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生死相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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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峦是一梯两户的户型，欧阳俊走出电梯就看到萧岚站在其中一户门口，安静地看着他。
“紫苑呢？”欧阳俊不等他回答，绕过他直接走进萧岚背后并未关上门的房间，房中窗帘严实，灯光昏暗，几扇通往卧室和书房的门都紧闭着。“紫苑！”
“别找了，她不在这。”萧岚跟着走进来，反手关上门。欧阳俊转身，眼中不掩焦虑与怒意，这个时候，他顾不上在萧岚跟前维持所谓的面子，“我要马上见到她，你有什么条件赶快说，别浪费时间。”
“欧阳大哥，我以为你会说，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把紫苑还给我。”萧岚微笑着，刻意将大哥两个字说得很重，“商人果然是商人。”
欧阳俊走到两人几乎能撞上鼻尖的距离，“萧岚，别废话，我的耐心有限。”
“别着急，欧阳大哥，你先看一样东西。”萧岚弯腰捡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几下，沙发对面的墙上亮起大屏幕投影。
卧室里，紫苑侧躺在床上，随着萧岚向她走近的步子伸出了手，萧岚拉起她，旋即两人相拥，耳鬓厮磨，她抚摸着他的脸颊，双唇翕动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便低头一路热吻下去，而紫苑也毫无反抗，甚至有些主动地配合着他，小小的镜头里春色无边。
“看清楚了？”萧岚关掉视频，转向欧阳俊青筋暴出的面孔。
“我，要，见，我，的，妻，子！”欧阳俊强压下胸口焦急与愤怒交织带来的疼痛，咬牙吼道，眉宇间厉色横扫，戾气升腾，“说你把她藏哪了！！！”
“她不想见你。”萧岚的语气始终淡然，仿佛刚才视频里激情出演的根本不是自己，“这是离婚协议，她已经签字了，你签完，大家就都没事了。”
欧阳俊接过协议，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撕碎，“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会信你这种把戏？让紫苑出来！我要见她！”
“把戏？你真自信。”萧岚笑着摇头，“你要不要我再多放几段给你看？证明这不是什么把戏？我们在一起重温旧梦，再续前缘，度过了美好得无法形容的一天……”
“闭嘴！”欧阳俊一把揪住萧岚的领子，“你也只能通过这种幻想来自我安慰了！有种你把声音也录下来大家听听！她叫的是你的名字还是我的名字！”
“是谁在自欺欺人？！”萧岚卡住欧阳俊的手腕大笑道。欧阳俊掰掉他的手，慢慢放开他，锐利目光紧紧攫住那浅褐色瞳仁中一点转瞬即逝的张惶，“忘了告诉你萧岚，我学哑语的时候，也顺便学了一点唇语，她叫的，是我，是我的名字！”
“那又怎么样？”萧岚双目圆睁，眼底赤红，“她是我的，她原本就是我的！是你利用了她对你的信任，对你的感激，对你的不设防，卑鄙无耻的霸占了她！你要她，她有拒绝的权利吗？十几年，她从来不知道怎么去反抗你，怎么说不！”
其实，欧阳俊根本没学过唇语。他只是凭着直觉，凭着对已成为自己妻子的，心爱的女人最纯粹的信任去赌一把。这种坚定的信任从彼此缔结婚姻开始一天天地加深和巩固，而任何外人，哪怕是萧岚，也终将在这种不可动摇的信念面前败下阵来。
“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了的，你这是绑架，彻彻底底的犯罪，我现在就报警。”欧阳俊说着就拿出手机，却被萧岚一把打落，“没用的，不管用的是什么方法，我已经得到紫苑了，这段视频我已经全部上传到网路，只不过还存在草稿箱里没公开而已，你不听我的话签了离婚协议，我就马上让人群发出去！”
萧岚走到角桌用免提接通了电话，“那边都准备好了？”
电话那头是个有些慌乱的年轻小伙，“是，大少爷……都按您给的视频网站和收件人名单弄好了……”
“萧岚！那里面是你口口声声说爱的女人，你就这样表达你的爱？”欧阳俊怒极狂吼，扑过去卡住萧岚的脖子，“你这样毁的不是我，是她！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萧岚在他的虎口下倔强而绝望地开口，“我只知道，我不允许她和你在一起，不允许！哪怕是毁了她我也不能让你得到她！那份离婚协议，我打了十份，你撕，你随便撕，等你撕到最后一份，我就把视频发出去！到时候你看紫苑还愿不愿意继续做你欧阳俊的妻子！”
一种浓密的，令人窒息的悲凉倏地浸透欧阳俊全身。
那些他赖以为生的信任，矢志不渝的爱恋，在这样一个荒诞的局面里，忽然都成了调转矛头指向自己的利器。萧岚再疯狂，再狠毒，可有一点没说错，视频散播出去，紫苑将再也不会留在他身边。
就像他不能容忍任何加诸她身上的欺侮与玷污，她也绝不会允许因她而起的羞辱，沾染她心中最完美的阿俊哥。
因为太爱了，再小的沙子也会给彼此以最残忍的伤害。
三十四年的生命，他第一次，却也是痛彻心扉地明白什么叫情深不寿。
“她知不知道？”欧阳俊放低了声音，颓然问道。
