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笙歌——长仪公主》朝歌南迟

1、风华正茂当年时

　　宫中正是禁宵时刻，男女一概不许出入，细腻的水流个花瓣掺和在一起，好个沁人心脾，正是六月中，整个宫中都是燥热的，热水虽解乏，洗去一天的风尘，时间久了也有些承受不住。
　　木盆前，宫婢不停的加着热水，直到我摆手称无需加了，才散去。我留了贴身的宫婢整理衣物，綷縩在耳边回响，许久我睁开眼睛
　　“修韶，昨儿刚运进宫的花就摆在殿前吧，宫中又是几年一次的选秀时期了，你告诉秀阁的嬷嬷，好生管着那些丫头，别像前几年似的，人后嚼着舌头根，这宫中可不是她们说道的起的。”
　　拉了拉身上的石青银鼠褂，步入了内阁，顺手阖上了隔阂光影的曼纱，清浅的香气引我眠意。
　　“今儿这是什么香，着实好闻。”我深深感受着鼻腔中的香气，唇齿抿成一条弧线。
　　“是洛小王爷今儿一大早派人送来的，来的人只是跟我们说香是胡人那里弄来，那来人身上还一股盖不住的风尘气，一瞧那皮帽皮衣，就分明是个胡人。”
　　修韶这一串言语，我倒是没太听个仔细，只是问他
　　“洛小王爷回京了？身体可否有恙？”
　　我见修韶点头，才大可放心的躺在床上，即刻便梦寐。
　　洛小王爷与我同出一母，虽然朝堂之上众卿都认为他才是储君，却因实在年幼无心卷入这宫中红尘纷扰而放弃这位置，而我母亲是当今名副其实的皇后，而我却也在十五岁这一年被封承国宁长仪公主，身份是绝对的尊贵。
　　不过我天生喜静，经纶世务也无法不容我看破人情冷暖，所以并没有过多来与我献殷勤。
　　而宫中，正是为各位王爷和储君挑选佳丽的时候，各国在这是都会进贡，而这里，自然少不了多少红颜，她们出自名门，不知天高地厚。
　　“你等会儿派人跟洛小王爷说一声，本殿这什么都不缺，以后别让他再拿这些和劳什子来。”须庾将流云髻上的翡翠棱玉镂空步摇，我轻谓，双手交叠在腹前，碎步在御花园中。
　　“知道了。”修韶自幼与我同一处玩乐，但为人处事却谨慎少言，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她的简言寡欲也习惯了。
　　我话音刚落，却听到角落里有哭泣的声音，这倒是稀罕事，在这御花园中，虽然少不了夜晚的男欢女爱之声，但是这骂声倒是从未听过，我示意修韶过去看看，她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这种场面，主子是不应该看到过多了。
　　修韶走过去，只看到一个稍年长宫人打扮的女子和一个体态秀弱的丫鬟躲藏在竹柏后，那年长的不知对着那小的说什么，小的正哭着，长得严重却是掩不住的凌厉。
　　我也从没听过宫人打宫婢这一说。我听到修韶的声音，果然跟着她主子这么多年，嘴巴果然是厉害。
　　那年长的见修韶身上的绣袍，便知是公主宫中的，切不敢妄为，倒是修韶，话说的自然些。
　　“不知道这小婢怎么惹了姑姑，容得姑姑在这里打骂，宫女有罪，不应该是内务府来责罚吗，姑姑怎么亲自动手了。”修韶望着这被打得小婢，自然是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却实在是碍了主子的眼了。
　　“修韶姑娘，不陪你们家主子在宫中，怎么有空闲管这档子事了。”久居深宫，无论身份年龄，对于任何女人，彼此都是有敌意的，还好我是个局外人，而身份又不允许任何人无理，我也算得上是这宫中鲜有，清闲的人了。
　　“我们主子今天刚好来这散步，本是想午后晒晒阳光，没成想却见姑姑在这训人，遂主子让我过来看看，也不知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正巧碰到，还是姑姑有意冲撞凤驾。”修韶的这一番言语，明眼人一瞧便知是怎么回事了，这姑姑也不是不明白，便赔笑道。“那姑娘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姑姑放过这丫头，虽然不知道这丫头是那个宫的，犯了什么错，但是看在我们主子的面子上，姑姑就放了这丫头吧。”修韶并非不明事理的丫头，从袖中取出一小枚银锭，放入姑姑手中。“这个，是我们主子的小意思，以后还要姑姑多帮忙照顾我们主子啊。”
　　“那我看你们主子的面子，便绕过这丫头了，走吧丫头，跟我回禧荣娘娘哪儿。”姑姑也自然明白了修韶的意思，临走时才大言不惭的道出了自己主子是那个。
　　我就站在这竹从外，本无闲心管这档子事，而救那丫头，也并非我有什么善心，只是这事出自然是有原因的。
　　“参见公主，谢公主今日救我。”是的，跪在我面前的丫头，名作修颜，事实上是我公主三个大丫头中的之一，而也是我安插在禧荣娘娘身边的。
　　宫中历来，人人都是不合的，何况禧荣几次三番想加害我母后和弟弟，我又怎能容他。
　　“今晚的宴会，可都准备妥当了？”我望着地上的修颜，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其实在这宫中，所有的感情都太匮乏，像贫瘠的土地一样。
　　“是，都准备妥当了，不过皇上说废太子立洛小王爷为储君一事，朝中有些官员还是有些不满，有的还是碍着丞相的面儿。”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丞相的女儿对太子一往情深，是个极好的女子，我与她交情不深，却在与太子的交谈中，总是能听到那个唤作“成念”的丫头，每次我都像是听故事一般的听着太子的这些话。
　　太子是个好人，成念亦是个好姑娘，而丞相又何尝不是。
　　这丞相，与母亲娘家有些关系，算是我的表舅父，听母后说，我小时顽皮，却怕极了丞相，每次看到丞相都不由的躲着，这倒是经常引起丞相的笑，所以我小时只要一顽皮，嬷嬷们就会告诉我，丞相一会儿回来，要我好生消停着。
　　这就更奇怪了，如果丞相没有这个野心，朝中大臣又何必忌惮丞相呢。
　　“公主，今晚皇上为洛小王爷设宴接风，让奴婢为你更衣梳洗吧。”修韶的声音惹了我的思绪，也罢，这的确不容我来想，点点头当做回应。
　　“修颜，你先回去吧，以后小心点，本殿可不是时时都能保得了你。”我言毕，挥了挥手，进了内室。
　　“是，奴婢会小心的，奴婢告退。”余光可以看到修颜离去的背影，这宫中，果然是不带人情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