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阳西斜时》jiyo1989

7、第六章

　　任芊尘满意的瞅着自己此刻的装扮，一身小丫鬟的穿戴，配上丫头小晴的脸。是不是匪夷所思？不会，因为这世上最擅长易容术的人，就是她任芊尘，这二十二年里有没有人超越过她，她并不知道，可起码，在浪迹江湖的那些年，除非她愿意，没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稳稳地端着给书房送的茶，从换第一杯时，任芊尘就开始打量这屋子里坐着的人。主位的是南宫辕策，一边是少林方丈戒空大师。这个老和尚，还敢来这，敢情是早忘了把我送人的事了，任芊尘挑挑眉，嘴角闪过有些恶意的笑。

　　与戒空相对而坐的是刚才后山见过的莫翟为，再往下依次是北燕居的陶大先生，西蜀山庄的洪萧，以上都是南宫辕策的长辈。都是些老不死的，任芊尘撇撇嘴，郁闷的想着那些人年轻时的模样，当然，那时的任芊尘是个真正的丫头片子，只不过，没想到过了二十二年，他们老了，而自己却一点都没变。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把她当妖怪看？（戒空除外……）

　　接下去是易海盟的沙飞扬，武当的快剑沈自在，绮霞小筑的郭绮霞，以及天下第一楼的楼主凤媚娘。以上九人居中，其余应当都是小辈，坐在一侧，听他们说话。戒空身为少林方丈，自是不用多说，排辈算怎么都是他第一。北燕居虽远在关外，却因其门人很多在中原享有侠义盛名而为天下人所熟知、景仰，陶大先生年轻时更是其中的翘楚，不过他那人一向是闲云野鹤惯了，受不了规矩，所以也多住在关外。西蜀山庄的洪庄主是个心思缜密、能力非凡的人物，从他一手建立西蜀山庄，并将它发扬光大开始，他的名字就一直是任芊尘心中的最最崇拜的，为了建立西蜀山庄，洪萧使用的手段是极其残酷、血腥的，当时的江湖中人几乎是到了谈西署而色变的地步。

　　而同辈中的沙飞扬是个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豪侠，易海盟目前统括了多处沿海地域的船只与水运买卖，估计如今的他已经是个深藏不露的大财主了，任芊尘偷笑着想，改明儿自己穷的时候，好歹还有这么个老朋友可以周转周转。郭绮霞，郭大美人则与任芊尘同岁，当年，她的美貌可说是享誉整个武林，美人嘛，自然也就会有她的脾气，郭绮霞的任性、霸道，直至她嫁为人妇也没有丝毫改变，谁让她的丈夫爱她至深，最后连自己的家业都给了这个美人做嫁衣，好成就她在江湖中的地位。好男人，任芊尘忍不住骂了句，这“好男人”三个字从任芊尘嘴里说出来有点不是味儿。毕竟，那个被称为“好男人”的人，也曾是任芊尘爱慕过的对象——曾亦儒。人如其名，是个典型的文人，风雅之士，曾家世代从商，富可敌国，可到了曾亦儒这代却培育出了他这个爱才不爱财的子嗣，是个异数，也是个变数，注定了他曾家要和江湖儿女纠缠不清。最后是天下第一楼的凤媚娘，听说现在江湖上都称呼她为凤姑姑。她所经营的天下第一楼就好象是个大型的情报机关一样，每天从各地分馆来回的信息可以汇集成一个资料库。不都说茶楼、酒楼是最容易收集情报的地方么，她凤大老板就瞅准了这个机会，靠此营生。当然，她的情报来源不可能光靠那些听来的小道消息，这中间的往来交易，可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看完了那些人，再环视了圈那些没见过的，但也肯定是如今江湖上能排上名的小辈，任芊尘还是一一将他们的相貌先记下。南宫誉和南宫玺都在坐，连最近很少见到的南宫若芸也在其中，她的眼睛应该是能见光了，不过还用锦帕遮着，可能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到底恢复了多少。

　　奇怪？南宫承呢？趁转身递茶的机会，又回望了眼南宫誉身侧空着的位置。方才同他说了自己要借他的贴身丫鬟样貌一用，好进书房听听他们谈些什么，起初他是不允的。今天是何等的情形，只有最贴身的侍从才能被派遣在书房伺候，任何微小的差池，都有可能威胁到武林的存亡大计。因为，现在任芊尘名义上是胡狄子的弟子，而胡狄子曾是天涯海阁的执令长老之一，任芊尘失踪之后，霍青衣的行踪也经常飘忽不定，代理阁主之下，就是四位执令长老地位最高。对于正派人士而言，天涯海阁是个邪道聚集的所在，而此时，即使是南宫承，也不得不对自己的师傅抱有一点点的避讳吧。不过，不知道哪天南宫承揭晓了自己原来是他最忌讳的天涯海阁阁主本人的话，是否会气得直接引剑自刎，以谢天下呢？正当任芊尘神游太虚，胡乱猜测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时，眼角余光却正好扫到南宫承进门。

