈耀兄很有见地的总结：后母心计的产物，只为一句，爸爸，再爱我一次。
众人呸了一地儿，啐道：“丫敢情苦情戏看多了吧您呐。”
朱慧这人虽没劲儿，但好在他从不主动挑事儿，大家也不去招他，倒也相安无事。
日子一晃就过了深秋。校园凭空添了股萧瑟，秋常穿在身上，风刮来，还真有点儿凉意。道路上都是飘落的枯叶，学员队列喊着口号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过去，一路沙沙声不绝于耳。
区队长刚下发通知，全国大学生广播体操比赛，陈耀多嘴抱怨了句：“吃空，闲得蛋疼啊！”
他们二队就被妖怪一张臭嘴为人民服务来了，任务：出公差，目标：校园内满地的落叶。
妖怪兄在同队学员嗖嗖射来的冷刀子下，灰溜溜蹲墙角捡树叶去了。
说到军校，除了上课训练，出公差是免不了的，就是捡捡树叶、扫扫大街，给家属院打扫卫生……四年军校下来，可谓出不完的公差。
希宝同齐海锋还有郭猛凑到陈耀这边，四人围在一起，一边捡草坪上的落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为什么来上军校的问题上。
郭猛说：“哥们儿我打小就崇拜军人，做梦都想穿这身衣服。主要是我家老头没事就给我拾掇当年他当兵那点事儿，别说，他吐噜的时候眼里都冒着光。那会儿老头在大庆油田当兵，混得挺不赖，专门给领导写文章。后来我爷我奶死活让我爸回来，还不是怕我爸扎那儿生根，他们就我爸一儿子，不指望他还指望谁。俩老又不肯过去，我爸只好转业回家。我爸当初那些战友还不如他，可现在在部队一个混得比一个响亮，亏我爸心态好，回家养了那么多年猪愣是活得有滋有味儿，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忒遗憾，一听我想上军校，别提多支持了，我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也没把他镇住，反正是铁了心圆我的梦也算是圆他自个的遗憾。我的高考分数上咱学校还差几分，他豁开老脸找他战友帮的忙，我才如愿进来。我就想啊，不为我自个，就为了我爸，我也得好好干，不能给他丢人啊！”
讲到最后几个字，郭猛的嗓子已然沙哑，他趁势抓起一把叶子丢进畚箕里，借此掩饰情绪。平时多粗一人，真说到他心里去了，也有那么几分细腻。
他们三个都没有做声，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还是陈耀率先开口，他理解地拍拍郭猛的肩，也直言不讳道：“我上军校的目的比你现实去了，一来锻炼身体，二来考虑到现如今社会竞争激烈，好工作都是预备给有门路的人。我既然读了军校就不用担心找工作，又不用交学费，每月还可以领津贴，毕业了就是公务员待遇，比地方大学读出去再拼命考编制强多了。想远了说，以后再不济，到年纪了还可以转业回地方。我也就这么点人生志向，没想过做生意发大财，知道自个几斤几两重，不是这块料，就是比别人多会读点书，不过是图个稳定踏实。”他扯起嘴角笑了声，转头问齐海锋，“老齐，你呢？”
“我啊！”齐海锋停下手里的动作，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抿嘴笑了笑才说：“我女朋友说穿军装帅，她带出去有面子。”
“就这样！”陈耀显然有丝不可置信，没想到素来老成自持的齐海锋会为了女朋友的一句话就来吃苦读军校。
郭猛一听也来了兴致，哇哇大叫，“老齐，你丫不地道，有女朋友到现在才说，还藏着捻着不是，快向组织老实交代！”他用肩膀顶了顶齐海锋，一个劲儿追问。陈耀也是个会来事儿的，靠过去同郭猛统一战线，两边夹击。齐海锋抵不住，只好捡能说的说。
待他们过足嘴瘾满意了，陈耀方想到一直笑嘻嘻看他们闹腾的希宝还啥也没讲呢，遂戏谑道：“老妹儿，你不会也是因为男朋友的缘故才上军校的吧？”
希宝闻言，笑容刷地凝结在脸上，怔愣住，无所适从的模样，忘了回答。
她似乎已经好久不曾想到他，要不是陈耀至此一问，她都不记得她在S市还有个男朋友。他好不好？他说，他做梦都想有一家属于自己的理发店，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自己听话来上军校，老爸应该不至于为难他。
