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名》晚安晚

4、楚澈

　　“抽烟不好的。”
　　我也不知道在见到对面那个人拿出一根香烟的时候，我怎么就突然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并且在公共场合吸烟也不好。”好死不死的，我又加上了一句。
　　对面的人安静的看着我，明亮的目光，缓和的神情。
　　“我没打算在这儿抽。”
　　她要不是开口说话我都没在意她是个女人，我再仔细看，嗯，眉目都那么柔和，断不是男人能长出来的五官。
　　我低下头开始摆弄我的相机。
　　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她手里夹着香烟但是没点火，一手拖着下巴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看过去，我忽然被她这种落寞的眼神吸引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将她定格。
　　“小姐，我的相片要交版权税的。”
　　她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听就知道是开玩笑。
　　我冲她友好的笑了笑，继续摆弄我的相机，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爸爸的品味还是有所上长的。
　　这一路上，对面的人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我也自顾自的摆弄着相机，没有说话。马上就回家了，心情自然是愉悦的。
　　等到火车到站的时候，我和她一起起身，然后互相看看笑了出来。
　　“你要去哪呢？”
　　“周庄。”
　　原来和我的目的地一样。
　　我的东西并不是太多，我和她打了个招呼就下了车，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我没觉得应该结伴而行之类的，可是我想少了，我和她的缘分，远不止如此。
　　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浑身都酸痛，下了车我本打算好好的伸个懒腰的，可是突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我肩上的背包就被那人拽走了。
　　我的银行卡，钱包，所有的证件都在那个包里。
　　“抓小偷啊！”
　　这一嗓子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可是小偷跑得太远了，眼看着就要跑出火车站了。这时候我身边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我发现是火车上那个短发女人。
　　她跑起来的速度飞快，然后举起手里的手机，用尽全力扔了出去。那只黑色的手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准确无误的咋在了小偷的脑袋上。
　　随后赶来的安保人员把小偷带走了，她拎着背包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没回过神来。
　　她刚才那个动作，真的是帅呆了。
　　“喂，回神啦！”她拿着我的背包在我眼前晃悠。
　　我接过了自己的背包，“谢谢。”
　　“冒失鬼。”她冲我笑了笑。
　　“我也去周庄，我们一起走吧。”当我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点了点头。
　　天气有些闷热，我和苏舟找好了位置等着发车。我的汗水顺着鬓角慢慢流下来，苏舟忽然打开窗子，从外面卖冰棍的老奶奶手里买了两根，递给我一根。
　　“谢谢。”
　　她什么也没说，安静的开始吃冰棍。
　　下了车，我便和她分开了。
　　回到家，爸爸显得特别开心。
　　“我的宝贝啊，你总算回来了！”
　　“嘿嘿，老爸，我要吃红烧肉。”
　　吃过晚饭，爸爸去茶庄取茶叶，我便窝在柜台里面看小说，偶尔有客人来管我要毛巾牙刷什么的。
　　“住店。”
　　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看见了俯在柜台上的苏舟。
　　“呦，是你啊。”接过她递来的身份证，我拿了房间钥匙给她，“住几天？”
　　“先开一个星期。”她拿着钥匙，上楼之前突然说了一句，“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家开旅店的？”
　　有必要告诉你吗？苏舟，苏州，竟然和这里的名字一样。
　　我给苏舟的房间，刚巧和我的房间挨着，除了旅游旺季，那间屋子从来没有被租出去过。
　　晚些的时候，我敲开了苏舟的门。
　　她穿着黑色的棉质短袖，天蓝色的短裤，绿色的人字拖，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穿着，却让我的心微微一震。
　　她身上那种特有的阳光般的洒脱气质不是轻易可以忽视的。
　　“进来吧。”很奇怪的，她并没有问我有什么事就侧身让我进去。进门的时候我看见床上放着一只口琴。
　　“你会吹？”