　　呼，还好没有真的悔恨的不想来。因为南宫承起初的不应许，任芊尘趁他不在，直接就将被点昏的小晴藏在他房里，他方才回房时一定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不被气死？

　　低头，伸手，任芊尘为刚坐定的南宫承递上刚沏好的茶，忍不住抬头，正对上南宫承炯炯有神的双目直直地盯着她，眉心中央有明显的褶皱形成。

　　哼，瞪也没用。任芊尘对着他眨眨眼，宽慰他消消气，在外人面前也不能玩的太过火，就怕南宫承真的气急了，会跳起来逮她出去，那才叫功亏一篑。

　　伺候完所有的茶水和点心，除了小晴与另两个丫鬟等在屏风后待命外，其余的侍从都退了下去，书房内的谈论声也渐渐高了起来。

　　“就算真要和朝廷对抗，也不用非得与那些妖魔邪道合作。他们平日里就与我们正派不和，事事挑衅滋事。万一他们现在答应了合作，到最后倒戈，对大家反而更不利。”

　　说话的是郭绮霞，话音落地，她还不忘看向在坐的几位前辈及相交多年的老友，眼角余光最后扫向南宫辕策。这次，是南宫辕策首先提出，要与江湖中的其他门派联手，这才劳动了所有人聚在此处。

　　“要联合那些异教之徒确实是件难事，他们彼此之间都互不臣服了，更何况是让他们与我们合作，就怕越搞越乱。”

　　沙飞扬抬起厚实的手掌，重重地拍上桌面。他与凤媚娘所经营的职业可以说与三教九流接触的最多，所以彼此之间的了解还是比较多的，自然会有所顾忌。

　　转看凤媚娘，她只是娥眉轻蹙，静坐不语。

　　“如果真有心要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一直静默的凤媚娘终于开口，说的话却让某些人抽气。起码，那些小辈们中有人沉不住气了，下面的坐席间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

　　南宫承看了眼径直坐着，没有表情的南宫誉，再环视了眼四下，最后停留在莫翟为的座位前。可此刻的莫大当家似乎什么都没看见，故做沉思状，继续喝他的茶，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杯里的茶叶，仿佛那茶叶一直一直都停留在那里，没有移动过一样。南宫辕策的脸色微微颤了一下，最终还是掉开了视线。

　　“只要能找一个能够牵制整个□□的人，然后再由那个人牵线与我们合作。”

　　意外的，居然是西蜀山庄的洪庄主打破了陷入僵局，无人愿意接口的场面，而且是十分肯定的吐出了这番话。

　　底下一片哗然，别说是小辈们，就连沙飞扬和郭绮霞都愕然。而且洪萧语气肯定，暗暗有种洞悉先机的味道，他话音一落，即向南宫辕策望去一眼，对方马上领会的颌首，接下他的话。

　　“如今的形势虽然表面看起来还风平浪静，可以各位在江湖中的地位，应该都能感觉到朝廷欲将我们一网打尽，吞并天下的决心。无论是各位的生意，还是在江湖上走动的弟子等等，都有意外发生。相信各位能忍的也都忍了，可他们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意思。这次，是朝廷先挑起了战端，这一战，已经避无可避。而此次，之所以提议与□□联手，也是为了多一份胜算，了却一份后顾之忧。我们先与之联手，总好过被朝廷占了先机。”

　　“哼，这江湖上，如今还有人能让那些个□□枭雄伏首称臣，甘愿臣服的人存在么？真要有，现在外面就不会那么混乱不堪了。”

　　沈自在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在紧握成拳的手中，为不久前遇意外身亡的数十名武当弟子叫屈。原本只是一名弟子因与朝廷冲突被困在京师郊外的平尚城内，可最后，去营救的数十名弟子居然全都覆没其中，无一人生还。游走江湖，本就多生死，可挑起事端的是些□□宵小之辈，武当弟子只是授命去救人，最后却全部死于非命，被朝廷阡杀。这对他沈自在，甚至于对整个武当，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郭绮霞也不屑的大笑起来，“这世上，这样的人，怕早都进了坟墓了。”

　　“假如我恰好知道，还有一个人，如今活于世上，不知各位是否愿意与她合作？”南宫辕策语出惊人，把某些笑的猖狂的人吓在当场。

　　而当那个名字被念出来的同时，躲在屏风后听的小晴，不，应该是任芊尘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南宫辕策所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

　　“任——芊——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