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鸦杀》J泷Z

26、C26：夜苍迟·起

　　抱住浑身是血的七实的时候，粉雪的全身都在颤抖。她好不容易克服了阴灵的迷惑，一路上杀死不知道多少怪物才最终走到了七实的身边，却发觉原本站立着的娇小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那个所谓的引路人也不见踪影，仅仅只有一些幕府军队武士的尸体，还有昏迷过去的七实。

　　七实身上的血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那些武士们的。但是昏迷过去的七实呼吸微弱，多少有些令人担心。

　　可是在这个地界，粉雪不认识路，也不知道后面的同伴什么时候会跟上来，只能尽量抱着七实，将可能是伤口的地方包扎起来，惶恐着陷入了沉默的等待。

　　她比任何时候都害怕失去。她记起在杀戮中的七实。月夜下的冷笑，夕阳下的孤寂。这个女子即使在杀人的时候都无法掩饰那无与伦比的美丽。可是却也带着无法抹去的哀伤。

　　最终还是那个引路人尾舍雪乃比较靠谱。虽然有些姗姗来迟的味道，但至少是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为七实找到了最近的医舍。即使那个赤脚医生比起橘先生相差许多，但止血上药却同样利落。加上七实本身有着极其强大的自愈能力，自然是又一次险险的化险为夷了。

　　鑢七实觉得自己倦倦的。她在杀戮中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体力透支太过，最终仅仅是靠着本能在杀人。杀杀杀，似乎永远无法停歇。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果不其然感觉到了全身酸痛难忍。

　　而一睁眼就看到那个眼里有着五彩流光的小姑娘紧紧盯着自己看，多少也有些无奈。明明是好久不见了。明明应该是惧怕着自己的。

　　却满眼都是自己的倒影。里面的感情太复杂，七实看不懂。

　　“七实……”虽然知道对方已经醒来，但是粉雪还是有些犹豫。她不确定七实会不会原谅自己那时下意识的畏惧，但是却实在不愿七实再次离开。想要道歉，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但七实这时候在乎的并不是这个：“橘先生死了。我没能赶得及。但是杀光了所有出手的人。抱歉。”

　　仅仅是这些话，就让粉雪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七实嚎啕大哭了起来。

　　在破碎的哭泣声中，七实只能听到粉雪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平日里低气压又腹黑，只会表面温柔的无情女子，完全只是被动的被抱着，眼里古井无波，却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人又了弱点就会变得怕死。即使强大如她，恐怕也不能例外。

　　这样……不好。

　　聪慧如鑢七实，多少能猜到一些粉雪的心思。可是她在犹豫，第一次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所以只能够装傻，甚至是逃避。

　　所以两个再次一同上路，但一路上却沉默的出奇。粉雪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虽然不曾说什么，但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的失落和不甘。

　　七花和那位首席武士的决斗过后再次失去了踪迹。和幕府公开的作对似乎也暂时告一段落。几大诸侯的战争几乎进入了白热化，而之前一直风头极大的抗幕府组织竹取也暂时销声匿迹了。

　　克劳恩多少有些焦急，但看粉雪和七实这种尴尬的气氛，他也不敢再多催促。反而是那个星象师早濑千夏，每日都像牛皮糖似得粘在七实身边，似乎在软磨硬泡，目的应该是星象师的那本圣书——堕天录。

　　堕天录。仅仅是为了这本谁也看不懂的破玩意，倒是让七实有些头疼。尤其是每每当早濑过来，粉雪那张粉嫩的小脸蛋上都是沉默的杀意和醋味，多少令七实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人无完人。七实也是个人类，虽然情感寡淡了些，也不是没有感情。她对这种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人实在没有办法狠下心来伤害。尤其原本对这个女孩就有些不同感情。她杀死了这个女孩全族所有人，唯独放过了这个笨蛋。

　　这个笨蛋却只会给她出些难题，令她找不出答案。

　　这种尴尬一直延续到了伊贺山。这个忍者的天下比平日里更加寂静。但是对着这些外来者可绝对称不上友好。尤其是之前的最强忍者被人打败之后。

　　听闻这里面有着那位鑢七花先生的亲生姐姐，忍者们的挑战就变得络绎不绝起来。

　　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这个时代来说出去武士，忍者也是非常有自尊的人群。他们虽然不至于唯我独尊，但绝对是强大而自负的。被七花打击了士气之后多少有些想要证明自我。这一点来说倒是有些武士天生的骨气。

