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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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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鸦尽，小立恨因谁？
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
心字已成灰。
年华再也看不见老，故而空留余下的人生去将万水千山走遍。
西北大漠的风沙已然看尽，极北之雪已覆上千层脚印，塞外草原状若无尽的草，亦已在脚下一一低头。
若说还有何处还未曾去，那边只有梦中难以忘却的江南。
直到最后，百里屠苏也以为，那些记忆已在自己的脑后，无需再去惦念了。
只因为那些地方都没有那个人。他便以为这样就想不起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然而，当他踏舟步上琴川之地，扑面而来的亦尽是熟悉的湿气与花香。
俨然还有那人的几声笑语。
——少侠、百里少侠！帮我一下……念、念在我们曾有患难之情……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切，木头脸就是木头脸，我说的话你都听不懂……我的家人，不也是你的家人……
——木头脸，等下次我们一起到琴川，我就请你去游历一番，住在我家也成，我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心尖上的疼，原就是藏在绷带里的一个化脓的疤，不去看他，并不代表他便不存在了。
只有自己知道，那个伤疤究竟带给人以多大的疼痛。
那疼痛，也不会随着伤口化脓便就此消失。
不觉走到方家门口。百里屠苏抬头，斗笠遮去他半边面容，谁亦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有水落在地上，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潭，一片片融起，像是一条永远让人觉得纷扰的决堤的江水，一下一下，敲在心间最柔弱的那处地方。
若非雨水，便是汗珠。
还能是别的什么？
“百里公子？”
他转过身去，看见不远处的阶上立着一个大红长袍的姑娘，面容如昔年轻，声音如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红玉。”
女子款款向他走来，雨水落在她身上，像是流进了一个不能看见的漩涡，一段不长的路，她身上没有一分湿。
“我等了公子许久。”她说，“是来同你说，主人对你甚是挂念，执剑长老的位置仍然等着你归去。”
“红玉费心。”百里屠苏的眼神却很淡漠，“请转告师兄，我已无心长老之位，莫等我回去。天墉能人甚多，屠苏剑术区区，请师兄觅得其他适合的人选。”
“因为猴儿？”
百里屠苏不语。
红玉似乎料到他如此说，只笑了声道：“我要同你说的第二件事，便是候儿的事。”
“襄垣。同你们开了个玩笑。”
百里屠苏似是听到幻觉，耳边又是嗡声一片。
他蓦地转身离去，颀长的背影前所未有地狼狈，雨水带着泥卷上裤腿亦不自知。
——襄垣已代猴儿承其罪罚，并不算重，只消再沉睡一千年，于他来说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猴儿被送至忘川，说是做一辈子的引渡人，实则为补齐身上残缺之魂，待到补齐便可还魂复生，与平常人无异。
——前日他上天墉寻你不到，把此事告诉我便离开。
——他说，会在你们秘密之处等你。至于何处，红玉不知，公子请自行了解吧。
屠苏看见那处地方还是一样梅花尽开。雨丝连成细珠，在乌枝上滚落，珠帘几乎要挡住前方那个青衫的翩翩公子。
油纸伞上亦绘了朵墨梅，伞下的人回头，面目宛若多年前那般带着天真意气，笑容里却带了多年前没有的成熟与稳重。
然而他开口，还是一句不轻不重的——
“木头脸。”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