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久久》弦外无音

1、001

　　秦然倚靠在办公室门外，看着门里那个抓耳挠头眉峰紧皱的男人。他额前的刘海稍嫌过长，却无辜增添了几分稚气。时光仿佛就被这样一个不羁的发型定格在七年前，一步也不曾往前挪动。

　　静静出了一会儿神，秦然抬手敲了敲门，任旭远循声看过来，眼里的烦躁在看到秦然的一瞬间消散殆尽，任谁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喜悦。

　　“我的亲妈唉，你总算是回来了！”光说还不够，任旭远推开办公椅三两步冲过来，抱起秦然在办公室里兴奋地转了好几圈。

　　秦然扶着他的肩膀才能堪堪稳住身子，忍不住啐了他一句：“呸，我才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你是你是你就是！”任旭远不依不饶推着秦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又是端茶又是捏肩，殷勤可见一斑，“亲妈唉，你这才走了五天，我这里就恨不得鸡飞狗跳了，你要再晚回来两天，我可就得飞车去劫你咯！”

　　秦然最受不了的就是任旭远在她面前撒娇，明明是个男人，却从少年时代起就拥有一双无辜又纯真的眼，再故意撇嘴装个委屈的模样，总是让人一见生怜，二见心软。

　　“我提前两天回来上班，按规定，工资可是要加倍的哦。”

　　“行行行，一点问题都没有！”任旭远捧着茶杯双手给秦然送上，“反正我这儿的账目都是你管着呢，你要多少就给多少。”

　　涎着脸将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整理好，任旭远恭恭敬敬在旁给秦然打下手，还贴心地递上签字笔，俨然一副称职“小秘”的模样。

　　瞧他这般，秦然终归是硬不起心肠的。其实她的行李还放在门外，刚刚坐了连夜的汽车从老家回来，她连去公寓梳洗一趟都没顾得上。

　　刚想叫任旭远下楼去买点吃的，他的手机就响了，秦然只好稍等。可任旭远开口便喊了一声“瑶瑶”，秦然签字的手下意识地顿住了。

　　接完电话，任旭远翘起的嘴角来不及回归原位，就看到秦然朝他摆了冷脸。

　　“秦然……”

　　“干嘛？”秦然语气冰凉，低着头翻阅文件。

　　“瑶瑶今天有半天假，我……”

　　“你想早退？”

　　熬不住对佳人的相思，任旭远面对秦然冷冰冰的态度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站在那里听候发落。

　　大约过了半分钟，秦然揉了揉太阳穴，挥手放行。看着任旭远迫不及待奔出去的背影，秦然情不自禁低喃：“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

　　徐璐翻着秦然从老家带过来的特产意兴阑珊，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早就腻味了。秦然一看便知道这丫头对自己的物什不稀罕，也就全都收进了冰箱里。

　　“家里还好么？”徐璐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霸占着秦然最喜欢的位置。

　　秦然给自己倒了杯花茶：“奶奶身体大不如前，叔叔婶婶收了我的钱，已经答应今年在家服侍老人家，不再外出打工了。”

　　对于秦然家里的事，徐璐是知之甚详的。秦然父母早逝，从小极得奶奶疼爱。她父亲底下还有个弟弟，也就是秦然的叔叔，母亲那边的亲戚已断绝来往许多年。

　　“不用说，你给的钱足够他们在家大手大脚过一年了，否则你那叔叔婶子能轻易答应你？要我说，你干脆把你奶奶接来跟你住，请个保姆都比你那不靠谱的叔叔婶子强百倍。”

　　秦然抿了口茶，淡淡的芳香里透着一股无奈：“奶奶年纪大了，只愿意待在她熟悉的地方。再说了，叔叔毕竟是她的亲儿子。”

　　徐璐还想再说点什么，秦然放下茶杯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表示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血浓于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她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顺其自然。

　　安静了不一会儿，徐璐见秦然只喝茶不说话，忍不住伸脚踢了踢她。

　　“想什么呢？”

　　秦然仰头靠在沙发上，莫可奈何地叹息：“璐璐，你说，女人到了二十五六还没谈朋友，是不是很丢脸？”

　　徐璐不以为然：“那要看是谁。如果是你，那可得好好挑，一般人可驾驭不了你这一型。”

