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牵》易欣

6、第六章

　　“哎哟，我的少爷诶，您可回来了，钱掌柜的说你去他那边只坐了一会就走了，这东大街西柳巷我可找了遍，你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习子然才踏入约好的客栈，小春咋咋呼呼的抱怨声已经传来。
　　习子然悠悠的坐下，给自个儿倒了杯茶喝，才说道：“有事？”
　　“大庄主派了人来传信，好像遇上点麻烦。”
　　习子然闻言面容一整，肃穆道：“姓蓝的出现了？”
　　小春摇头：“具体的也没说，就叫我们当心些，说是前几天晚上大庄主和穆公子在游湖时，遇上一群杀手，都是些三流的货色，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冲着我们梨庄来的，还是。。。”
　　习子然摆手，示意明白了，微闭目冥想，这些年梨庄已渐渐不走暗的买卖，都是开明面上的铺子，虽然也有燕二哥那条隐线，但江湖中知道的甚少，合起的折扇敲了敲手心，看来那人果然没死。显然是冲着穆楚风去的，食指揉了揉太阳穴，不禁有些头疼，大哥与穆楚风也是经历不少事情，才没几天安生日子，这便又遇上姓蓝的阴魂不散，早知如此，当日他就不能听大哥的话，斩草除根才是。

　　端起桌上的茶茗一口，皱眉放下，凉了，冷哼一声，“只剩下半条狗命，我看他能腾起多大风浪，不过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保不准他暗地里使阴的，回个信，叫大哥看住身边美人，再带个口信给二哥，让他给大哥看院儿去。”
　　“少爷，叫二庄主看院，那地方能变成冰窖。”
　　习子然想起燕回冷峻的容貌，特别是浑身散发低气压的僵尸脸，大笑道：“正好给大哥降降火，就穆楚风那身子骨，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大哥整天看得见吃不着，还不□□焚身。”
　　小春狗腿的笑道：“还是少爷想的周到，那我们要不要也赶回去。”
　　习子然摆手：“用不着，就算是千军万马二哥都能搞定了，再说，等我们回去也晚了。”其实习子然的心声是，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他见识过一次就够了，不想再掺和进去，好不容易都跑到千里外的江南风清水秀之地，坚决不回。
　　小春一听不用紧巴巴的赶路，自然是高兴的，习子然站起来，“得了，快去送信。”
　　“是，少爷。”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少爷，这晚饭是外面吃还是让送进来。”
　　“在房间吃，对了，甄府老头的寿宴什么时候？”他们本来是在邻县进货，秦远就干脆派他过来参加寿宴，所以早来了几天。
　　小春想了一下，“还有三天才到。”
　　“嗯。。。”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明天收拾一下行李，吃完中饭，我们住到甄府去。”
　　“呃。。。”小春有点摸不着头脑，少爷最讨厌和那些人打交道，这次转性了？

　　聚离轩是城东街上最大的酒楼，这个时候正是吃饭时间，酒楼里很是热闹，小二穿梭在大堂的桌椅中间，还时不时的吆喝两句，宾客的交谈声融合进去，只觉得头晕晕。
　　小春和习子然走到门口，酒楼小厮已经迎出来，小春探视了一圈，问道：“生意真好，还有雅间不？”
　　小二笑嘻嘻的回道：“有，有，二位楼上请。”
　　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两人上去了才发现原本一间的雅座被一面纱质屏风挡开了，两边各摆放了一张桌子，空间就狭窄了许多，习子然余光扫视到，另一边坐着三个人，还有一个书童打扮的站在一个白衫书生的后面，虽是侧面，但瞧这黛眉朱唇，一看就是女做男扮，另两位坐着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个细目狭长，尖瘦的下巴，嘴角抿起，十分倨傲，另一位脸型较圆，大盘似的，此刻笑呵呵的模样，但是那笑容又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
　　习子然也就一眼扫过，回头看自己这半边，窗户被划到对面去了，因此这里形成比较密闭的空间，眉头微蹙，小春瞧见了，不满的开口道：“这也算是雅间，你坑我们吧？”
　　小二赔笑道：“这已经是最后一间了，两位要是不愿意屈就，不如去楼下大堂，还亮畅的多。”
　　“少爷，我们换一家酒楼吧。”
　　小二插言道：“二位爷有所不知，这幽兰镇但凡是好的酒楼，此刻都是客满的，甄府老爷寿辰，请了几百号客人来呢，最近镇子上热闹的紧，”正说着，有一个粗豪的嗓音呼喝道：“小二，还有没有雅间啊。”
　　小二询问似的看向习子然，习子然点了点头，小春掏出手帕擦了擦桌椅，等习子然坐下，才说道：“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先来几碟点心，对了，要一壶好酒。”
　　小二弓腰退下楼去，小春狐疑道：“这甄老爷好大来头，怎么请这么多人。”
　　习子然笑道：“好歹是一方首富，生意场上应酬的多，大家往后还要交往的，就都卖个面子给他。”
　　小春眯眼笑道：“还有江南第一美人的女儿，就算赶几天几夜的路来，单看她一眼也不虚此行了啊，说不定还能当上乘龙快婿了。”
　　习子然的位置是正对着隔壁那桌的，透过纱质屏风，看到侧坐的白衣公子在听了小春的话后露出了一个笑容，颇为骄傲，习子然淡笑不语，没一会，小二先送上酒和点心，便自斟自饮起来，同时无聊的看着对面的情况。