　　“消遣的玩意。”她拿起来随手扔在了桌子上。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桌子上摆着一架单反，还有各种镜头。一看就是极其专业的，我竟然还当着她的面摆弄相机。
　　我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她，我也没弄懂我为什么要讨她的欢心，“老爸刚拿回来的茶叶，味道很好的。”
　　“谢谢啦，冒失鬼。”她看着我笑的很友善，“那我送你点什么作为回报呢？”
　　“给我吹个曲子吧，我没听别人吹过口琴。”
　　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为难，但还是顺手抄起了刚被她丢在桌子上的口琴，我觉得她对那只口琴似乎很不用心。
　　深色的海面布满白色的月光
　　我出神望着海星不知飞哪去
　　听到他在告诉你
　　说他真的喜欢你
　　我不知该躲哪里
　　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
　　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
　　我藏起来的秘密
　　在每一天清晨里
　　暖成咖啡安静的拿给你
　　愿意用一只黑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再大声也都是给你
　　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听着从她嘴里缓缓流出的音乐，我脑海中的歌词就开始自动的拼凑，这故事明明与我无关，为何我还会被带进这深深的伤感里无法自拔。
　　“好了，算是谢谢你的茶叶。”她看着我的时候依旧笑的如沐春风。
　　她带给我很多迷，或者她本身就是一个迷，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晚上，我躺在床上，侧耳听着隔壁的声响。可是隔壁很安静，我猜苏舟也睡了吧。
　　第二天我正在柜台看报纸，苏舟从楼上下来了，坐在靠窗的桌子，点了一份小笼包一碗绿豆粥开始吃早餐。
　　“喏。”我递给她一碟老爸阉的萝卜条。
　　她抬头看着我，笑了一下，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早啊，冒失鬼。”
　　“我不是冒失鬼！”我扭头就要走，可是还是回过头问她，“你一会去哪里？”
　　“拍照。”她低头继续吃东西，“萝卜很好吃。”
　　过了一会她吃完了东西，然后上楼，过一会又下来，背着包，看样子准备要出去了。
　　“老爸，我出去一下。”
　　“去哪啊？楚澈？”
　　我快步走到了苏舟面前，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了？冒失鬼。”
　　“带我一起去吧。”
　　我和苏舟站在船上，她不停的调整着照相机，不停的拍照，拍了有一百多张了，才回头看着我说，“来这之前我还真的不相信会有这么美的地方。”
　　我看着她安静的面孔，阳光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梦幻的金色，她的笑容深深的穿透了我的心脏，猛烈的激荡着。
　　我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陷了进去。
　　我们逛了很多地方，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快要黑天了，老爸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摇着一把大蒲扇，看见我和苏舟一起回来，眼神死死瞄着我身后的苏舟。
　　“楚楚？朋友？”
　　“叔叔好。”苏舟笑着点了点头。
　　爸爸没有应她的话，转了目光看着我，“给你留了烧茄子，快去吃吧。”
　　“一起去。”我不管苏舟的拒绝，拉着她进了旅馆，我知道身后的爸爸，目光一定是探究的。
　　她闷头只顾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对了，苏舟，你来这就只是旅游吗？”
　　“谁说我来旅游了？”苏舟终于开口了，“我是来完成约定的，我和她约定要一起来这里，可是她快要结婚了，我只能自己来了。”
　　“她是个女的？”
　　苏舟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抬头盯着我，我被她的目光盯的有些心虚，偏过头尽量不与她对视。
　　“楚澈，你可别想些有的没的。”
　　她的一句话，无疑把我的一腔热血浇了个稀灭。
　　她看出什么了？怎么会呢？那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在船上看着我的眼神，和她以前看着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一针见血的袒露的我的心境，把我刚刚升腾起的感情暴晒在阳光之下，晒的死气沉沉。
　　我放下筷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听到她轻微的叹气声。
　　第二天早上又看见她，她背着画板，我继续要求和她一起去，意料之中的被她拒绝。我没有再坚持，可是无论她走到哪我都跟到哪，最后她无奈的看着我。
