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鹰家族最后一名骑士》唐砚

7、第 7 章

　　第二天一大早，小小的营地就喧闹起来，军人们拔营的速度就和他们扎营一样快，不多一会儿就收拾妥当可以出发了。凯瑟尔半真半假地嘲笑着兰奈瑞尔的身高和体重，把拉辎重的驮马暂时“借给”后者。在知道朵拉竟然也会骑马后，凯瑟尔非常吃惊。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保持较快的速度返回城堡。临走前，青年伯爵还让小侍从洛南给了农舍主人几个银币作为答谢，让农舍主人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路上平静无事。在路上匆匆解决了一顿午饭，又赶了一小时的路，砂金城堡险峻的身影就出现人们的视野当中。不过，等到所有人进入城堡、各自安顿好，却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以后了。兰奈瑞尔丝毫没有意识到之前自己带着卡斯特拉和朵拉两位“陌生人”去见自己的父亲佐尔格子爵、然后又亲自安排他俩的住处这一连串举动在城堡里引起里多少猜测，他现在完全被凯瑟尔刚刚说出来的那句话惊得呆住了。
　　“援军？”
　　“是的，‘援军’！‘奉国王陛下的命令’，兰克里克伯爵……噢！不！祖先之灵在上！洛南！”
　　可怜的小侍从并没有因为主人的警告而避开“危险”。他的脚被一只不起眼的小箱子绊住，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摔向地面。一瞬间，他第一个反应是将手里的小匣子护在怀里，闭着眼睛等待着撞击的到来。不过，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他试探着伸直腿脚踩住地面，然后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又一只眼睛——原来是他主人的表弟及时抓住了他的衣领，让他避免了某个狼狈凄惨的结果。
　　“洛南！”凯瑟尔又好气又好笑地叫道，“我知道你很崇拜兰奈瑞尔骑士，但是我请求你走路的时候看着地面而不是看着他！”
　　“对、对不起，大、大人。”洛南紧张地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我、我……我……你……你不应该、对、对我说、请、请求……你、你是……你……”
　　“好了好了，闭嘴，洛南。”凯瑟尔头痛地打断道，伸手把小匣子从洛南怀里拽出来，随手扔到床上，“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刚刚这种反应，我就把你吊在城堡前用鞭子抽死。”
　　“可是……”
　　“去收拾东西！”
　　凯瑟尔稍微提高音量，小侍从立刻就像只野兔似的跳起来跑掉了。没过多久，走廊里传来一声惊叫，随即又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兰奈瑞尔用眼神问。
　　凯瑟尔扶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苦恼地说道：
　　“不要问我他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他大概是把自己的头脑和武勇全丢在战场上忘记带下来了。好了，亲爱的表弟，别管我的侍从了。你的尺码应该没变吧？”
　　“什么？”
　　“我的裁缝给你做了两身新衣服……该死，等一下！”青年伯爵拉开｀房门，冲着外面高喊：“洛南！”
　　很快，石阶上响起沉闷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小侍从稚气未脱的脸就出现在楼梯口。“什么事，大人？”
　　“‘那个箱子’在哪儿？带给拉德瑞文那个。”
　　“大人，那个最先就搬进房间了。”洛南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刚才我绊到的就是它。”
　　“哦，没事了，你继续。”
　　凯瑟尔说完，关上门回到房间，很快就看到刚刚那只“惹祸”的小箱子。
　　“对，就是它。咦？见鬼。洛南！我把钥匙……”
　　“别叫了，凯瑟尔！”兰奈瑞尔忍无可忍地插嘴。他四下看了看，从铠甲展示架上抽出矛枪，卡住锁口稍微那么一用力，就听见咔的一声，锁就被撬开了。
　　“你还是这么粗暴。”青年伯爵夸张地直摇头，“算了，反正这个是给拉德瑞文的，怎么保管是你的自由。”
　　兰奈瑞尔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抬手掀开箱盖，随即被里面的装得满满当当的金币银币给吓了一跳。凯瑟尔得意地笑了，踢了踢箱子，说：
　　“从兰布里克伯爵那儿弄来的军费。啊，对，刚才我正要说这个。这位伯爵将要带领一支一千九百人的军队来支援拉德瑞文。”
　　“什么时候到？”一千九百？他把封邑内的适龄男性全部充军了吗？兰奈瑞尔满怀恶意地揣测着，虽然他知道，在温暖富饶的南方，一个伯爵领地内绝对不止这么一点人口。糟糕的是，拉德瑞文是个物产较为匮乏的领地，就算有钱，短时间内要补充大量辎重也依然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不出意外的话，五天后。”
　　“该死的，父亲的信半个月前才发给舅舅，他们不可能……”
　　“我说了，他们‘奉国王陛下的命令’，所以，他们就是‘援军’。”。”凯瑟尔把某几个词咬得很重，“更麻烦的是，兰布里克伯爵是个真正的战士以及优秀的指挥官，他还比我年长……哈，好了好了，我亲爱的表弟，别露出那种表情，就当是敌情好了，你总得知道，不是吗？”
　　兰奈瑞尔绷着脸，极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低声嘀咕：
　　“祖先之灵保佑，让他们都在半路上冻死好了。”
　　凯瑟尔假装没听见这句话，继续给兰奈瑞尔讲解关于那支军队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怎么多？”
