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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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昨天才刚见过而已，但我却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似的。游戏进行中没有我说话的必要，Hibiki也尽责任地叙述着台词，轻松地将我引进饲养屋中。
在我被玩家指示着前进的时候，我悄悄地向后瞄了一眼。棕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并不打算尾随我进屋。他目光游弋，在四周转了几个圈之后才重新落回我身上。我收回视线的一瞬间时隐隐地与他视线有短暂的交汇，我想他大概是瞧见我看他了。但他也并没有任何表示，比如他是走还是留。
我胡思乱想期间中，Hibiki与奶奶的交谈已经结束。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俩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我身上，估摸着是他们之间台词的核心人物与我有关。在当事人面前谈论与当事人有关的事，而当事人却在神游……这么看的话，我有点不礼貌。
我朝他们两个人点了点头，认真地表现出一幅「我在听」的神情。
Hibiki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飞快地与奶奶对视，然后说：“Rin，你现在可以活动活动了。”
“嗯？”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Hibiki指了指天，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从游戏开始时一直围绕在我耳边的BGM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我顺着他手指方向朝我的头顶上看去，原本出现在窗口中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我下意识地挠了挠脸颊的时候，感觉动作进行的异常顺利，毫无刚开始的束缚。然后我转了个圈，发现这样幅度比较大的动作也可以做到。是因为那个玩家不在，所以我才能动吗？
“现在是Pause（暂停），玩家有时可能因为突发情况而暂停。这个时候我们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Hibiki简单解释后朝我笑笑，“你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可能要走很远的路，所以休息是很重要的。”
我环视四周，这个不大的饲养屋里没有可以摆凳子的空间。但我右手边的栅栏后，有一片草地。比起地板，我还是觉得坐在草地上会更自在一点。
“可以坐那边吗？”我指了指那边的草地，看了看Hibiki，又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奶奶。
“没问题，自便吧。”奶奶开口回答我。得到了允许，我便大胆起来，干脆地翻过了白色的栅栏，将一直待在球里的比比鸟放出来。估计它一直在球里趴着也很无聊，那还不如陪我一起来晒晒太阳。
Hibiki嘱咐我一句“好好趴着别乱动”后便出门去了，这样屋子里就只剩了我和奶奶两个人。我是不在意一个人呆着，但多出了一个人来，我却不知道再说什么，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将帽子往下一拉遮住眼睛，决定享受一下难得的平静。
“呵呵，我记得你是一个很活泼的小丫头。”有谁对我说话。是那位老奶奶。我一根手指将帽子撑起，露出一条小缝，目不转睛地看向眯起眼睛的老人。
“你之前来的那次，草地上——就是你身下的那片草地，有其他训练家寄养的神奇宝贝。那时候你看见了一只毒刺水母在草地上晃悠，你很惊慌地认为自己一定是看错了。直到那只毒刺水母想要和你握手。”
“……”
“知道你失踪的消息，我和老头子都很担心你，不过好在是你完好无缺地回来了。失去一些记忆也不要紧，之后的日子还长着，”老奶奶慢慢悠悠地说着，缓缓地将目光移向到了门，“你最应该感谢的，是Hibiki和红发的那个孩子哦。”
我沉默却认真地听着老奶奶絮絮叨叨的话语。
“他知道你失踪了之后，与一个红发的少年一起到处寻找你。红发少年大概是负责在城都地区寻找你，而Hibiki则是连夜赶到关东地区去找你哦。他们两个担心得要命，都累坏了。”
发色为红色的少年在城都与关东应该比较稀少，我印象中也就只有那一个人符合这个特征。但记忆中我与他每次见面的时候，都只能看见他那一张“你欠我几百万”的臭脸，实在是想象不出他也会随Hibiki一起焦急地找我。
不过就结果而言，最终应该是Hibiki先找到了我吧。
“呐，奶奶。”
“嗯？”奶奶应了一声看向我。
我坐起身来，顺手扶了一把身子向后仰要跌倒的火岩鼠。再开口将我的疑问说出来之前，我又环视了这片草地。这无意的环视让我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事。原本我以为这片草地的位置应当处于饲育屋的后院，因为栅栏外是密密匝匝的树木，我根本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事实上不是我想的这样——直到我看到一抹红色时，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Fire在那里。他不再是刚开始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他的帽檐好像比刚才压得还要低些，我只能看见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唉，我大概能想象得出来帽檐下他是怎样的一张冰块脸。
