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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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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分一分的冷了下来,晚上睡觉时总能听到北风的呼啸。这里虽然叫南城,却不是很接近南方,夏天酷热,冬天极冷,透过玻璃窗往外看,许是快过年的缘故,人人手上提着大包小裹,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为了让属下能与家人团聚,整个廷军司令部的人都忙的昏天黑地,几天前殷家的那位明珠也被他暂时遗忘,有时实在太晚,白佑坤索性不回家,就宿在了临时司令部。南方已经乱成一团,谌军启军已经调了兵,互相对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战争。
办公室的钟响了六声,白佑坤还坐在办公室里。李副官敲敲门,道,“少帅,您今天跟夫人说回家吃饭的。”
白佑坤揉揉额角,合上李莞卿送来的关于陆清妍的调查报告,扔在了一边,拿起大衣重重关门。
原来当时她的突然失踪是因为陆家被灭了门,她被展国章接到了身边,又被送到展系的特务机构进行训练,白佑坤坐在车里,半阖着眼,脑海中那个穿着小洋装眉眼弯弯的陆清妍和那日在病房中穿着展系制服的陆清妍不断重叠又分开,白佑坤不知道那个爱哭善感的她是怎样变成了冷血冷心的特务,他只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渐行渐远了。
回到白公馆,王慧珵也破天荒的在家,虽然夏红筠不喜欢这位舞女出身的姨太太,但碍于身份和家教,夏红筠面子上总与她和和气气的,王慧珵也是个剔透的人,从未跟夏红筠起过冲突,反倒在事事顺着夏红筠,这样一来,白家倒也和谐。
白佑坤遇见白妍懿,就想起来了那天在游行的队伍里看见她的事。在夏红筠面前不好教育她,吃完了饭就把她拉进自己房间。
白妍懿被自家哥哥拽着胳膊进了房间,见白佑坤重重一关门,知道定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处被他看到了。
她虽然不知道哥哥看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却知道自己又要挨训了,忙酝酿情绪,打算用眼泪博取一点同情。
白佑坤见她站在房间中央,似乎又要哭起来,赶紧道,“别哭了,哭也没用。”
白妍懿发现自己的这点小计谋也被识破,扁了扁嘴,索性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扬起头看着白佑坤,“你找我干嘛?”
白佑坤最看不惯她这混不吝的表情,心头火一拱一拱的,耐着性子对她说,“你说我找你干什么,你不好好上学,没事儿跟那些学生游什么行?”
白妍懿眨眨眼,脸上堆了笑,心中快速思考着,如果当时哥哥看到自己,一定会直接把她带走,而不是事后问罪,她抿了抿嘴,梗了脖子一脸无辜,“我没去,你……你看错人了!”
白佑坤本来想着她认了错,嘱咐嘱咐她就完了,她却偏偏犯了错还不认,顿时火起,“你再嘴硬?”
白妍懿想想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死磕到底,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架势,“没有!我没去!”
白佑坤气极反笑,恨得牙根都痒痒,“你再跟我胡扯?李副官都看见你了!”
白妍懿语塞,过了许久才磕磕巴巴的说,“是吗?我……我怎么不记得了……”说话的底气一下子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
白佑坤看着她结结巴巴,眯了眯眼,不做声。
白妍懿知道这是白佑坤要大发脾气的预兆,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摇摇,“二哥……我……我知道错了……你……你别生气了嘛…………”
白佑坤被抓着衣服袖子,偏偏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把她的手拂开,侧头看她,“你觉得犯了错撒个娇就完事儿了?“
白妍懿见自己撒娇都不好使,知道白佑坤是动了大怒,一时也无计可施,手足无措的站在他旁边,眼泪早就被吓出来了。
白佑坤此时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白妍懿担心自己会在他的盛怒之下被炸成碎片。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等待着白佑坤的怒斥,却没想到他的声音如此平静。
“妍懿,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有自己的政治主张,我很高兴,但是无论是什么什么样的集会,游行,你都不能去。因为你除了是一个热血青年,你还要记住自己姓白,你是廷军主帅家的二小姐。”白佑坤转过身看着她,脸上是白妍懿从未见过的凝重,“你的一举一动也许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时候不仅会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更会威胁到整个廷军。”
白妍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吸了吸鼻子,眼圈也红红的,白佑坤见了竟觉得有几分好笑,从兜里掏出手帕塞到她手里,不耐烦的说,“拿去拿去,洗好了还给我。”
白妍懿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没有被骂,如蒙大赦一样往屋外走去,刚走两步听见白佑坤的声音,分明是压抑了怒火,恨恨的道,“以后你要是再犯了错不认,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右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缠着绷带未免碍事。又想起来白筱曼几日前交代自己宴请商人的事情,吩咐福叔往江府送了帖子,自己独自出门。
江家世家行商,是南城米粮第一商人,家主江穆怀又在本省任了商会主席,威望颇高。廷军的军粮一直由江家供应,而廷军也一直暗中支持着江家在商界的地位。最近,听说江穆怀南下收粮,家中之事全靠江穆怀的管家谷芃打理。谷芃此人,好酒好色,唯一的长处就是记忆力尤佳,年少时给账房先生打下手,对账目过目不忘,因此在江家也颇受看重。虽然白佑坤极其看不上这人,但是有些场面却是不得不顾及的。
白佑坤自上了车就阖了目假寐,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圣玛利亚医院。进了处置室,却发现不是前两日给自己换药的医生。
慕容云轩俯下身子给白佑坤揭开纱布,粗粗看了看白佑坤的手腕,声音因为戴着口罩而格外奇怪,“没事了,以后不要再没事儿跳车玩了。”
白佑坤抬头看了他一眼,懒得同他解释,却因为他的动作太重而牵扯到了伤口,忍不住道,“你能不能轻点?”