“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是你，那些协议也是我骗她签的。”萧岚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其间的苍凉落寞竟不逊于他。
“好，我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今天我要带她走。”欧阳俊脑中飞快旋转，面上却还留着初做决定时的悲怆，“我现在就签字，带她回北京，一个月之内我会办妥离婚，然后你把所有文档销毁。”
他并不担心萧岚食言，只要紫苑离开他，萧岚会马上接他的棒成为最爱护她最娇宠她的人。
他需要的只是时间。一个月，足够他做一些事了。
无论如何，先把紫苑找回来，放在自己的羽翼下，再去谈与萧岚的一切斗智斗勇，恩怨情仇。
“你先签字，等你们要去民政局的时候我自然会送她过去。”
“少废话！”已握在欧阳俊手里的签字笔应声而断，“你给我记住，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但只要我一天没办离婚，她就是我一天的合法妻子！带我去见她，否则我不会签字！”
萧岚的目光投向房门。
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普普通通的米色卧房门忽然打开，只是门里出现的，并不是紫苑。
确切说，不止是紫苑。
林聚雪一手拖着浑身瘫软，衣衫不整的紫苑，一手执枪，慢慢地走了出来。
“是你！”得知紫苑失踪，到现在，欧阳俊终于开始慌乱失措。要钱的□□，要人的萧岚，他都不怕，只有林聚雪，林聚雪什么都不要，林聚雪要的他给不起。
“萧岚，你这个白痴！”林聚雪握着一只短小精悍的博贝格XR9指着欧阳俊，眼神却狂怒地盯着萧岚，“你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为什么！本来是个多么完美的计划！”
欧阳俊不解地看向萧岚，只见萧岚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自顾自将散落在桌上的文件一一收好，递给欧阳俊，“签吧，签完带她走。我等你消息。”
心如死灰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带她走，而是永别了。
欧阳俊飞快地拿出自己的笔刷刷签完扔给萧岚，转身走向林聚雪，“聚雪，我已经答应萧岚回北京就离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要嘉阳的股份，我给你，你放了她，她对你没用。”
林聚雪揪着紫苑的衣领不让毫无力气的她滑下去，可毕竟是个百来斤的成人，林聚雪再大的手劲也拖不了多久，索性将眼睛半闭不闭的紫苑往萧岚方向一推，随即举枪对准欧阳俊，“别过来！别以为这是拍电影，我可是林树声的孙女。”
欧阳俊硬生生收住就要冲上去的步伐，心里一阵紧过一阵的抽痛。紫苑似被下了很重的药，一直眼神迷离，神态混沌，被林聚雪一推便向前倒去，幸好萧岚冲上去伸臂接下了她，紧紧抱在怀里，既不看林聚雪也不看欧阳俊，只低着头不住抚摸她红得不正常的脸颊。
“林聚雪，你到底要干什么？”欧阳俊既痛且悔，早该知道以萧岚的个性怎么会做这么疯狂决绝的事情，早该明白这根本不是简单的三角恋难题而是危及生命的刑事犯罪！他怎么没报警！“你放下枪，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放下枪……”
“好，要我放下枪，可以。”林聚雪嘴角狰狞地扬起，“萧岚，把她衣服脱了。”
萧岚愕然抬头，抱着紫苑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你说什么？”
“我说，把程紫苑衣服脱了！跟她做！现在，在这里！”林聚雪疯狂地大叫着，“我数到三你不脱，我就杀了他！”
欧阳俊痛苦地低吼，“林聚雪，不要！不要这样！”
萧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声音剧烈地颤抖，“这……这怎么可以……”
“滚你妈的办不到！昨天晚上你不是办得很好吗？你给她吃的药不是很灵吗！你吃啊！你自己也吃啊！”林聚雪凄厉地喊着，往欧阳俊的方向迈出一步，“一！”
萧岚抱着紫苑跪坐在地上，眼眸渐渐凝泪，喉间吐出破碎不堪的声音，“林聚雪，求你了，别这样……让他走就好了，我马上带着紫苑回台湾……他是你的，紫苑是我的……你何必强人所难……”
“二！”林聚雪桀桀笑道，“脱不脱？”
“够了！你杀了我吧！”欧阳俊扑到紫苑跟前，以身体挡住她，转头怒对林聚雪，“你要的不就是我吗，你让萧岚带紫苑走，我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便你！”
泪水一颗颗从林聚雪美丽的眼睛里盈聚而下，“欧阳俊，我不要你，我已经不要你了！我只想让你看看，你舍了我，要她，要来的却是个什么东西！我要萧岚当着你的面！我要让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我跟你走就是了！萧岚，带紫苑离开这里！”欧阳俊转头看向萧岚，浑身忽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走！带她走！”
“不许动！萧岚你睁开眼睛看清楚现在谁说了算！脱！快脱！”