但那边并不是只有Fire一个，还有一个在说话的人。凭声音来分辨的话，应该是Hibiki。我站在这里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就在我决定悄悄向前挪几步方便偷听的时候，奶奶的疑问声把我吓了个半死：“怎么了，Rin？”
我吓得打了个激灵，稳了稳，才慢慢悠悠地转过头来对老人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没事。”我好像刚刚要问老人点事，但是被这一吓，再加上萌生了『偷听一下他们之间的对话』的念头，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要问老人什么了。
一面要面对老人的目光，另一面还不能被Fire和Hibiki发现，我小心翼翼地靠着墙坐下，将自己隐藏着阴影当中。为了伪装成「嫌太阳太晒而在阴凉处小憩」，我顺手将帽子重新盖在了我的脸上，反正我只需要偷听，不用偷看。
“……你与凛（Rin）之间有过什么约定，我不清楚。但是从过去开始——从我们被困在「这里」开始，每当她遇到麻烦的时候，现场总是有你。她也很多次告诉我，让我安心，也提醒我你不是敌人。可是啊……这次她消失之前，你又是与她见过最后一面的人。你一定知道什么吧……”Hibiki闷闷地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拜托了，Fire前辈。”
『约定』『被困在「这里」』『我的消失与Fire有关』
我草草地在脑海里列出了这几个关键点，做了一个深呼吸来平复汹涌的内心。
这段沉默是我目前感到最难忍受的沉默。想必Hibiki的心情也与我一样。从对话可以推断出我在失忆前与Fire便有过接触并且做了个『约定』——而这个约定极有可能与我的消失有关，至于『被困在「这里」』……我并没有什么头绪。
一阵风掠过，草尖互相碰撞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声在沉默蔓延的现在显得愈发清晰。
我对于Fire这么长时间仍保持沉默而感到略微有点焦躁，想了想，还是把帽子取下稍稍探出半个脑袋，抱着『不会被发现』的侥幸心理想瞧一瞧。
谁知道就在我刚刚将头探出去，我与Fire向这边投过来的视线撞个正着。在对上他棕色的眸子那一刻，我感觉大脑中一片空白，动作被硬生生地定格在那里，就怕做出下一个动作的时候就会被还没有反应的Hibiki再察觉到。
Fire不动声色将目光移开，顺便抬手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卡片一样的东西，然后用笔在卡片上面写着什么——好家伙！这样我的确就没办法偷听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下狡诈的棕发少年，只得重新靠墙坐下。既然Fire已经知道我在偷听了，估计他也许会用那张卡片告诉Hibiki我在偷听，然后这两个人狼狈为奸，继续将很多重要的事情对我隐瞒下去。但我又不甘心就此走掉，姑且还是再看看情况吧。
我坐下来半分钟还没到，眼前就蹦出了熟悉的窗口，不断闪动的红色大字反复地提醒我：玩家要来了。
呿！这时机抓的也太准了。
我有点沮丧地埋怨着玩家，不过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不情愿地戴上帽子、将比比鸟收回神奇宝贝球，一边缓慢地挪着步子，一边回头观察Fire和Hibiki那边的动向。直到奶奶催我的时候，我才不得不小跑着向原始位置跑去。在我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我发现Fire一直盯着我。我也没给他好脸色看，扔给他一记眼刀后，便不再管顾他。
玩家登陆了游戏之后，也并不急于操纵游戏，只是让在原地我待命。
这时候剧情已经过了Hibiki的部分，所以他已经没有必要再进饲育屋了。而这时候正好为Fire和Hibiki的交谈提供了机会。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错失了这样一个良机，之后打听可能会艰难许多……但也不至于问不出来吧？我心中还怀有这一丝希望，如果Hibiki和Fire他们两个都守口如瓶的话，我或许也可以问问我的劲敌奏。
过了一会儿后，玩家操纵我行动了。
我跑出了饲育屋后发现，原地只剩下了一脸淡然的Fire，Hibiki已经没影了。我叹了口气，也不看Fire，便径直朝黄金市走去。半途中被爷爷拉住，按照剧情需要而交换了手机号码。在我报手机号码的时候，Fire也煞有介事地掏出他的手机噼里啪啦地将我的话码存到了他手机里面。
我想，这太不公平了，你有我的号码我却没有你。一会儿说什么也得把他的手机号码要过来。
不过这个『一会儿』到底是多长时间，是长是短，我就不得而知了。
途中路过一个警察叔叔眼前，耳边流淌的BGM换了另外一个调，也多少让我对刚才不平等事件留下的不愉快淡了些。
四周高楼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反射的太阳光有些刺眼。百货公司的滚动字幕让人应接不暇，不仅仅拥有着百货公司，还有地下街、广播塔、自行车店、到达关东山吹市的新干线，甚至连游戏厅这样的娱乐设施都很齐全。与桔梗市和一些城镇带给我的气息不同，黄金市的确吹着现代之风吧。
按照惯例我先奔向黄金市的神奇宝贝中心给火岩鼠和比比鸟回复一下|体力，之后便向地下街跑去。虽然这过程中我一直都没有回头确认Fire是否一直尾随我，但在下地下街楼梯的时候，还是听到了不属于我自己的脚步声，我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前进上来。
