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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扬州(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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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扬州
扬州之地富庶,美人如玉,胜景如云。
春末的扬州,暖风醺人也醉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花香,似乎还渗进了女儿家的脂粉香。运河穿城而过,一川春水,碧波盈盈,几艘画舫随着温柔的水波漂荡。层叠的纱帘随风而舞,隐约传出乐声。
展昭今日刚到扬州,白玉堂自然是一路跟着的,他听说要去扬州查案就莫名的兴奋,不仅一路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楚,更是笑得神秘兮兮,直说这次看他的。展昭看着眼下正悠哉欣赏女子琴艺的白玉堂,只有一个感觉:老鼠就是老鼠,说话果然是靠不住的。不自在的动了动,被迫上了这艘画舫的展昭垂眉敛目,拘谨已极。
妙龄的女子白衣素裙,披着青色织锦薄外袭,乌发如云,松松地绾了时下盛行的流云髻,翡翠步摇插在发间,眉如远黛,眼含秋水,不施粉黛,却自有一段清水芙蓉的意态。素手拨动琴弦,弹的是诗经中的一首《考槃》。女子婉转而歌: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使弗谖。
考槃在阿,硕人之过。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曲罢,余音袅袅,直有绕梁三日之意。曲子虽平常,却不是寻常烟花女子会唱的,又兼这女子声音清亮,这一首《考槃》除了原本的意蕴外,更多了些明朗。
白玉堂坐在船舱里铺着的毯子上,斜倚矮几,扺掌而笑:“滢真,几年不见,你这琴倒是弹得愈发的好了!”
名唤滢真的女子抿嘴一笑,偷偷往白玉堂身边的蓝衣男子那里望了一眼,道:“这就说笑了不是。几年了还不长进岂不是太不成器了。滢真镇日无事也只有弹琴解闷而已。”
白玉堂拿过一边的酒壶,倾斜了酒壶倒出一杯酒来,嬉笑着拉过展昭:“猫儿,怎的滢真弹得不好么?自上了船来都不见你说一句话,可是有什么不满?”
滢真与白玉堂交换一个眼神,收敛了心神,故作哀怨道:“莫非小女子真就学艺不精,让展大人看不上?还是说展大人见惯了汴梁的美人,滢真这样的乡下女子入不得眼?”
白玉堂听滢真这样说,忍不住伏倒在矮几上,脸也埋在了臂弯里,脸上是何等样的表情不言自明。
展昭无暇理会白玉堂是怎么个样子,眼见着眼前的女子泫然欲泣,立马就慌了:“不,不是,滢真姑娘的琴弹得很好,展某,展某不通风雅,姑娘是对牛弹琴了。”
滢真半低了头,道:“滢真知道展大人只是安慰滢真,这般微末琴艺就拿出来显摆是滢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玉堂恰于此时抬起头来:“怎么就是对牛弹琴了?猫儿你不是猫么,怎么成了牛了?再说五爷我可记得你会吹箫,还说不通风雅?”
“展某,展某不是这个意思。”展昭愈发地不知所措起来。他一向洁身自好,对女子真是不知该当如何应对,这次被滢真和白玉堂两个一同挤兑,立马什么机警灵慧都不见了,只是尴尬无措。
滢真见展昭神色颇不自然,心中好笑,暗中捻音成线,暗中传声给白玉堂:“够了没?我看他都快疯了。”
“你说呢?我就说这猫有趣吧?”白玉堂也捻音成线回话给滢真。
“有趣是有趣,可是师兄你这就太不厚道了吧?”滢真信手拨了下琴弦,看着展昭出声道。
展昭的眼睛眯了起来,眼底一道精光闪过,白玉堂看得清楚,猛地跳了起来:“猫儿,我——死丫头,你故意的!”
滢真笑得开心,闪身躲到一边:“展大人,你只管修理便是了,是师兄要我这么做的,他从小就欺压我,还害我给他背过黑锅!”