慕容云轩把手抄在白大褂的兜里,分辨不出表情,“怕疼别受伤啊。”
白佑坤听了这话心头有点火大,“你这医生有没有医德。”
慕容云轩摘下口罩,一脸漫不经心的对他说,“我要是没有医德当初就把你丢出医院了。”
白佑坤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觉得眼前这张脸格外欠揍,他眯了眯眼,发现他的记忆并没有出错,这医生正是导致自己与范佳璇分手的导火索。
范佳璇是香港大学校长范启正的女儿,当范启正还未成为香港大学校长的时候,因为在南城做研究而居住了很长时间,范佳璇与白佑坤正是在那个时候相识的。少年人的大胆炽热,成就了当时南城里人尽皆知的一段佳偶,两人双双去了英国读书,回国的时候却劳燕分飞,而分手的原因,正是因为慕容云轩。
白佑坤忍住了自己想要挥拳的冲动,似笑非笑道“范佳璇你玩的可还尽兴?”
慕容云轩挑起眉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佳璇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自以为是人。”
白佑坤只觉得自己最难堪的疤痕被人撕开,脑中的理智已经不足以控制自己的行为,白佑坤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抵在柜子上。
慕容云轩斜勾薄唇,笑意加深,“怎么,白少帅要在医院里打人么?”
处置室门口已经有人探头探脑,白佑坤的理智渐渐回归,他猛地放下慕容云轩,用手指了指慕容云轩的领子,冷哼一声,拿起大衣离开医院。
胭脂楼破天荒的来了位女客,范佳璇在众人的目光中施施然上楼,推开雅间的门,桌上杯盘狼藉,一边的沙发上还有两个喝的酩酊大醉的英国人。范佳璇在心中冷笑,脸上偏偏笑得越来越妩媚,她走到沙发边,斜倚在其中一名英国人的身上,涂着蔻丹的手攀上那男人的胸膛,“戴维,我已经跟这里的老鸨打好了招呼,今夜要玩的尽兴哦。”
老鸨在一边谄媚的笑着,脸上的褶子足以夹死一只苍蝇,声音尖锐刺耳,道“两位洋大人,今儿给您二位挑的可都是上等货。姑娘已经在等着二位了。”
另一名外国人醉眼朦胧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戴维也勉强起了身,跟着老鸨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走,临走前还不忘朝范佳璇抛了个飞吻。
范佳璇向他飞了个媚眼,见二人消失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从沙发上起了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酒,斜倚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瓶中酒很快就被喝光,范佳璇已经有些醉意,控了控酒瓶,发现已经倒不出一滴酒,扬声道,“来人呐!再给我拿一瓶酒。”
白佑坤强打着精神应付了谷芃,给他安排了一个姑娘陪酒,见二人越来越忘乎所以,便悄悄退了出去,来到走廊吸烟打发时间。
跑堂的听见雅间里有人招呼,忙推了门,却发现屋里的姑娘并不是自己楼里的姑娘,一时竟有些发愣,范佳璇的声音因为醉意更显得妩媚,“拿酒。”
跑堂的竟有些发懵,见她一再催促方才醒了神儿,“哎!哎!您稍等!”
弯着身子退了出去,摇了摇头,“这年头,女人也逛窑子?”光顾着自言自语,竟忘了关紧房门。
白佑坤吸了一支烟,打算下楼透透气,一回头却发现虚掩的门后,坐着……范佳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