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牵》易欣

8、第八章

　　甄白甩了甩手，没挣脱，很冤孽的看着像小狗一样牵着自己走的手，虽然对两次帮了自己的习子然不该有类似于其实他不过是无聊戏弄自己这样的心情看待，可是抬头望向在自己一步远左右的某人，直觉告诉他，他想的也许是对的。
　　“小白痴，下次记得喊救命。”习子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
　　“砰~~”甄白没收住脚步，撞到习子然身上，摸了摸鼻子，微微抬高下巴，没明白他说什么。
　　习子然食指半弯敲了敲他额头，“下次遇到危险要喊救命，知道吗？”
　　甄白揉了揉额头，低头用鼻音嗯了一声。
　　“少爷，我们回客栈还是再找家酒楼吃饭，要不要先送他回去？”才吃了几口饭菜，小春的肚子还没填饱哩。
　　甄白连忙伸出双手挥摆，“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这时，肚子很不文雅的咕咕叫了一声，瞬间脸红，当然就他这张脸，脸红也是看不出来的，更何况脸上还遮着一块面巾。
　　不过习子然看到那双染红的耳朵，好玩的捏了一下，要说起来，只要忽视甄白惨不忍睹的脸，单看其他的，也挺好看的，习子然摸着下巴端详，比如又大又黑的眼睛，比如尖尖的下巴，还有这小巧白皙的耳朵。
　　甄白一惊，跳开一步，右脚的伤口吃痛，额头冒出冷汗，小春当他饿的，说道：“小白痴，你饿过头啦。”突然，脑后吃了一个爆栗，冤孽的转头，“少爷~~”
　　习子然挑眉，“叫他什么？”
　　小春撇嘴：“甄公子。”心里腹诽，你自己还不是叫他小白痴。
　　甄白看着小春委屈的样子，感到不好意思，说道：“没。。。没关系的。”一方面，甄白委实习惯了别人对他的各种侮辱语言，另一方面，他明白小春虽然瞧着没心没肺，到底没有恶意。
　　习子然大手一览，继续将甄白拖着往前走，“回客栈吃饭，然后一起去甄府。”
　　甄白要小跑步才能跟上，但是脚上的伤刺痛的厉害，不过他咬着唇忍着，没吭声。
　　小春走在最后，小声嘀咕：“客栈的饭菜忒难吃了，”忽而看到甄白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哎，少爷，他的脚好像受伤了。”
　　习子然闻言低头，甄白缩了缩右脚往后藏，习子然皱眉：“小白痴，怎么就学不乖，救命要喊出来，痛了也要喊出来，不然别人怎么知道。”应该是昨天被蛇咬的伤口，这小孩看着瘦瘦弱弱的，没想到挺耐疼，于是，把手放低，揽到腰处，一个纵跃，已飞出丈外。
　　“少爷对这小白痴也太好了点吧，”小春咕嚷两声，认命的踏步往客栈走。

　　用力嚼啊嚼，小碗里的菜还是不见少，甄白摸了摸肚子，怯怯抬头：“那个。。。我吃饱了。”
　　习子然肯定的点头：“不错，有进步，以后有想法就要说出来。”随后摇摇头，“就是吃的比猫还少。”
　　从小狗演化为小猫，甄白想，这算是进步么？

　　小春跨步进来，“少爷，已经退好房了。”
　　“嗯，”习子然想了下，“你先去钱掌柜那里跑一趟，告知他一声，我们住在甄府。”
　　小春苦着脸，“饭还没吃饱呢。”
　　习子然喝了口茶，懒懒的说道：“钱掌柜还能少了你一顿吃的？”
　　“对啊，”小春一拍额头，“少爷英明。”然后雄赳赳气昂的敲竹杠去也。

