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牵》易欣

12、第十二章

　　第一抹红霞穿透厚厚的云层，原本阴沉的天空渐渐明朗起来，待红线蔓延整个天空，似乎阳光征服了天际般，云层全部退散开。天开始亮了，澄净的蓝天，像披了一件玫瑰色的罗纱，泛滥出柔情的暧昧。

　　站在紫霞山巅，看远处群山，高高的山头如被云雾捧在手里，在万物俱静的清晨，神秘而安宁。甄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抱膝，下巴藏在胳膊里，缩成一团，虽然披风盖在身上，初春的风本来就带着凉意，而山顶上呼啸而过的风更为凛冽，冻的微微瑟瑟发抖。

　　但眼前的美景令他片刻失神了，眼睛巴巴的直视红彤彤的圆盘，这个时候的阳光非常温柔，滚滚云涛消散时，云彩流动，变换出深浅浓淡各种色彩。

　　等金色光芒锋利了，眼睛被刺的眯成一条缝，稍微转移开视线，看到旁边白衣翩翩巍然不动的男人。甄白歪着头，半边脸搁在手臂上，仔细的端详着，侧面看上去，鼻子很直很挺，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无意识的往上挑起，剑眉斜飞，然后是总带着笑意的眼睛，但又看不透真正的心思，是一个很会隐藏情绪的人，甄白想，虽然看过的人不是很多，但习子然真的是个很俊美的人。

　　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他似乎对自己很好，可又总爱戏耍自己，就像昨天，也不管自己的意愿，突然就被带上屋顶喝酒，然后，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又拖着来紫霞山看日出。甄白平凡的人生全因为这个人出现波澜，到现在为止，他也无法回答这些现象是好还是不好。如果接下来的几十年还要如之前一样按部就班的过虽然无趣但适合他的日子，那么，他不能习惯这种能带给他悸动的充满新鲜感的生活。

　　“好看么？”习子然带笑的声音打扰了甄白的思索，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明显带着双重意思，甄白转头，耳尖红红。
　　脸皮挺薄啊，习子然也没有继续捉弄他，拍了拍甄白的肩膀，“走吧，看完了，下山吃早饭去。”
　　甄白点了点头，站起来与他一起走，原以为习子然会像上山的时候一样带着他用轻功飞下去，但是他却背着双手悠哉悠哉的慢慢往下走着。
　　“之前赶着看日出，现在正好边下山边观赏紫霞山的风景，不然来这一趟，岂不是亏了。”习子然似乎看出了甄白的疑惑，替他解释道。
　　甄白跟在习子然身后，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哦了一声，突然停下脚步。

　　习子然走了几步见身后没有动静了，疑惑的转过身，就见甄白蹲在地上，不知从草丛里抱了一团白色的什么东西出来。习子然讶然失笑，那一次也是见他抱着小白兔自说自话，不会那只兔子从雾木山跑到这里了吧。
　　“怎么了？”习子然走到甄白旁边，居然抱着一只白色狐狸，“啧啧，这是雪狐啊，没想到这座山头也有。”
　　甄白安抚着手中焦躁的小狐狸，里外检查了一下，发现身上没有伤口，但嘴角有黑色的血流出，蹭到白色皮毛上，特别显眼，甄白皱眉道：“它中毒了。”
　　习子然感兴趣的摸了摸狐狸，“狐狸也会中毒啊，这事稀罕。”
　　“也许它吃了带毒的小动物，本身也感染了毒物。”
　　习子然摸摸下巴，打量道：“这皮毛不错，要是做成件狐裘一定很暖啊。”
　　甄白抱紧雪狐警惕的看着他，习子然大笑道：“放心，我不会把主意打到你的狐狸身上，”又问道：“中了什么毒，能解吗？”
　　“不是很厉害的毒，这里就能摘到草药，”只是，叫狐狸吃草，好像，不大可能吧。

　　习子然站在一边，不可思议的看着啃草的狐狸，心中说，你也甭叫狐狸了，真是太没出息了。
　　甄白高兴的抚摸雪狐的脑袋，语音柔和，“小雪真乖，再吃点，你的毒就全解了。”
　　习子然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和一个小姑娘说话。

　　一阵异样的动静令习子然微微眯起双眼，像是不经意般走到甄白面前，将他掩护在身后，这时，一只凶猛的白色狐狸嗖的窜过来，在前方不远处露出呲牙咧嘴的凶狠表情，或许是看到甄白手里的雪狐，有点焦躁的用前脚耙了耙地，身子弓起，做出进攻的姿势。或许是习子然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令它有些忌惮，踌躇着没有扑过来。
　　“小雪，你醒拉。”雪狐甩了甩头，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甄白，似乎能通人性般知道是他救了自己，还蹭了蹭他，然后感觉到了草木皆兵般的胶着状态，抬头看着周围，忽而，从甄白手中跳了出去。

　　两只雪狐用人类无法听懂的语言彼此交流着，时不时朝甄白看，习子然拿胳膊撞了一下甄白的，“哎，小白痴，他们好像是一对呀。”
　　甄白点头，欣然看着两只重聚的雪狐，淡淡的笑，阳光穿透浓密枝叶，洒在他的脸庞上，配合着嘴角的笑意，原本不看入目的面颊变的分外柔和，就在那一刻，习子然非常想知道甄白褪去丑陋面具的脸孔该是怎样的，于是，脱口而出道：“小白痴，我想看看你的脸。”
　　“呃。。。”仰头看着习子然，眼神中充满不解。
　　习子然伸手，食指半弯着，用背部若有似无的拂过甄白带伤的右脸，“这个，可以治好的吧。”
　　“。。。嗯”甄白还是点头道：“不过这样也习惯了。”
　　习子然收回手的时候捏了捏甄白的下巴，“我们治好它吧，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么？甄白还真不知道，从小就带着伤口和胎记了，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脸型，也许很小的时候有过这种愿望，但是就算治好了一半又如何，还是人人惧怕的鬼面，长大后，心也淡然了，就这样吧，反正习惯了，于是，摇了摇头，“不想。”
　　“需要什么样的药材？”
　　“嗯？”
　　习子然敲了敲甄白的脑袋，“治你的脸啊，说，不管是什么奇珍异草，我都给你弄来。”
　　甄白揉了揉头顶，自己都说不想了，他怎么像没听到啊。
　　“回头你写下来，我叫他们去找，就这样说定了。”然后，就要拉着甄白踏步往下走，咦，拉不动，转头，“小白痴，怎么不走。”
　　甄白低头看脚上，那只被他救了的雪狐咬着他的衣服下摆朝一个地方拉，甄白蹲下来，轻抚雪狐的纯白色的毛，“回去吧，你的毒都解了，以后小心点，别吃不干净的食物。”
　　习子然提醒道：“小白痴，它们好像要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