希宝突然很苦恼，皱着眉头，几缕自责浮上心头，不禁无声反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全然忽略他，从没意识到他们已经好久不曾联系了。
一入冬，气温骤降，空气却异常干燥，这对习惯S市阴湿寒冷天气的希宝来说还真有些吃不消。脸上老是一块一块的红肿，鼻血突如其来淌了好几次，却苦于没有应对之法，只好等身体自己适应。
他们班被评为队列示范班，又是队列会操，说不出的累，一天下来，正步踢得满身都是灰，连带着脸色看起来也是灰蒙蒙的。
这天，上头领导突击检查内务，竟然是副总长亲自莅临检查，一些平时偷懒的学员那些脏了的常服哪还来得及洗，不得不手忙脚乱赶着买领带，陆衬什么的。陈耀柜子里藏了十几双臭袜子，只顾着一股脑毁尸灭迹来着，这要是被抓住小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的不说，区队长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事后，很多学员心有余悸大呼，军容风纪检查伤不起啊……动辄就是往外倒腾钱。
接下来的日子，无外乎训练，以及上课，基本是上午有课，剩下自习。眼看着放假的日子越发临近，考试肯定是要推上议程。
军校严，军校考试更是严上加严。
期末压根没有重点，要明明白白讲个子丑寅卯，按□□的原话说那重点就是每章，范围就是整本书，资料就是令人深恶痛绝的题库。作弊，那好，没得商量，走人，假若一学期挂四科，那只好对不住了，兄弟你还是走人，对了，补考挂也算一科。
看看，军校锻炼人，军校的考试更是考验人呐。
得，别惦记着歪门邪道走偏锋，老老实实来吧，如果不想走人的话。
以至于，这帮学员拿出比高考还要多的精力磨一剑，可苦了希宝，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苦逼过，该死的高数，可恶的微积分，神秘的C语言，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却在同父母通电话告知大概归期的时候，没有抱怨一字。曾经娇滴滴脆弱不堪的小姑娘已经逐渐蜕变，正在学会用自己的力量来战胜与承担。不得不说，这正是军校给予她的成长。
考试最怕哪首歌：没……那么简单……
被考试折磨得满脸冒豆的陈耀上学校网吧喘口气，一上线就改了□□签名，如下：蛋的高数你伤不起啊！伤不起……高代更搞死人啊有木有？！额滴那个军旅小日子不好过哎……
终于，头悬梁锥刺股的煎熬结束了，迎来了解放区的春天。然而区队长一句话，又让他们乐极生悲，头顶乌云一片。信大历来传统，组建学员护校队留校。
郭猛和齐海锋点儿背，排到留校执勤，都不能回家过年。郭猛在电话里刚安抚好哭哭啼啼的老娘，转而瞧见齐海锋也是一脸郁卒样，估摸是吃女朋友的排头了。
陈耀见他们愁云惨雾的，也没好意思得瑟，招呼一句，兄弟，回来给你们带吃的，打包返家了。
希宝同他一样，不用护校，是预备队。她妈金清芳早一星期前就说要来接她，希宝好说歹说才使她打消念头。也没跟家里报备具体到家日期，免得爸妈不放心，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陈耀家在S市相邻的省份，坐火车势必得经过S市。俩人索性约好一同归家。
可春运往往是一票难求，陈耀奔东奔西忙活了两天没结果，急得跟什么似的，想回却回不去，这滋味能好受么，要咋办喽。也不晓得谭智如何晓得这件事儿，晚上就把两张火车坐票交他手上了。陈耀感激涕零，没差点扑上去叫他祖宗。
反正票的事搞定了，难道还挑它是铁皮车，这时候能回家就不错了。希宝倒没说什么，拿钱委托陈耀交给谭智，又买了水果以示答谢，没得叫人说占人便宜。
当她在校门口看见作为护校队站岗值勤的周颖鼻孔朝天，那副不屑样的时候，她极庆幸自己的做法，还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弄清爽好。院里私下谁不知道周颖喜欢谭智，传得不要太厉害。她想，学校明文规定学员之间不得谈恋爱，就算有点啥苗头也得走暗道。
话说回来，她这人对不上心的事儿听听也就一笑置之了，不操这份闲心。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