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镜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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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情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斯文柔弱的，淡黄色背心外罩着一件墨绿色开衫，黑色九分裤配同色休闲皮鞋，露出一截纤细脚腕。较男子而言更为柔和精致的五官，虽面无表情，却也赏心悦目。
而他身边还站了一位同样出色的男人，一直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即使慕容情没有回应，也热情不减。
“慕容先生，我是特罪室的罗喉，非常感谢您能亲来这一趟。”得知慕容情是回到酒店听说警察在找自己二话没说来了警局时，罗喉真是万分感动，此等好市民上哪找啊！
“哪里的话，毕竟是警察要办案，难道还真等被通缉不成啊？”
“香独秀，你要跟来我管不着，但别对我的事情指手划脚。”
被叫做香独秀的男人撇嘴看向一边，他本是想替慕容情出气，谁让这群警察当他杀人凶手一样闹得酒店鸡飞狗跳的，只可惜佳人不领情。
“两位都随我上去吧。”罗喉阅人无数，只要一个眼神动作就看懂了两人关系，心中不禁感慨，都说红颜祸水，这蓝颜祸害起人来才更可怕。
君曼睩出外勤回来正巧看到了三人的背景，立时两眼放光，冲动办公室就嚷：“哎哎！刚才那两个男人来干嘛？怎么让罗哥带走了？”
“他那边案子的嫌疑人，干嘛呀？”虚蛟不解这女人干嘛发疯，萧中剑也不懂，一齐望向她。
“香独秀啊！当红歌手！人气爆棚的大明星啊！你们这些傻男人怎么不要签名合影什么的！！”
“啊！难怪看着眼熟。”众人齐点头。
君曼睩无奈望天翻着白眼，真是懒得跟这些不懂流行不追明星的糙汉子们说话，下定决心后扭头就走，关门前还不忘跟萧中剑交待去向。
“头儿，我去特罪室打打下手，他们人少肯定忙不过来的。”
与君曼睩有一样反应的是御不凡，此刻他正在端茶倒水侍候留在休息室的某位大明星。慕容情已经被请进了审讯室，由罗喉和漠刀绝尘问话，醉饮黄龙和黄泉在外间透过玻璃墙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不一会儿，刀无形也进来了，看到黄泉疑惑的眼神后无奈耸肩。
“又来一姑娘，俩狂热粉凑一块太吓人了。”
被御不凡戏称为“双黄莲”的二人默契的笑而不语，刀无形问进展怎样，黄泉学他的样子耸肩，说：“大逆转了。”
审讯室里慕容情对提问知无不言，每答一问就推翻之前众人猜想的一种可能，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没有时间证人，无法证明案发时他不在现场。
“我不恨玉辞心，当年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不想在失去感情之后连尊严也一并丢了。”慕容情转了转椅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说：“剑之初来找我也不是他想通了要跟我在一起，只是他突然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想知道还是不是朋友。老实说，我松了口气，真的。只是没想到玉辞心会因此做了傻事。”
“你内疚？”漠刀绝尘问。
“对她我不会内疚。”慕容情摇头，“我只是心疼孩子从小没有母亲，受了很多苦。呵呵，有些事情不是剑之初的有钱就能摆平的。”
“槐破梦你怎么看？”罗喉顺势提起槐破梦，想知道慕容情对这个孩子的感觉。“他说过，他恨你。”
慕容情点头，语气更加理所当然。“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不恨才说不过去的吧！”
“你后悔吗？看得出，你很疼他，也许不比他父亲差多少。可是你想过吗？有可能是他在陷害你，你却无动于衷。”漠刀绝尘不能理解，这男人对死者不愧疚，反倒去心疼一个可能在处处害他的人。
“前两位受害者的事情其实我都不知道的，因为我从来不看新闻。要不是因为莺羽没来上班，客房部经理联系她的朋友，我都不知道她竟然出了这种事。然后再结合剑之初两次约我见面两次失约的事，再笨也该想明白了。相信警察也见过玉辞心的照片了，死人是不会回来复仇的，但活人会。”
