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鞍庭深》繁碧笙

10、第 10 章

　　陆清妍自己开着车，一路上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下午她还未听到白佑坤的答复便匆匆挂断电话，因为陆清妍宁可等不到他的赴约也不想听到他的拒绝。她在心中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尽管陆清妍清楚的知道，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但她依然想知道，他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他。
　　差五分钟到四点半，陆清妍已经到了市一中门口，她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斜倚在车门上的身影，停了车，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挽成发髻的头发，又抿了抿嘴，开门下车。
　　这日的天气并不那么寒冷，风吹起陆清妍的大衣下摆，上下翻飞着像极了蝴蝶的翅膀，陆清妍扬起嘴角，朝白佑坤展颜一笑。
　　白佑坤听见脚步声，看着她由远及近的身影，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看到她的笑，白佑坤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的陆清妍，但目光下移，又看到了她身上的军装，脸上的微笑变成了苦笑，最终化成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
　　靴声在不远处响起，白佑坤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掐灭，回过身去笑吟吟的看着她，陆清妍见了他，偏了偏头，眼神中带着笑意。“老同学，让你久等了。”
　　白佑坤站正了身子，双手抄在兜里，脸上是她熟悉的那个吊儿郎当的笑，“与南城第一美人约会，等等又有什么关系。”
　　陆清妍微微低了头，莞尔一笑，“为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不正经呢？”
　　“是吗？我可是很有诚意的。”白佑坤扬了扬眉，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说。
　　陆清妍抬眸，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小时候你可从来没说过我好看。”
　　白佑坤耸了耸肩，“是么，我都不记得了。”
　　陆清妍把目光移到他的手腕，努了努嘴，“你的手都好了？”
　　“嗯，好的很快。”白佑坤举起右手，示意她已经没事了。
　　“嗯……没事就好。”陆清妍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明明已经想好的话对着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陆清妍在心里狠狠地笑话自己，堂堂展系特务组组长，竟然有如此扭捏的时候，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己一定会被笑话死的。
　　她刚要开口说话，白佑坤却淡淡开口，“你有话对我说？”
　　刚鼓起的勇气又被他一句话给浇灭了，她下意识的摇头，“没呀。”
　　白佑坤知道她有话要说，此时却欲言又止，他不想逼她说出她要说的话，白佑坤清楚的知道，这些话，她不说更好。
　　“你看，这里一点都没变。”白佑坤的语气忽然昂扬起来，指着不远处的校园。
　　陆清妍迎着暮光看向他手指着的方向，微微眯了眼，随手将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陆清妍忍不住回眸看着他的侧脸，与记忆中的一样清俊，只是更多了几分成熟。
　　白佑坤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嘴边带着浅笑侧过头看着她。
　　“呃……能不能陪我进去看看？”陆清妍情急之下没话找话。
　　白佑坤本来想赴了约便离开，却未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微微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见白佑坤应了，陆清妍眼神中透出一点欣喜，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跟她走。
　　白佑坤淡淡笑了，却站着不动，陆清妍疑惑的回过头看着她，白佑坤却冲她眨了眨眼，拉了她的手，要她跟着自己走。白佑坤似是无意的顺着手指一摸，摸到了她指间因为常年使用枪支的老茧，心中微微一沉。陆清妍没有防备的被他拉住了手，心旌微动，又望着他大步往前走的背影，有些失神。