地下街里除了一些NPC挑战者之外，也有一些买东西的NPC。玩家操纵我去问了问一位老奶奶。她笑呵呵地说她卖的中药很苦，但是回复效果却异常好。我看了一下价格，感觉有冷汗具现化出来从额头滑下，这药的价格的确要比商店里卖的贵多了，但凭我现在的等级打道馆应该不需要这么强力的回复药，玩家看来想法与我一致，我还是转身走了。
与一个经营美容院的NPC对话的时候，那个男人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扫视我与Fire，别有深意地呵呵说着：“……唉，主角小姐被强烈地追求着吗？真辛苦啊——”他拖长了音，转向Fire，语重心长地道，“NPC是与主角是没有结果的哦，在体味到失恋的酸楚之前，我劝你还是放弃为好。”
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复杂的心情，对此，我暗暗地翻了个白眼选择了沉默。Fire压根连个白眼都没翻，他棕色的眸子淡然如水，连一丝波澜的都没有。或许他刚才一直都在对着虚空发呆吧。
「啊，我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奇怪的对话了？嗯，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玩家的声音从头顶的天空中传来。
我缩了缩脖子，忍住想要干笑的欲望。那个NPC略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后，便正色地开始打起广告：“欢迎光临，我们这里是精灵美容室。手艺很好的我，是美发兄弟的哥哥，只要500円就能把你的精灵变得漂亮……”
等到选项出来的时候，我毫不迟疑地按了「否」，然后向前面走去。走着走着来到照相馆，与照相馆的叔叔打了声招呼我便匆匆往自行车店赶去。自行车店的伯伯将自行车送给我的时候，看到悠悠哉哉跟在我身后的Fire，思索了几秒后，一本正经地跟我说：“情侣款还在设计中，敬请期待。”
“……”谢谢关心。
在我推着自己新到手的自行车时，Fire已经骑在他自己的自行车上候我多时了。他的皮卡丘舒舒服服地坐在车筐里，车筐很大，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皮卡丘尖尖的两只耳朵晃来晃去，非常可爱。
不出Fire所料，玩家下一步选择骑自行车去广播电台。脚蹬着自行车在街道里穿行，我享受着迎面拂来的轻柔的风。有的时候走路走得厌倦了，骑自行车倒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人行道上行走的行人纷纷侧目看向打头的我，那他们的视线也几乎是瞬间就被我抛在了身后。转了几个弯之后，广播电台到了。
远远地我便看见了小茜粉红色的头发在柜台的一角，不得不说她的发色的确很显眼。看样子她也等了很久吧，她已经无聊到趴在柜台上打盹了。
我恶作剧地伸出一个指头，戳了一下她的痒痒肉，看她打了一个机灵抬起头来。
“你好慢啊……”她打了个哈欠，用指尖揩去了眼角的泪花嘟囔着，然后流利地将对话叙述了一遍。我耸了耸肩表示又不是我的错，便站到一边去答那五道题。广播电台的活动，连续答五道题可以送广播卡，我大致浏览了一下题目，感觉也并不是特别难。
在我答题的空隙，小茜悄悄地用手肘碰了碰我的胳膊。我正忙着点「是/否」，头也没抬地敷衍地“嗯？”了一声。小茜揪着我的衣角，朝我努了努嘴，低声问道：“那边站着的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很帅啊。”
“……不是，”为什么你们反应都这么大，我郁闷地皱起了眉头，做着口型回答，“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一般的NPC不会费事地跟着主角走哦，如果不小心被玩家看到了，可是会粉身碎骨呢。”
“这样么。”我回忆起桐森林的那两个NPC跟我说过的话，漫不经心地用口型回答。按下了最后一个「否」后，我自然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广播卡，与小茜约定挑战道馆后潇洒走人。
之后我也没管顾玩家到底要做什么就按照指示，直接骑着自行车走上回程的路——毕竟这个时候还没有学习飞天，较快的方案只有骑自行车。Fire仍旧是一言不发地骑车跟在我身后，而我则是全权交给玩家操控，Fire与Hibiki的谈话以及小茜的话一直在我的脑中打转。
『你一定知道什么吧，Fire前辈。』
『因为一般的NPC不会费事地跟着主角走哦，如果不小心被玩家看到了，可是会粉身碎骨呢。』
……换言之，是他掌握着重要的信息，并且抱有什么目的而跟着我吗？
我摇了摇头，胡乱猜想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已。光是与他的皮卡丘对战就能知道他是一个实力强大的神奇宝贝训练师——他做这件事又能给他带去什么好处呢？比起跟着我进行千篇一律的旅行，潇洒自如地进行自己的旅行才更美妙吧。
嘛，一会儿亲自去问问不就好了。
看着山洞越来越近，我也渐渐知晓了我的目的地。
“连接山洞？”我疑惑地喃喃自语。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必须听从玩家的安排，将自行车收纳回包中。但与今天上午不同的是，Fire这次没有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我走到前面。他干净利落地收了自己的自行车，然后径直朝连接山洞的洞口走去。就在他一只脚要踏进山洞的时候，他转过头来，淡淡地说道：
“跟上。”
接着，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