　　“楚澈你想干嘛？”
　　“我想爱你。”
　　她愣了。
　　没错，我就是这么坦白的说了出来。我不管她觉得我疯了还是觉得我肤浅，我心里怎么想的我就怎么说了。
　　“我就是这么快就喜欢你了，而且很喜欢，你别拿我们不了解之类的借口回避我，我是喜欢你这个人，不是你的性格，不是你的相貌，不是你的过去，只要你还是苏舟，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
　　她拿出了画板画笔，“别动，我给你画张像。”
　　我真的是要被她气死了。
　　晚上我再次和苏舟一起出现在老爸面前，苏舟先一步进了旅店，老爸突然抓住了我。
　　“楚澈……”
　　“老爸，我喜欢她。”
　　老爸看着我，额头全是黑线。
　　“楚澈啊，老爸问你，你是不是这辈子就不能喜欢男人了啊？”
　　“是。”
　　“那你追吧，我不管了。”老爸摇着蒲扇比我还镇定的走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是用尽了各种理由缠着苏舟，她气急败坏的神情让我觉得好笑，可是她从来没有对我发火，在她看我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她也应该是喜欢我的。因为她看着我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就露出温暖的笑容。
　　晚上我无聊的坐在房间里，各自借口就被用滥了，我不知道还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敲开苏舟的房门。这时候我听见了窗子被打开的声音。我和苏舟的房间是一个方向的，窗子也是挨着的，如果我俩打开窗子只要稍稍探出头去就能看见彼此。我总是喜欢晚上打开窗子的，因为这里的风景特别的美好，被夜色笼罩的美丽小镇，可以看到偶尔有船只在水面滑过，抬头就可以看见满目的星光。
　　“倏然！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希望你幸福吧……”
　　我能感受到苏舟用力喊出这句话时候的心情，我也轻轻的打开了窗子。她一定可以听见我打开窗户的声音，可是我没有探出头去，我知道她也没有。没有窗子合上的声音，我们就在同样的星光下站了好久。
　　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看到苏舟下楼来，我端了一碗粥一笼包子敲开了苏舟的门，我被吓了一跳。
　　她裹着被子，脸上都是汗水，看上去疲惫不堪。
　　“你怎么了？！”
　　她踉跄着回到屋里在床上躺好，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可能有点着凉了，头疼。”
　　我抱了一床厚被子过来，拉起她逼着她喝了一碗粥然后喂她吃了药，她闭着眼睛躺在了床上。
　　她没有一丝要睁开眼睛的意思，偶尔抖动的眼皮却暴露的她的慌张。我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嘴唇，温暖的，很柔软的触感传到了我的心里。
　　她没有拒绝我，反而慢慢的放松了开始回应我的吻。
　　一吻终了，我恋恋不舍的从她身上起来，她忽然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我。
　　不知就这样对视了多久，她终于开口了。
　　“楚澈，我明天就要走了。”
　　她不说，我差点都要忘记了。差点以为只要我功夫下的多，她总会喜欢上我。我都忘记了她不属于这里。

　　我拽着老爸的衣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他身上抹。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啊，你说她怎么就走了呢？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你怎么不把她留下来呢？”
　　老爸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拍我的背。
　　“她真的走了啊，你说她怎么真的走了呢……”
　　老爸突然狠狠拍了我一下，我抬起头怒视他。
　　“你干嘛啊？我是你亲闺女！我冲你发发牢骚不行吗？！”
　　“不是，楚澈，你看身后。”
　　我回头，看见了红着眼圈站在门口的苏舟。
　　我还没反应过来，苏舟已经扔下行李跑了过来。我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那架昂贵的相机还在里面呢！
　　也不管我老爸还在我身边，就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然后我扫了老爸一眼，他乖乖的走开了。
　　苏舟把头埋在我肩膀里，呜呜的声音像是哭泣。
　　“楚澈，我都上车了，我都已经上车了啊，你说我怎么会又下来了呢？我还没想好我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啊！”
　　我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其实你已经想好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