　　但是这些骨气并不能当饭吃。尤其是在七实心情不好的时候。

　　听着那些惨叫声七实才停止了单方面的虐待。这种挑战简直是自取其辱。七实的实力完全不在七花之下，甚至在群斗上更加占有优势。毕竟拥有着“天才”之名，加上之前的大战，她的名声更加可怕起来。

　　在这个忍者村几人默契的停留了一段时间，或许是想要给粉雪和七实一些缓冲。毕竟橘先生已经死去，她们又被幕府大力追杀，除了流浪之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够躲躲藏藏。在这里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这正是这两个命途多舛的女子所需要的。

　　“你研究出什么来了？”克劳恩最近可是无聊了。虽然有心去八卦粉雪和七实的事情，但七实的威慑太过可怕，作为小丑的男子可没有那种勇气去招惹恶魔，只好和早濑千夏一起聊天。小橘则总是默默的呆在一旁听着他们谈天说地，但不怎么开口。少言寡语是这个年轻少女的习惯，即使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也依旧如此。甚至比以前更加阴沉。

　　而终于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堕天录另一部分的早濑，则是趁着这一次的休整努力专研着。她虽然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但也没有想过就此离去。等真的接触了七实之后她就决定了。要跟着这个女子。这个女子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的人。是天命所宠爱的女子。或许真的能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也说不准。即使很多人认为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无法改变大势。但那些不过是愚蠢的人的自以为罢了。天命玄之又玄，真正能掌控的人少之又少。而鑢七实很明显就是那极个别之一。

　　“如果真的是她，我或许不会很难接受。”早濑喃喃自语着，眼里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光芒。

　　但是被人这个不难接受的正主，鑢七实本人，却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看法，等到虐待那些忍者变得无趣之后，她便准备重新上路了。即使是在逃避着粉雪，她依旧记得自己最初的约定。寻找七花，陪着粉雪走遍整个国土。现在的路线已经走过大半，虽然不确定自己在完成这些承诺之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再次想到死亡，但至少现在，当下，她仅仅想做完眼前的事情。

　　“你们想要寻找的地方，我们或许有些信息。”一行人想要离开的当天，忍者村的现任首领伊贺春植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那个消息告知，“竹取的人也来笼络过我们。但是我们比起武士来说更加不在乎天下谁是主人。毕竟我们就是自己的主人。但是竹取在我们这里留下过联系的手段，我们不需要，但你们里面却有人需要。”

　　说完这位伟大的忍者先生晦涩地看了眼克劳恩。他认为这位仆人野心太过膨胀，但也不忍心这个“男孩”在这样的乱世里跟着恶魔风雨飘摇。

　　克劳恩应该要再次感谢自己如十多岁少年的外表。但此刻他仅仅是激动的看着那个被忍者抛过来落到七实手中的卷轴。他知道自己的愿望即将实现，忍不住都开始颤抖起来。

　　如果能找到竹取，不仅仅是克劳恩达到了目的，连七实和粉雪都能够有暂时的安宁，甚至有可能会有一个真正的落脚点。

　　七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激动的难以自持的克劳恩，又看了看魂游天外的粉雪，心底虽然下了决定，却不准备立刻就说明。她对着忍者们友好地点点头，仿若之前一个多月来下手极狠地虐待了那些挑战者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多谢。”这两个字包含了很多情绪。她虽然不是七花但毕竟是人家的姐姐。之前为了对抗幕府他们姐弟手上到底有多少忍者的血液谁也算不清楚。但是这些忍者到现在至少还保持着自己的本心，并没有为了外头风雨飘摇的局势而改变。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武士精神。还是很值得人去敬佩的。

　　“你们一路小心吧。我们窝在这个地方自给自足，让后人自己去闯自己的路。即使死了也是他们自己技不如人罢了。这就是现在的天下。但是我希望，你们是不同的。”这位忍者的话有些暗指的味道。但七实也没有生气。反而给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的确。我也希望。我们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