　　绕至学校的后墙，当年的缺口仍在，白佑坤笑着回头望了陆清妍一眼，见她一脸茫然，微微摇了摇头，手上施力，轻轻一跃已经翻至墙头。
　　他斜坐在墙头上，歪了歪头，依稀还有年少轻狂的模样，白佑坤朝站在墙边的陆清妍伸出手，陆清妍看着他，脸上一副无奈的样子，眼中却带了笑意，没有伸手抓住白佑坤，而是将双手搭在墙上，脚往墙上一踩，手臂撑住，侧身跃过，稳稳地落在地上，微微抬头，嘴角微勾。
　　白佑坤看着她，无奈的耸了耸肩，纵身一跃，轻轻落地。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冲她懒懒一笑，“清妍你身手不错嘛。”
　　陆清妍闻言微微一顿，抿了抿嘴，“哪能每次都让你帮我呢？”
　　白佑坤耸了耸肩，双手揣在兜里，唇边带笑，“也是，我们都不是当初的样子了。”说罢，抬脚往学校里走去。
　　这句话重重的敲在陆清妍的心里，她微微一愣，脑中不断盘旋着这句话，轻声道，“是啊，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她忙扯起了一个笑容，追上白佑坤的脚步，“你要带我去哪儿？”
　　白佑坤侧头看向她，亦不答话，只微微笑着。
　　“你带我来操场做什么？”陆清妍跟在他身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了你就知道了。”白佑坤绕过操场围着的栏杆，往东边那棵大树走去。
　　陆清妍索性闭了嘴，大步追上白佑坤，与他并肩而行。
　　白佑坤走到大树下，抬头望了望，笑道，“小时候觉得这棵树特别高，现在看上去也不过如此。”
　　“你要爬树？”陆清妍微微讶异，抱着手臂看着他。
　　“我记得我在树下埋了东西。”白佑坤跳起来，折断一根树枝，弯下腰在树根处刨着。
　　“白少帅，你的花样还真不少啊。”陆清妍也蹲下来看着他挖东西。
　　白佑坤觉得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心中一喜，加快挖了几下，一个小小的铁盒在泥土中现出。
　　陆清妍偏了头，看他小心翼翼的拂开盒子上的泥土，笑道“没想到你还这么仔细啊，里面都装了什么？”
　　“早就不记得了，估计就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铁盒子已经生锈，铁锈把盒子都锈死了，白佑坤费了不少力气才把盒子打开，简单翻了翻里面的东西，都是些不及格的试卷还有一些小纸条。
　　白佑坤拿出一张纸带给陆清妍，嘴边含着笑看着她，“你看是不是你写的？”
　　“是吗……”陆清妍只瞄了一眼，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忙将那纸条握在手心，有些不自然的看着白佑坤，发现他只顾着看其他的东西，忙扯开话题，“还有什么好玩的？”
　　“我就说嘛，哈哈……我把它埋在了这儿。”白佑坤没有发现她的尴尬，只笑着把那盒底的东西拿出来给她看，掌心展开，是支口琴。
　　陆清妍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欣喜“我记得你当时会吹一支曲子，很好听。”
　　白佑坤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吹了一曲《少女与水手》。陆清妍静静地看着他，她感觉又回到了几年前的中学时代。明明是才几年前的时光，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仍然是那支曲子，仍然是那支口琴，仍然是吹口琴的那个人，可是昔日的亲密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曲吹罢，白佑坤放下口琴，嘴边噙着淡笑，看了看表，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陆清妍看着他，不禁脱口而出，“口琴能不能送给我？”
　　白佑坤有些感到意外，笑了一下，将口琴递给她。陆清妍接过，用手指摩挲着，“这不是你父亲送你的么，又被你埋了这么久，竟舍得送给我？”
　　“人不能总守着回忆过日子，长大了，总要放下一些东西。”白佑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上依然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头也不回地大步朝校门口走去。

　　“谌军启军真要和谈？”白佑坤的语气仍然是懒洋洋的，却皱了眉头，望着李莞卿。
　　“是的，而且谌军此次派出的谈判代表是凌昭佩。”李莞卿手中抱着文件夹，一丝不苟的说。
　　“展系那边收到消息没？“白佑坤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长桌上叩着，发出笃笃的声音。
　　“属下不知，要透给他们么？”按理说，自己收到的情报，展系也不会落后，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李莞卿也不敢轻易下论断。
　　白佑坤陷入沉思，并不答话，过了半响才说，“通知李副官，我要去找展嘉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