“你指谁？”
“湘灵。”
“为什么？”
“因为她恨我。至于其它的就是你们该调查的了。”
漠刀绝尘看了眼慕容情，欲言又止。
“警官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为什么不主动联络剑之初，他甚至不知道你回来了。如果你肯打一个电话，甚至发一条信息，说不定就可以证明你的无辜了。”
“谁又真正无辜呢？”慕容情轻叹一声，再抬头笑了起来。“说起来讽刺，人人都知道我爱慕剑之初，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当他千里迢迢追上我却不是要跟我在一起，而是郑重告诉我，我是他一生挚友时，我非但不难过，反倒开心的很。也许一直以来我所求的就是这样一个位置吧？哪怕是在心底的角落呢。”
漠刀绝尘不懂，因为年轻，也因为从未爱过。可他知道这不是他问题所对应的答案，却又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了答案。感觉有人拍自己肩膀，扭头看罗喉收拾笔录，而摄像机早就已经关了，明白对方是想结束问话。漠刀绝尘清了清喉咙，说：“慕容先生，因为现在并无明显证供能证明你的清白，因此这段时间请不要离开本市，我们会随时请您回来配合工作的。”
慕容情略微有些吃惊：“我以为你们该收押我，第二天开庭审判呢！”
“也无明显证供证明你有罪啊！当然，如果你想留48小时也是可以的。”
“还是算了，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慕容递出一张私人名片。
“你搬家了啊！”罗喉接过名片发现他连地址电话都变了，看来这男人是真心要跟过去做一个了断了。
“怎么突然搬家了……”漠刀绝尘小声嘟囔一句，并不需要任何人回答，可慕容情还是听到了，脸颊微微发烫。
“朋，朋友不放心，非要一起住的。”
送走慕容情与香独秀，众人又围坐一起开始讨论案情，君曼睩因为拿到了签名飘飘然状飞回重案组，期间数次走错楼层。笑剑钝与啸日猋也带回了不错的好消息和新线索，在证明了正亦邪是双生兄弟的同时又从交通科同事那里借调了大学城各个路口的监控录像，只要能找到与地铁上的槐破梦同一时间出现的另一张脸，那他的不在场证明也就不攻自破了。
众人坐在一起，聚精会神的看着录像，就连角落里的路人或是开车一闪而过的都不放过。就在众人眼睛开始发胀酸涩忍不住快要流泪的时候，醉饮黄龙叫了声停，啸日猋赶紧暂停抬头等老大吩咐。
“退回去，104分23秒那。”
“这儿啊？”
啸日猋退回指定时间，屏幕上是那次罗喉黄泉与槐破梦碰面餐厅的正面，几个学生正在往外走，其中并没有他们要找的那张脸。
醉饮黄龙也不卖关子，直接指上餐厅大落地窗中映着的一抹紫色背影，看样子应该是进对面的店里，时间是在与罗喉和黄泉见面的十五分钟前。虽然映在玻璃上的人影很小又模糊，但从身形动作来看都能断定那就是槐破梦。
“这你都能看见？”罗喉竖起大拇指，真心称赞。
“也没啥…哈哈哈！”醉饮黄龙直摆手。
“你又没见过他。”黄泉佩服的同时也很好奇。
“看过照片呀！”
“好厉害！”啸日猋和御不凡两人星星眼状，“老大，你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虽然听起来有些别扭，不过好歹也是夸奖的话，醉饮黄龙很不好意思，又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把崽子们都赶出去干活，免得一会儿再拿自己开涮。
等人都走光了，他一个人开始收拾会议后的凌乱，除了重要文件外还有各式零食饮料。孩子们依然不够成熟，没有定性和经验，空有一腔热血和各类专业技能是无法破案的，更不能令死者安息，生者释然。
醉饮黄龙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刚出警校的菜鸟时，有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就在自己努力地以这八个字为目标奋斗时，那个人却背道而驰，与他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真理正义渐行渐远。
在去剑氏集团的路上，御不凡问身边人，“你说，槐破梦是双胞胎这事，怎么好像就没人知道呢？”
漠刀绝尘专心开车，没有回答，御不凡就开始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
“难道玉辞心是故意的？慕容情也说湘灵恨他的，难道是她在抚养另一个，做报仇工具？结果，却被自己栽培的工具给杀了……”
