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玩物》葡萄柚綠茶

5、‧4

　　秋叶从此就跟在韩睿明的身边。
　　秋叶陆陆续续才知道，原来韩家不只韩睿明一个孩子在，在别处同这样大的豪宅里都养着许多韩睿明从未见过面的兄弟姐妹。
　　韩睿明的母亲是老爷明媒正取，堂堂正正的登入户册上的大太太。就生了韩睿明一个孩子后，没多久就死于家族中争权夺位的祸事当中。
　　韩老爷本身就对韩夫人抱着偏见，从认识到最后，始终觉得这个由长辈安排，利益结合下的正妻心眼特多，而且为了一己私心不择手段。
　　所以连带的韩睿明也特别不受韩老爷喜欢。
　　自夫人过世后，就把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给扔回老宅中，给家里长辈照顾。
　　后来随着老长辈们相继去世，父子关系自是越渐疏冷，几年下来，韩老爷持续在外头闯天下夺势力，却从没再回过主宅这儿见自己长子，彼此的交流都是透过老管家转达。

　　韩睿明从小就是在这样冷冰冰似没爹没妈的环境下成长。
　　而身旁又净是老管家带领的一帮子心狠手辣的非法份子──以至于最后一根好苗子从底根部烂成黑透了。
　　小小年纪，是一肚子的坏水，又敏感多疑。下起阴手来可一点也不输老管家那群老王八──
　　跟在这样的小主子身边，主子高兴底下人也跟着开心，秋叶多少都能从中受到一点温暖的对待。可当主子脾气一上来时，找不着可发泄的地方，秋叶往往是承受小主子拳打脚踢的出气包。
　　幸好小主子年纪还不大，打起人的力道不像大人。
　　秋叶每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都是这样安慰自己。

　　韩睿明与秋叶相处久了，似也觉得这闷得跟个哑巴似的丑奴性子还不赖。
　　至少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不是讨好不是巴结也不怀心机。
　　不论何时，哪怕是被自己当成出气筒挨揍后，秋叶的脸色依旧是安安份分，不掀半分波动。
　　唯独能见到她眼睛发亮的时刻，也就只有在三餐时间。
　　那像波光粼粼的神采，比起任何时刻都还令自己看得顺眼。
　　所以韩睿明后来高兴与不高兴都拿秋叶的伙食开刷。
　　哪怕他毫无理由的找碴，藉此不让秋叶饿上好几顿。可秋叶实在是个大笨蛋，完全不知道该跪在自己脚边，好好求饶让他开心。
　　只会空着肚子，该做什么事情一点都不落下。
　　最后还是被发现虚弱过度昏在角落，韩睿明看着像死人一样苍白静止的秋叶，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任意戏弄人命一事感到一咪咪愧疚。
　　于是当秋叶醒来之后，韩睿明自此不再任意打骂秋叶，对于她的伙食还特别吩咐下去要与自己所食无异。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然后有一天，老管家接到韩老爷电话，说他将再续弦，下个月会有场婚礼，道上的所有势力汇聚一堂，韩睿明身为他的长子，理应出席。
　　韩睿明知道消息后，立刻激起暴雨狂风的怒气，把身边拿砸的东西都砸了。
　　秋叶杵在同一个空间，哪怕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可心底还是忍不住一阵剧怕。
　　但她也不敢走，更得小心注意别让小主子受伤。

　　那天韩睿明晚餐一口都吃不下。
　　秋叶替他洗了澡擦完背，仔仔细细替他穿好衣服不让他吹到一点风。
　　牵着他走回他专属的大卧室。
　　秋叶替小主子拉上被子盖好后，才要离开，就被男孩拉住了。

　　“秋叶……你，今天跟我一块睡，好不好？”
　　那张脸上不复骄傲，唯露出有些惶然不安，标致的脸上有着脆弱的情绪。
　　秋叶心中不忍，点点头。

　　当小主子靠在秋叶的怀中，像抱大熊似的紧搂着她不放。
　　秋叶默默感受一阵湿湿的触感染了她的睡衣。
　　她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伸了两只手回抱住纤瘦的少年背脊，半晌，毫无节奏，却十分温柔的轻轻拍着他背。
　　“秋叶，老头竟然要结婚了。”
　　“……”
　　“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父母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小孩。”
　　虽然秋叶打小就没爹妈，可是她这番话好歹也是按常理来安慰。
　　“少爷别多想。”
　　“我没多想。秋叶我告诉你──”韩睿明这时已飞快的收拾好情绪，这时的声音又厉又急！“我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绝对不会。”
　　“好、好、好。”
　　秋叶口拙，半晌又劝他：“还是先睡吧，这样少爷才会快点长得好又高。”
　　至于是那些人……秋叶毫不关心，她只要好好顾着她的小主子就成。
　　韩睿明如今与秋叶的感情算亲近。这会儿顺了她的话，他闭上眼，嘴巴仍不解气的补说一句：“等我长大，我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