　　“哦？”秦然难得有兴致和徐璐胡侃，“我是哪一型？”

　　“冷静严肃，孤傲冷淡，独立理智。”

　　秦然挑了挑眉：“这是你对我的评价？”

　　徐璐摇头，把腿横在秦然的大腿上，“我是站在大众的角度给予客观的评价。”

　　“难怪我婶婶对我叔叔说，我肯定是个老姑娘……”

　　“那个乱嚼舌根子的八婆，你搭理她做什么？”徐璐愤愤地夺过秦然手里的杯子，“她那是故意贬低你，好把你留给她家傻儿子！歪脖子树上结劣枣，趁早死了她的心！”

　　相比好友的义愤填膺，秦然倒一直平静而淡然，她并不计较叔叔婶婶在背后说三道四，只不愿这些话影响到奶奶。这次回家，从没干涉过她私事的奶奶问秦然有没有交往的对象，话里话外的殷殷期盼秦然不是听不出来。奶奶是疼她的，容不得别人说她半点不是。

　　“秦然？”徐璐不放心地摇了摇秦然的肩头。

　　“没事，我刚刚在想别的事。”

　　徐璐了解秦然，看起来冷，却最是心软。这么多年对她叔叔婶婶的忍让，都是因为顾及到家里的老人。

　　“其实，我觉得事业和家庭并不冲突，要不，我帮你留意留意？”

　　秦然莞尔：“程石你都没搞定呢，还有时间管我？”

　　提到某个男人，徐璐瞬间化身怨妇：“我跟那个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别跟我提他！”

　　“哦？这样啊……”秦然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那我们一起去参加相亲联谊会吧，广泛撒网，说不定能捞到大鱼呢。”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徐璐一下子瘪了气：“秦然……”

　　“停！”秦然一听徐璐这样软软的语气就毛骨悚然，“我早说过了，关于程石的任何事我都没有兴趣知道，也帮不了你。”

　　徐璐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还是说不出口，默默摇了摇头。

　　秦然不傻，徐璐难以启齿的话她早已猜到，只是不接她的话茬。秦然和程石各为其主，徐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既不能背叛秦然的友情，又抵挡不了爱情的诱•惑。

　　其实，这个问题秦然老早就想过。一开始，徐璐的态度并没有多认真，秦然也觉得，程石这种商场上翻云覆雨的人物，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和徐璐闹？徐璐别的本事没有，别扭劲儿却是一等一的，程石在她这儿绝对讨不了便宜。

　　秦然承认，她确实带了些私心。如果徐璐能够把程石整得焦头烂额，那对秦然来说无疑是件好事，所以秦然对徐璐和程石的事一直保持缄默，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哪曾想，敌人太过强大，徐璐深入敌营一去不返，只怕日后还会为敌军所用。

　　“璐璐，你和程石并不适合。”秦然抛开一切私人情绪，仅仅就事论事。

　　徐璐白了脸，不自觉地垂下眼眸，声音也低沉下来：“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清楚。秦然，我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我也没做过白日梦，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一样期待童话。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生活是那么丰富多彩。他能陪我的时间很少，可只要他每天能给我一通电话或是一条短信，我就能开心上一整天。”

　　秦然安静地聆听，心弦为之一动。徐璐这个样子，和那时候的自己又有什么两样呢？可是程石，真的不是良人。

　　“我从来不敢主动找他，每次想他想得发疯却又不敢去打扰他的时候，我都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想着要找个比他好的，气死他！”

　　“璐璐……”

　　徐璐抬手打断了秦然的插话：“你让我说吧，秦然，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因为你不喜欢程石，我很少在你面前提起他，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说这些事。”

　　说着说着，徐璐的眼眶便红了，眼泪顺着脸颊缓缓而下，秦然递了张抽纸给她。

　　“璐璐，别这样，都不像你了。”

　　徐璐擤了擤鼻涕，勉强咧开嘴挤出个笑容：“是啊，我才不要搞得跟个怨妇似的，我现在就是骑驴找马，等有了下家，决不把他程石放在眼里。”

　　听到徐璐明显赌气的话，秦然是有极好的自控力才没有笑场。如果程石是驴的话，那么，徐璐这辈子恐怕都找不到比这头驴更好的“马”了。

　　淡定开新文，坑品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