御不凡被自己的想法惊到，瞬间抖了一下，用力摇晃着脑袋想把这可怕的想法赶出去。见状，漠刀绝尘翘了下嘴角，这样生动的御不凡充满活力，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否认对这个家伙的好感了。
“你想多了，如果湘灵真的养了一个复仇工具也绝不是地铁上的那个少年，槐破梦的阴郁程度才更像仇恨中长大的。”
“或许，那个孩子本性善良呢？”
“本性善良会杀三个人？”
御不凡不说话了，漠刀绝尘说的对，胡思乱想对破案没有帮助，同情心泛滥更是没有任何好处。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找到那个孩子和控制住槐破梦，以免出现更多受害者。
“对了，听雅少说，酒店里新去的一个女生很符合凶手的标准。”
“放心，已经通知重案组进行24小时保护了。”
“我们人手太少，老麻烦别人，不知道老大的同窗同僚又是青梅竹马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到？”
御不凡跳跃性思维转得非常快，漠刀绝尘停好车后，笑着对他说：“别急，总会来的。”
“嗯！”
与这边温情脉脉的情况完全相反的是笑剑钝与啸日猋，以往两个人行动时虽谈不上欢乐无限，但也不会冷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啸日猋一直情绪不高，无论笑剑钝讲了多好笑的事情也是不咸不淡的。时间长了，笑剑钝也觉得没意思，就懒得说话了。
到了湘灵所住的别墅后，两人分头行动。笑剑钝在房子的各个角落采集指纹，又装了一些衣物，写好明细单交给管家确认签字后，就坐在沙发上与管家还有几个佣人聊天。
啸日猋没有具体目标，只是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推开这个房间看看，一会儿又到那个房间里翻翻。在走动的过程中总是会经过客厅看到与人侃侃而谈的笑剑钝，文质彬彬，风度翩翩，怎么看都是优质男人典范，其实自己应该多跟他学习而不是赌气。
啸日猋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了，也许是因为笑剑钝太受欢迎，无论是女人男人都爱围着他转，让同为男人的自己伤了自尊心吧……
“您说的剑家少爷是指槐破梦吗？他经常过来？”
“是的。但是湘灵夫人却不太喜欢少爷，对他非打即骂，却又总是抱着他哭。”
“这样……”笑剑钝看到一位女佣神色不对，想说什么却又好像在害怕，笑得愈发温柔起来。“您想说什么吗？”
“我……”
“嗯？请讲。”
“我……只是突然想起，曾经有看到过小少爷和夫人吵架的样子。”女佣仔细回忆着，“是在三年前小少爷生日的时候，内容记不得了，可当时小少爷的表情我看得很清楚。那种冰冷的眼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小少爷从未露出过那样可怕的神情。”
“为什么之前问话时没有说呢？”
“那个时候没有想起这件事，而且小少爷才十几岁，虽然不爱讲话，但是心地不坏的，对下人又很好，怎么会杀人！”
笑剑钝暗自叹气，不是心地不坏就一定是好人的，不然哪来这么多凶杀案。回头看了一眼啸日猋，他早就知道他站在那里，见啸日猋摇了摇头，笑剑钝明白他是没找到什么线索，于是起身告辞了。
“你怎么看？那几个人说的话。”
回去的路上，笑剑钝再次主动开口，他暗自发誓，要是啸日猋再甩脸色给自己看，绝对不要再理这个人了。
啸日猋不知道这个表面成熟的男人心里会有这么孩子气的想法，只是见他主动，也有些开心，立刻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应该没什么可疑的，我找遍了所有地方，没有一张湘灵和槐破梦的合影，倒是看到了不少她和玉辞心的照片。”
“因为最爱的姐姐死了，所以恨剑之初和慕容情，不想要他们好过，因此虐待剑之初的儿子，让他也去恨，可同时又因为槐破梦也是玉辞心的孩子，所以才会在又爱又恨的感情中挣扎。”笑剑钝结合今天得到的几点信息分析着，末了撇撇嘴，说：“这个女人纠结矛盾的都快分裂了吧？”
“谁知道呢！”
罗喉和黄泉到了剑之初家里，亮明身份后由佣人领路直奔槐破梦卧室，这是第一次如此顺利的找到目标人物。罗喉和黄泉都有点兴奋，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
就在佣人抬手要敲门的时候，黄泉突然挡了一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指了指门内，让罗喉去听。