　　这个白衣公子就是甄府的大小姐甄媛，今天陪同两位师兄来吃饭，不知为何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进了酒楼就开始阴着一张脸，圆脸的是大师兄，叫陈启，正笑呵呵的说好话逗她，但眉宇之间的烦躁还是没有消散，这时无意中听到了后面那桌的话，唇畔露出一丝笑意，女人，不管是丑的还是漂亮的，都喜欢听到恭维，诸如天下第一美人啊，江南第一美人啊，就像男人看中武林中的排名一样，女人也看中美色上的名次。
　　陈启见她笑了，附和道：“师妹还是笑起来最好看，谁说江南第一美人了，我看得改成天下第一美人。”
　　甄媛娇嗔的瞪了一眼，不过笑容更开怀，陈启旁边的瘦长脸不屑道：“大师兄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是越来越高明了。”这位是甄媛的二师兄岳崖，也是她师傅岳长天的亲生儿子，而陈启是岳长天在路上捡来的，后来就收为养子了，岳崖因父亲将帮里的事物都交给陈启处理，心里对陈启很是憎恶。

　　“师弟这话可是在讽刺小师妹不能得天下美人的称号，还是说她江南第一美人的称号也是浪得虚名的？”陈启笑容不变，四两拨千斤的淡淡回了一句。
　　“你。。。”岳崖语塞，脸色益发难看。
　　甄媛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吃饭呢，说什么废话。”
　　陈启给甄媛斟了一杯酒，问道：“师妹今天为何事烦扰，说出来，我们兄弟给你解忧如何？”
　　甄媛虽然是富家千金，但从小骄纵，后来不知怎么的，不喜那些针线刺绣，爱上习武了，非逼着老父找练武的师傅，正巧岳长天来府里做客，就将甄媛交给了他，所以甄媛不同其他名门闺秀，倒是有另一番侠女豪气，这会儿，将喝完的酒杯重重拍在桌上，说道：“还不是那丑八怪。”
　　她两位师兄自然知道甄媛口中的丑八怪是谁，于是，岳崖问道：“那丑八怪可是欺负你了，回头我帮你揍他一顿。”
　　甄媛向身后招手，示意让侍女小花来说，小花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主，清脆的嗓音说道：“还不是昨天的事，据说在街上救了个人，弄的满城风雨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了。刚才在酒楼门口，小姐听到大家都在谈论甄府二少爷，二位公子，你们可是不知道，这话可真是难听，说什么甄府小姐长的倾国倾城，怎么还有个长着鬼脸的儿子，到最后又来了几个人，说那是老爷的私生子，还说老爷辜负了他娘，遭了报应。原本说说也没事，可是过几天就是老爷的大寿，这事总是传来传去的，总不大好，要是老爷听到了，该有多闹心。”
　　这一段话，只捡偏好的说，陈启和岳崖听了，忙义愤填膺道：“莫不是那丑八怪故意的？”
　　小花哼了一声，“黑脸黑心的，一定没安好心。”
　　岳崖拍桌道：“这小子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饶不了他。”
　　陈启正对着窗口，嘴角一勾，笑道：“你们看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