“丫头你怎么落井下石?猫儿,猫儿,你,你冷静些啊!这画舫是滢真的,不是我白玉堂的,你冷静冷静!”白玉堂慌神了,这猫脾气是好,可一旦真惹毛了,那可不是他白玉堂能摆平的了。
展昭长身立起,手握紧了巨阙,似是努力控制怒气,而后抱拳道:“白兄,展某前来扬州是为公事不是来玩乐的,这便告辞了。滢真姑娘,后会有期。”人影一闪,钻出船舱。
白玉堂瞪了滢真一眼,愤恨道:“臭丫头唯恐天下不乱,就没见你消停过!”
滢真不答,暗中腹诽:我什么也没干,都是你指示的,我就是说出了真相而已。
白玉堂才不搭理滢真一脸的不满,紧跟着展昭出舱,只见展昭四处看了看在找着什么。白玉堂先是不明白,再一看四周的茫茫河水,懂了,这猫不会水,在找踏板呢。这倒好,给了他时间在画舫上就截下了这猫。
“猫儿,这次算是我错了好不好?你先别走听我说。”
“算是?”展昭眯眼看白玉堂。
白玉堂一见展昭这眯眼的小动作,知道这是展昭动怒的前兆,立刻投降:“好好好,这次是我错了。你先别急着回岸上去,你可知滢真她姓什么?”
展昭皱眉思量片刻,问道:“难道滢真竟是姓陆?”
白玉堂大笑道:“你这猫果然是敏锐!不错,滢真姓陆,就是江湖中的‘青娘子’,论消息没有比她更灵通的了。”
展昭先前只是随口一猜,这时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还真是惊讶了一下:“江湖中只传闻‘青娘子’姓陆,喜穿青衣,消息灵通。没想到竟是白兄的师妹,展某方才见滢真姑娘一身青衣,又听白兄问到这事,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真是‘青娘子’。”
“你看,你要查案,滢真此处必然是有些线索的,不过滢真脾气古怪,你对了她的性子,她自然会把线索告诉你,你要是不对她性子,就是说破了天也没用。再说了,你本来就是暗访,跑到客店去,总是容易露了行藏,倒不如就在这画舫上住下,反正以你我的轻功,来去也是方便。”
“可是,滢真姑娘,她……”
白玉堂笑出声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滢真她不在乎这些个虚头巴脑的名声,也没有嫁人的心思,看起来她也挺喜欢你那性子,你住下就是了。”
“白兄,你——”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师兄,展大人,算了还是叫展大哥吧,你们留下就是了,这画舫可不像你看着那么小,你们留下也没什么。”
“既然陆姑娘这样说了,那展某打扰了,还请姑娘见谅。”
滢真轻笑:“展大哥叫我滢真就行了。还有啊,若是展大哥能修理了师兄,滢真定然动用一切资源帮你查案。”
“陆,呃,滢真姑娘,你跟白兄有过节?”两人不是师兄妹么,怎的这做师妹的一直就要找师兄麻烦呢?还有她怎么就认定自己能修理白玉堂了?
滢真深深点头,表情和语气都堪称痛心疾首:“有!师兄小时候闯了祸每次都陷害我,害我背了好多次黑锅,这就算了,他还抢了我的兵刃,画影师父原来打算给我的,师兄说了一句,咳咳,”滢真清清嗓子,学着白玉堂的口气道:“‘女孩子家家的拿把剑到处跑就别嫁人了!’我还没来得及说我没嫁人的心思,师父就改主意把画影给他了。还有哦,给他了也就算了,这个笨蛋,嗷——”滢真捂着脑袋蹦到一边:“师兄你打我干嘛!”
白玉堂哼了一声:“你说谁是笨蛋!”
“谁把画影弄断了谁是笨蛋!”滢真跳脚,闪身躲到展昭身后,扯住展昭衣袖,可怜兮兮地道:“展大哥,你看师兄当着你的面就欺负我,你修理他好不好?”
“陆——滢——真——”
“展大人,你看师兄好恐怖!”
展昭额际抽痛,非常无语地看着直接在画舫上就窜来跳去动上手来的师兄妹,背着手看向天空:谁来告诉他,那两个闹腾不休的家伙真的是堂堂锦毛鼠白玉堂和青娘子陆滢真吗?还有他真的是来查案的吗?
展昭摇摇头,进了船舱,看这架势,两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消停,他还是躲开的好,免得遭了池鱼之殃。展昭看着被扯破的纱帘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