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往事回首月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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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人的执着那便是妄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
by顾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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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的缘分总是这么奇妙，伴随着回忆来拜访的时候总是出现的让人猝不及防。在苏锦锦看来，这猝不及防的缘分称之为晴天霹雳也不为过了。苏锦锦去机场接出发回来的航帆，她的好朋友，正好碰上同去接人的顾泽林。“好久不见”，顾泽林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见苏锦锦，但他却并没有苏锦锦那样诧异，因为既然再见面，知道她已经回来了，他总是要再找她的，他们之间，还有太多问题，总不能这样就结束。看到站在她身旁的航帆，他眉头一皱，心里瞬时转了许多念头，却只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寒暄问候。不过，这寒暄却不仅仅是客套，而是客观的陈述一个事实，好一个苏锦锦，不声不响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别四年，果真是好久不见。
“嗯”，苏锦锦低着头，轻轻应着。
“还真是巧啊苏小姐，前几天刚签完合同，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还未等苏锦锦说话，突然顾泽林的手机铃响起来，她觉得这个电话真是打来的及时，这世上当真是没有比这电话铃更动听的声音了。她想给他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先忙。
“恩，我到了，你出来就能看到我。好。”苏锦锦还未结束心中的措辞，还未张开口，顾泽林的电话已然已经结束。结束通话后，顾泽林却没有收起手机，而是摁了几下，递给了苏锦锦，说，“留个电话吧，方便以后联系。”这下苏锦锦傻了，石化了。心想，我不就是来接航帆的嘛，怎么现下就变成这样了…刚刚那句苏小姐还像针一样，细细密密的刺痛着她。
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她笑着对他说，“我叫苏锦锦，姑苏慕容的苏，锦绣年华的锦”。以后的许多时日里，“锦锦，锦锦”，顾泽林常常把她圈在怀里，一声声的喊着她，现下，却是苏小姐了。再后来苏锦锦一个人远赴欧洲求学的时候，耳边常常就出现幻听，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她总是愣神，恍惚间听见有人站在身边唤着“锦锦，锦锦”，一回头，总是空无一人，她只觉得自己精神要出问题。那时候，才明白，有多爱，就会有多恨。过往甜蜜如今都付笑谈，往事点点滴滴融在生活里，不知什么时候什么物什就勾起回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无从忘记，怎么能不恨呢？…
想起有一次他们说起给孩子起名字，苏锦锦说叫顾人，顾泽林敲了她的的头一下，笑斥着，“胡闹。”
“怎么是胡闹呢？雪落纷如幽梦至，梅开恰似故人来啊。叫顾人多好啊。”“恩，说这个起名字，金庸这么多书里，我觉得最好的名字，就是杨不悔，虽然很简单，可是至情至性，就是让人爱。最好听的，还属穆念慈，念起来温婉好听，写起来端庄好看，松子，要是咱们生个女孩儿，名字里一定要从恩、慈两个字里挑一个”。松子是苏锦锦给顾泽林起的外号，因为她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想起来雨神，传说中的赤松子。
“就知道你喜欢金庸。”
“你怎么知道的？”苏锦锦偏头，盯着他的侧脸问。
“呐，第一次见你，你说你叫苏锦锦，姑苏慕容的苏，我当时就觉着，这个姑娘一定爱看天龙八部，要不然，哪有人这么介绍自己的啊。”“唔，什么恩什么慈都没有我们锦锦好听。这才是写起来秀丽好看，念起来缠绵好听，是吧，锦锦？”顾泽林抱着苏锦锦，把下巴往她肩窝里蹭了蹭，然后又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听顾泽林说完最后一句，本是句稀松平常的话，一个并不暧昧的轻吻，苏锦锦却听红了耳朵。
在他们这个年纪，顾泽林在外人长辈面前，养气的功夫已经是同辈人里练得很到家的了，饶是如此，也常有被苏锦锦气的头上冒烟的时候。每每他被她气的跳脚，总是连名带姓的喊她“苏、锦、锦”，语气又急又快，夹杂着怒气，拧着眉头，低沉声音里有训斥的意味。开玩笑的时候，他就喊她“顾太太”，“顾太太，这个咖喱炒饭可真是好吃，你老公真是好福气~”，缠绵情浓时，他喜欢在她耳边轻轻唤她，“锦锦，锦锦”，一声又一声，伴着苏锦锦的婉转低吟，最终都化成枕边的清浅呼吸。所以说到缠绵好听，苏锦锦觉得他又想到滚床单处去了，自然而然的就红了耳朵。不管是情到浓时的锦锦，或是玩笑说的顾太太，还是气到极处的苏锦锦，那时都是甜蜜。一句冠冕礼貌的苏小姐，不仅仅是刺在她心头的针，也是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往事呼啸而至，现实轰然坍塌。