　　甄白嘴巴张了张，犹豫再三，轻轻问道：“你们是我爹请的客人么？”
　　“也可以这么说，原本请了我大哥，我顺路就代他来了。”
　　“哦。”
　　“吃饱了？”看甄白点点头，就接着说道：“走吧，我们去瞧瞧你爹。”
　　甄白从座位上起来，将搁在耳后的面巾重新挂上，跟着习子然往外走。
　　“小白痴，今天欺负你的就是你那个传说中第一美人的姐姐？”
　　甄白摇摇头，又点点头。
　　习子然笑道：“没欺负你还是不承认那个是你姐？”
　　甄白沉默了一会，说道：“她很漂亮，心地也是很好的。”
　　习子然冷笑，“使唤他人扔你下去也算心肠好，这世界就没坏人了。”
　　甄白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
　　习子然敲敲他的额头，“小白痴，他人敬你一丈，你回敬他人一尺，明白么？”
　　甄白摸了摸额头，有点茫然，侧头仰视习子然，阳光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微微上扬，总像是在笑，可是眼睛中又带着玩世不恭的倨傲，甄白疑惑的歪着头冥想，这个人好像对自己挺好的，为什么呢。

　　甄白踌躇的站在门口，习子然在后面推了推他，“怎么不进去？”
　　“客人是走正门的。”甄白不明白习子然为何跟着自己。
　　习子然挑起嘴一笑，“我爱走偏门。”说着，径自走了进去。
　　这是甄府西边的一个偏院，和甄府隔开了一段很大的距离，因而那边的热闹没有传到这里，依然处于独自的安宁中。
　　院子不至于破败，但墙面很久没有修缮，有些漆都剥落了，倒是与甄府下人们住的地方离的近点，后面那排就是。放眼看去，院子里零零落落晒了很多草药，四处就充斥着淡淡的药草香味。中间有一颗很大的梧桐树，冬日褪尽的枝叶冒出鲜绿的嫩芽，地上盘根错节的根部有一部分露在外头，树皮都被磨的光亮了，看来有人经常坐在上头，树下安置了一张石桌，还有几张石凳子，上面也是晒满了各种药材的。屋檐边上倒是放了几个盆栽，但是习子然没看明白是什么花，小小的花朵，花瓣的最外边是白色，但里边却是鲜红的，叶子窄窄的，边缘上呈现齿状，仔细看，还有一根根细针一样的东西。

　　甄白杵在原地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招待这个客人才好，慌慌张张的收拢了石凳上的药材，又拿了块抹布擦干净，“你先坐一会，我去烧壶水。”然后，又着急往厨房跑。
　　习子然还是很悠哉的，懒懒的坐靠在石桌旁，看甄白忙活来忙活去，觉得挺有意思。

　　良久，甄白端了一个半新不旧的茶壶出来，绿色的茶叶在杯盏中缓缓挣脱出原形，然后茶香伴着袅袅白烟传至口鼻，习子然浅浅茗了一口，味道居然很不错，不会苦涩，反而有一丝甜甜的味道，感兴趣的问道：“这是什么茶？”
　　甄白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掌心，听到问话，略局促的回道：“我没有茶叶，所以。。。”避开习子然的视线，停顿了一下，稍微缓和内心的尴尬，才继续说道：“是一种药草，你放心，我之前泡过茶，没毒的。”
　　手撑着下巴注视，看那颗头越来越低，习子然忍不住笑出声，看他着急解释的样子也很好玩，“挺好喝的。”
　　带笑的话语，但甄白能听出里面的真诚，不由得也笑起来，羞涩的笑容浮在不常笑的残缺脸庞上，划出一个怪异的弧度，但是笑容在习子然复杂的眼神中立马止住了，微微偏过头去，眼中闪现一抹黯然。
　　“你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笑的时候，”明明是丑陋的脸，笑的时候比哭还难看，但奇异的是，当笑容抵达眼睛里，那双闪闪发光的乌黑眸子显得分外迷人，习子然心想，这个组合是在太怪异了。
　　“呃。。。”甄白没想到习子然会说这样的话，虽然明白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厌恶自己的容貌，也会在自己都没注意的时候离的很近，但还是因这话吃惊不小，漂亮么？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个词。不过要是习子然说出来的，他又开始觉得有点理所当然，因为那个男人是那种第一次见面就说自己可爱的人，还有什么不可能。
　　梧桐树下，一壶茶，两个人，伴着西边红霞，还有徐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