　　“我亲爱的表弟，你不明白，对于有些人来说，‘明晃晃的金币啊，它魅力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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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被强制性灌了满脑子的南方伯爵领的人和事，最后还是因为天色太晚了而不得不中止，兰奈瑞尔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等他神清气爽地醒过来，很干脆地把南方军队抛在脑后，抹了一把脸，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去找父亲说聘请卡斯特拉当学士这件事。佐尔格子爵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是学士而不是医师，但对于留下阿里斯多父女俩这一点毫无异议。然后，兰奈瑞尔花了一上午时间把砂金城堡再次走了个遍，最后选定了东侧半独立的塔楼。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带着卡斯特拉来到塔楼前，用力推开虚掩的木门，率先走进去。
　　“抱歉，很久没有用过了。我想，应该让你先看一看，所以，还没有让仆人们打扫。”兰奈瑞尔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卡斯特的反应，“下面可以做会客厅什么的，旋转楼梯上去还有两层，二楼有通道去主堡，以前没人住一直锁着，钥匙孔都锈死了，我已经让人去找铁匠来换了。最顶楼有单独的小门可以上锁，视野也很好……”
　　卡斯特拉顺着旋梯爬到顶层，发现视野果然是好极了。简单地说，除了钟楼，就属这里最高。
　　“唯一的问题就是……”兰奈瑞尔不自觉地清了清喉咙，“阿里斯多先生，朵拉小姐离你稍微有点……远。不过，你很方便找到她，她也很方便找到你。就在二楼那个通道进去主堡，穿过走廊再转个弯就到她的房间了。唔，朵拉小姐是个药剂师，又是个医师，所以，那是个很大的房间，附带一个小隔间可以做卧室。”
　　听到这里，卡斯特拉刻板的面孔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情绪。“兰奈瑞尔阁下，你真让我吃惊。”
　　“啊？是吗？什么？”兰奈瑞尔茫然地应道，“我？”
　　卡斯特拉点了点头。骑士的细心和体贴大大地出乎他意料。“我很满意。”
　　兰奈瑞尔顿时松了口气。父亲建议他交给老管家伊夫利，可他坚持自己挑选。他非常担心卡斯特拉不中意，所幸，结果是这样的美好。
　　卡斯特拉不自觉地挑了挑眉。作为巫师，他自认为对人心了如指掌，然而，兰奈瑞尔的反应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乎他的意料。
　　“兰奈瑞尔阁下。”
　　“啊？在！”
　　“……你的、手。”卡斯特拉很勉强地把冲到嘴边的“爪子”这个词给咽了回去。刚刚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在招呼自己以前饲养的护卫犬的错觉。而高大的骑士丝毫也没有犹豫就把右手伸了出来，让他的这个感觉变得更加真实而强烈。
　　见鬼了！
　　黑发巫师暗自嘀咕，抓住骑士的手，用指甲在掌心“轻轻地”划过。“力量”的强度被控制得十分精确，一丝血线顺着划痕渗了出来。
　　兰奈瑞尔疑惑地看着卡斯特拉，没有动。后者瞥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和巫师的誓约需要你的血。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以为……”兰奈瑞尔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你会拿一把小刀、再拿一个瓶子……”
　　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愚蠢的回答，让卡斯特拉失手加重了“力道”，把接下来的一条划痕立刻变成了明显的伤口。这个时候，兰奈瑞尔才迟钝地发现，卡斯特拉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怪诞的符号。他好奇地凑近了看了一阵，问：
　　“这是什么？”
　　“你一贯如此吗？”卡斯特拉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从随身小包里摸出个指头大小的瓶子，把里面的象牙色的粉末均匀地倒在那个符号上。粉末迅速吸收了伤口上渗出来的血液，然后完美地和肤色融为一体。看到这一幕，兰奈瑞尔忍不住握了握拳，惊讶地发现粉末好像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他的皮肤，伤口也同时消失不见。
　　“这就是巫术？”
　　“……这就是巫术。”卡斯特拉默默地叹了口气。他大概不用指望眼前这位能够有什么正常的反应了。
　　“把我救回来的也是这个吗？”
　　“不是。”
　　“那么，是什么？”
　　卡斯特拉神情古怪地看着突然变得兴致勃勃地兰奈瑞尔，不答反问：
　　“骑士阁下，你是想当个巫师学徒吗？”
　　“我可以吗？”
　　“不可以，阁下。比起问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你不觉得，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呃？”
　　“这里，什么都没有。桌子、书柜、床……我想，朵拉那个房间也是空的。”
　　兰奈瑞尔尴尬地涨红了脸，转身就跑。可惜，旋梯过于狭窄，而他的动作又过于猛烈，于是，下一刻，两者发生了可怕的碰撞。这让尴尬的骑士更加难堪，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用更快的速度地往底楼冲去。
　　“阁下！你是个骑士，不是一头野牛！”卡斯特拉忍无可忍地冲着已经看不到的某人大喊，“你的礼仪老师真应该被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