“嘿，你小子现在不错嘛。”贺息刚下飞机，看到了来接他的顾泽林，向着他走过去。辅一见面，拍着他的胳膊，熟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多年的交情了。两个人边说着，边走向顾泽林的车。
“本来以为你能带个年轻貌美的小秘书来呢，结果…哎…”。
“怎么着，接你还接出错来了，要不你这下去？”
“甭，咱没别的优点，就是能将就。晚上都有谁？”
“你这不先回家看看老爷子？才回来就折腾。”
“得了吧，我们家老爷子也不稀罕我，回去了也就是讨骂，打个电话报备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爷一直看我不大对眼，见了面儿，就只有吵吵。” “那就庄周馆吧。”
另一辆车上，是苏锦锦和航帆。开车的却是刚下飞机的航帆，苏锦锦坐在副驾上，扭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道路两旁鳞次栉比，让人仿佛置身于石头森林中。玻璃幕墙映着街上的熙熙攘攘，车来车往，城市的天空被高耸的建筑切割成一块一块，让人看着无端的产生压抑。原本熟悉的城市，看着也让人觉得陌生。车外鸣笛声不绝于耳，嘀嘀嘀嘀，声波描绘着城市的喧嚣热闹。苏锦锦蓦然的看着这一切，想回过头来和航帆说会话，表示分离后小别时的喜悦，也化解车内沉默的尴尬，可是却觉得累，心累，累的说不出话来，索性接着愣神，反正他也不是外人，在他面前还何必费力遮掩这些做什么。航帆撇头看了一直愣神的苏锦锦，开始还忍着没说什么，可随着好似越来越沉重的沉默，他轻轻地喊了声“锦锦，你？…”，带着疑问探寻的口气，却也始终没说出什么。
“恩”，苏锦锦想了想，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就你出发那两天，我不是去替我妈签合同么，合同乙方就是他的公司，我开始也不知道。谁想今天又能在这见着。”沉默了片刻，苏锦锦看着航帆的侧脸，说，“是不是觉着我特别傻，特没出息啊？”
“你呀”，说着，他一手松了方向盘，又是揉上苏锦锦的头顶，“谁说我们锦锦傻。恩？只是不大精神罢了…” “开你的车吧”。苏锦锦伸手打上航帆胳膊，终是笑了。
窗外的景致不知在何时换成了法国梧桐，繁茂的枝叶随着粗壮的枝干的延伸在空中缠绵相遇，阻隔了炽热的阳光，留下温柔的树荫，泽被着路过的行人。若是没有什么改建，这些梧桐终有一天能长成环抱粗细吧？他们一直静默的伫立着，看着顽童变成少年，头上渐生华发，而他们却像在时间中获得了永恒，改变缓慢。两侧的梧桐虽无法像恋人一样紧紧拥抱，却在经过漫长的生长之后，能够轻轻触碰彼此，一世陪伴，永不分离，时光的美好，便在这里了。
晚上，一群公子哥聚在了庄周馆，给贺息接风，欢迎这个胡汉三又回来了。发小重聚，都没带家属。其实正儿八经能划拉着家属来的，他们之中也没几个，就算是有正经交往的女朋友的，一个巴掌都用不了。好朋友许久未见，总是让人高兴的想要痛饮几杯，酒过几巡，有几个已经微微有了醉意。男人聚会，最后多半都会演喝成一副动物世界的场景。
“怎么，瞧着你今儿晚上兴致不高啊？”贺息端着酒杯，从闹哄哄的房间一头走向坐在角落的顾泽林，坐在他身边。“在机场，我看着个背影挺眼熟的，和苏锦锦那丫头似的，车上看你没什么，我也就没多说，看今儿晚上这情形，难道还真是她？
顾泽林低着头看着酒杯，没有说话，然后端起杯子一仰头，喝了个干净，复又斟满酒杯，低下头，眼光依旧盯着手中的杯子，“是她，来接人。”
“还是个男人？”贺息略带揶揄的笑问着，
“多好的酒都堵不上你的嘴。”
贺息收起玩世不恭的嘴脸，语气突然正经，却让人觉着有些颓然，“你不是还惦记着那丫头，这些年一直等着她吧？”
沉默一刻，贺息接着说，“你说你俩当年多好啊，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掰了，后来锦锦一声不响的就不见了。”贺息是认得苏锦锦的，他们那时候一起在国外读书，顾泽林的一票狐朋狗友都认得她。后来他们没能在一起，很多人都很是惋惜。贺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他却见着当时顾泽林在国外为了失踪的苏锦锦，憔悴的不成人形，替他不值，自然惋惜之意就淡了。
“泽林，我劝你一句，该忘的就忘了。瞧你这执着劲儿，都能去取经了，回头别说找媳妇儿了，我看直接快参悟成道立地成佛，连性生活都免了。”
佛经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诲、爱别离、求不得。人若是对什么有了执着，便有了贪嗔痴的妄念，终不得解脱。可是人生苦短，若不把世上各味体察一遍，岂不是辜负了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年华？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
“ 贺息，她不是我的执念，而是她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你听说过谁执着追求自己的么。自打我认识她，我就从没想过辈子会和别人过，呵，你觉得我现在还说这话挺傻，一个男人这样特没出息是吧，但我还真他妈的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顾泽林娶得不是她苏锦锦。”时至今日，顾泽林才第一次对别人说了实话。他对苏锦锦，从未忘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往事回首月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