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玩物》葡萄柚綠茶

2、‧1

　　秋叶以前其实是无名无姓，最早时她待在人贩子手中被叫二ㄚ。因为是孩子当中第二大。
　　在被喊做二ㄚ的岁月中，她总是吃不饱穿不暖老是在挨打。
　　最常听到的就是‘穷人贱命’、‘你就一赔钱货……’等恶毒的狠话。

　　后来人贩子兜兜转转间，好不容易将二ㄚ卖给一户偏远地去中，山脚下的一对年轻夫妇。
　　那对夫妻结婚三载，太太的肚皮一直毫无动静。
　　所以二ㄚ一进门立刻就改名成招弟：明确定义她入此家门的使命与任务。
　　后过了五年从早到晚包办全家最粗重的活，却还是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难日子。招弟的任务总算在被虐待整整六年之后，太太肚皮终于有了消息。
　　为此，招弟这才缓口气，一心就想着待弟弟出生后，自己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
　　结果好时光才不过七个月，太太竟然一天下床竟然血流不止，促发小产，送医后母子双双共赴黄泉，再也没回来过后。

　　这下招弟除了赔钱货，还被当成该死的扫把星。

　　于是十三岁那年，没户口没文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唯独只会干家务活的小招弟，就被养父卖到半山腰上的有钱人家做事。
　　那家人姓韩。
　　大管家见到新买的小招弟，问过她叫什么后细长脸上的浓眉就高高拢起，嫌她名字忒俗气。
　　大管家说既然你签成韩家的人，这名字也得改一改。
　　招弟无所谓，通常是大人怎么说，她就跟着怎么做。她只求不让她饿肚子就成！
　　大管家想了一晌，后转头望见外头庭园中落叶缤纷，秋雨纷飞。
　　勾着兰花指，他捏着自己下鄂的一绺胡须，灵光一现，满意的笑了。
　　招弟从此的名字就叫做秋叶。

　　***
　　秋叶跟着其他人一起服侍这个家中的小主子。
　　小主子身边围着一堆人，生活食衣住行无时不刻都有一堆与秋叶般的人跟着旁边团团转。
　　小主子要爬树，一堆人跟在那比一成年男人身板还粗的树干下急成一热锅上的蚂蚁。
　　小主子半夜腹泻哭得淅沥哗啦，隔天照顾主子的奶娘就被卖出去。
　　小主子想去大城市看主子母亲，大伙得令小主子不能出这半山脚的豪宅中，怒的小主子找来一干小仆人，拿着身边的利器对着人乱砸。
　　小主子气走了请来的家教老师，结果一下午小主子的陪读就被吊在庭院外的铁架上，被抽得一鞭一鞭，浑身是血。

　　大管家招来秋叶等人，开口说话前先惯性的捻捻他的山羊胡。
　　其实里头有很多人讨厌大管家，说他老爱阳俸阴违，拿鸡毛当令箭，无恶不作。
　　还有人说他是靠卖屁股才有今日的大权再握。
　　秋叶听不懂他们骂咧咧的在说什么，比如秋叶就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靠 ”卖屁股”
　　也能像大管家一般威风八方，吃好穿暖。
　　总之，大管家平日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集合一堆人身上，所以他很快就说明来意：为什么小主子的陪读会被这样严惩，乃是因为这小奴才不像奴才样，竟唆使着主人赶走老爷特地请回来教小主子的贵客。日后若有任何人再胆敢以下犯上，累到在外头忙碌的老爷怪罪下来，今日的事情就是一个例子，谁再出错就如这贱货──
　　大管家细如鸡爪的手指往半空中挥，就来了两个黑衣状汉，一人将那吊在铁棍上剩半口气的娃儿轻轻松松提下来，另一个则抽出白亮亮的刀。
　　今天被召集来的，都是与秋叶一般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平日哪见过这等冷生生阴凉凉的场面──几个呜噎了一声，自己就赶紧掩上嘴巴，就怕变做出头鸟──
　　接着大管家说：看仔细点哪，开始吧。
　　第一句是睇着他们这群萝卜头说的，第二句则是吩咐给那拿着刀的大汉。

　　秋叶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一幕。
　　就看着那少年被一刀一刀，一片一片，随着刀起刀落，白刀子下红刀子抽去。
　　耳朵传来的尽是刺耳且慌恐的哭声，有人揪住她的手，体温互碰竟都是冷冰冰，哪还有什么热度。
　　少年早在大动脉刨断后，整个上身一抽，后就整个动也不动由大汉像在分豆腐砖似的成一片片肉渣渣。
　　大管家从头到尾在旁看的很淡定，俩忙着干活的大汉同样专心一致的干着手中活──似乎呼天喊地的就只有这一群被吓到屁滚尿流的小孩儿，完事了，那原本提着少年的大汉如今走出去，再回来时就带着一群凶残滴着口水的大狼狗进来庭园。
　　看着那群庞然大物对着那堆肉沫争先恐后的冲过去分食到那些，连骨头都不剩，吃得一干二净的画面。
　　秋叶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换到另一边大吐特吐。
　　在场很多孩子不是同秋叶一样掏心掏肺的吐，要不就是已昏了过去。

　　最后，大管家从他们之中挑了几个留下来清理善后。
　　秋叶想，原来这平日看来美不胜收的庭园风景，地下染得是这么血腥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