罗喉将耳朵贴在门上，果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是槐破梦和另外一个人。
“破梦，还是快走吧，那些警察就快来了。”
“不。你走，我留下。”
“破梦，你听哥哥的话，我们一起走。”
“殊十二，别总是以哥哥自居，我最讨厌你这样了，你马上给我离开。”
“破梦……”
“滚！”
说话的声音停下了，罗喉直起身子和黄泉对视一眼，他们知道，房里的另一个声音极有可能就是地铁上的那个少年。就在罗喉打算敲门时，房间突然传出一声重响，像是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情况紧急，罗喉开始撞门。有钱人家的门安全系数就是高，罗喉撞了两下依然纹丝不动。无奈让另外两人退后，掏出枪来照着门锁扣动扳机，再飞起一脚将门踹开。
可当他们冲进房里，却没有看到另外那名少年，只看到穿着睡衣的槐破梦站在一面复古花纹的立式穿衣镜前发呆，旁边的单人沙发翻倒在地。黄泉找遍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而卧室的阳台对着游泳池，如果有人从这里跳出去，不可能听不到声音，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他呢？”
“谁？”
“你的双胞胎兄弟。”
罗喉直言不讳，他不想再拐弯抹角了，一直以来都在被这个孩子牵着鼻子走，要说不郁闷是不可能的。
“走了啊！”槐破梦笑了，指着镜子中的自己，开心的说：“已经走了，只有我了。”
罗喉静静的看着他，想从他的神情里寻找出一些东西。槐破梦随意的站着，完全不介意罗喉充满探究和怀疑的眼神。
“槐破梦，现在怀疑你与一起连环杀人案有关。”黄泉拿出手拷，站在槐破梦面前。“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每一句话都将做为呈堂证供。”
黄泉以前在协助办案的时候经常会看到抓捕疑犯的同事讲这句著名的“米兰达明示”，那个时候他还觉得无聊，都让人保持沉默了谁还会说不利于自己的废话啊。可是当自己也站在了刑侦的最前线上，才明白这句话的重要性，尤其是面对槐破梦这样有智商有手段的小孩，更为重要。
“嗯，走吧。”
“你在高兴什么？”
“没什么，终于要结束了，所以有点兴奋。”
还在剑氏集团的两人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剑之初了解并接受了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和槐破梦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他们两个人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最大嫌疑人。剑之初这回真是受了天大的打击，顿时苍老了不少。
“能不能请您想想，在槐破梦出生的时候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那个时候我不在辞心身边，为了找慕容情，我离开了将近八个月的时间。”
“朋友？或者医生方面呢？”
“没有，辞心连怀孕的事情都没有告诉我，也绝不会去拜托别人的，除了湘灵，可是她也死了。”
“你再好好想想啊！”
剑之初点点头，起身走向窗边，他确实需要好好想想最近发现的这一切。
在剑之初苦思冥想的时候，漠刀绝尘接到了罗喉的电话，听说了在剑家发生的事情，眉头皱的更紧了。
“别皱了啊！”御不凡伸手揉平了漠刀绝尘的眉头，对他笑了笑，“怎么了？”
“槐破梦已经带回局里了，但罗喉说听到了他和另一个对话，可开门之后却只有他一人对着镜子。”
“人格分裂？”御不凡猜测，随后又自己推翻。“不可能，我们是见到过活生生的另一个的。”
“所以，不知道槐破梦现在唱得是哪出戏。”
“他，会不会是想保护自己的兄弟啊？”
“只有这一个可能性，但这样就不能定罪了。”
漠刀绝尘站起来走向剑之初，无不遗憾的对他说：“剑先生，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警局吧，槐破梦已经承认自己就是凶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镜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