“林聚雪，你数吧，你杀了欧阳俊我也不会那么做的！”萧岚将紫苑护在怀里，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远离欧阳俊。林聚雪似是被萧岚突如其来的勇气愣了一愣，忽然调转枪口指向紫苑，“好，萧岚你这个懦夫，既然你不敢，我也不勉强你。欧阳俊，我要你发誓，走出这个门，你再也不会见程紫苑第二面，否则，我立刻杀了她！你的离婚手续我会找人帮你办妥，萧岚，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带紫苑去台湾！”
“……好，我答应你，再也不见紫苑。”欧阳俊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林聚雪肯放下枪让萧岚和紫苑离开，他就总有办法转圜。林聚雪分明已经丧失所有理智，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而这样的林聚雪只要不拿着武器，总比原来的她容易对付。
“萧岚，带她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两个。”林聚雪冷冷说道。萧岚闻言再不犹豫，抱起紫苑便往门口走，经过欧阳俊身边时，一直半昏迷的她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睁开眼，茫然无焦的眼神空洞地游移，手却向着欧阳俊伸过去，“阿俊哥……”
纵使深知这不过是虚与委蛇，那生死诀别般痛苦的呼唤依然让他心如刀绞，他看了林聚雪一眼，转身抱住她柔软而沉重的身体，“乖，你先回家，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阿俊哥……”紫苑的目光渐渐集中在他脸上，抓着他衣襟的手也逐渐有了力度，萧岚，林聚雪，在她眼中似不存在一般，她只是贪婪地看着他，像分别几十年才重逢的恋人，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忽地紧紧搂住他脖子，踮起脚用脸颊蹭着他下巴，“阿俊哥，一起回去嘛，我不要一个人回去……”
“乖，你先走，我马上就来，好不好？”他抱着她，颈下的血脉在紧贴她肌肤的地方疯狂地跳动，尖锐地疼痛，不知为何，刚才还勇敢无畏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她周全的信心竟有些动摇，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刺耳警笛……
是谁，是谁报了警？！
警察两个字在脑中闪过，他下意识回头去看林聚雪，然而这一瞬的回首，终究还是没快过伏在他肩上，正对着林聚雪的紫苑的目光。
“不——要——”萧岚惊恐万状的喊声中，林聚雪叩动了扳机，背朝着她的欧阳俊只觉得一股巨大力量将自己死命推开，子弹的呼啸声划过耳际，淹没在紫苑依然颤抖的身体里。
“趴下！”欧阳俊大喊，将紫苑拽到在地，堪堪以茶几挡住两人，离门最近的萧岚却置若罔闻，直接向门口扑过去，枪声再度响起，子弹擦着萧岚后背打在墙上，萧岚扑到门边的同时，房门被暴力撞开，一群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涌了进来。
整个制伏过程，欧阳俊完全置若罔闻。子弹射入紫苑身体的刹那，他脑中竟然一片澄明，甚至还想得到躲开林聚雪的下一枪，可此刻，抱着汩汩流血的她，他整个人恐惧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阿俊哥……我……我没事……”紫苑倒像是被这一枪彻底打醒了，虽然还不大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伸手抓他的胳膊，试图让自己坐起来，“我不会死的……阿俊哥……别哭……”
从紫苑失踪到枪响，多少打击，折磨，煎熬，近乎凌迟的痛苦，都没让他失却内心的理智和表面的镇定，可现在，他努力想抱着她站起来却不可得，泪水顺着脸一颗颗落在她凌乱的衣衫上，“傻瓜……”他只说了一个词，已是泣不成声，哽咽难言。
“请放开她，我们要立刻送伤者就医！”医生和护士冲上来拉开他，将紫苑抬上担架，一个护士拽着他用不熟练的国语说道，“先生你有没有受伤我给你检查一下……”
欧阳俊推开护士，顾不上擦掉满脸泪水，也不敢去拦正快步前行的医护人员，只追着他们颤声连问，“医生她要不要紧？到底打到哪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护士正要说话，一个警察从旁上来，“先生你等一等，先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吧……”
“滚开！那是我老婆！”欧阳俊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推开，“别拦着我！我要跟车去医院！”
“先生……您去医院也没用，医生会全力救治她的……”警察不依不饶地继续扣着他手腕，眼神凌厉，开始有“再反抗就告你袭警”的意味，就在欧阳俊情绪快要失控动手揍他的时候，萧岚按住了警察，“我先跟你去吧，我知道的比他多，你派个警察跟着他就行了。”
警察手一松，欧阳俊没看萧岚一眼，径自冲向已渐渐关上的电梯门。
作者有话说第110章 生死相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