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两头神马的 ...
-
从东京回神奈川的路程，不远不近，沿路的风景已看得腻味了，却始终没有人来打破这难得的沉默。
对，沉默。
沉默得有些反常了。
没有咋咋呼呼的丸井文太，没有爱惹麻烦的切原赤也，也没有活泼开朗的子门笑，这样的立海大中，的确是缺少了轻松的氛围。再加上真田弦一郎一路的压抑，这反常的沉默也就变得不那么反常了。
“再见。”
“下周见。”
“周末愉快。”
……
好不容易熬到了神奈川，一群人仿佛脚底抹油般，一个比一个溜得快，生怕再在车上待一会儿自己就不小心引火上身了。
在满车压抑中，还能依旧云淡风轻、不动不摇、悠闲自若的，也就只有幸村精市和奈良佳了，前者是名符其实的太上皇，相信就算强悍如真田也是不能动的，至于后者，那是跟当事人关系特殊，总之，其他那样的普通人，面对真田的黑脸，只有损失惨重的结果。
看着学长学姐们远去的背影，留在原地的奈良西一副凄凉的模样，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更添了几分萧索。
靠啊，为什么她还要去真田家学剑道啊口胡！！！
看着妹妹满脸悲愤的样子，奈良佳有些好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开心，无奈地牵起她的手，语气不咸不淡：“快走吧，今天不是还要去真田爷爷家里学剑道吗？”
奈良西呆了呆，狐疑地打量着一向对真田师兄没好感的姐姐。总觉得今天的她实在很不对劲，现在居然还一反常态的催她去师兄家里，这实在是太太太不对了！！！
再看看表情，这个倒是没变，和以前一样笑得春暖花开，阴风阵阵（？）。
“快跟上来吧。”前方，真田和幸村顿在原地，等着落后的她们。
奈良西忙收回思绪，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去。
真田家是传了百来年的老家族，房子虽不至于是几百年前的，但样式上，却的确是日本传统的屋子。
“大叔，你怎么就回来了？”黑色的妹妹头，整齐的流海下是细弯的眉和大大的猫眼，真田佐助板着一张正太脸颇为嫌弃地看着刚刚回家的叔叔。
奈良西嘴角一抽间，真田的大嫂已一掌拍上了儿子的脑袋，横眉冷对的样子丝毫没有平日里温婉贤淑的味道
“臭小子，再没礼貌看我不好好揍你一顿。”
“我是侄子，弦一郎不就是叔叔嘛。”满不在乎的口气搭上冷冰冰的表情，真田佐助此人乃神，鉴定完毕。
真田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径直走向剑道室。空余下满屋的错愕。幸村心里有些无奈，摇摇头追上好友。
平日里的真田弦一郎少年老成，极为严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当面对自己的小侄子时，经常性的抓狂已让人习以为常，叔侄俩追追打打的戏码也不知上演了多少回，可今日面对佐助的“大叔”“弦一郎”，真田漠然的反应实在是……太不对了。
奈良西眨眨眼，一回神，赶忙追上师兄的步子，往剑道室赶去。要是没跟他一起进去的话，肯定又要被训了。
奈良佳重拾笑容，看向真田的妈妈，一脸云淡风轻：“柔子阿姨，开始吧。”
真田柔子不慌不忙地收回看向小儿子背影的视线，轻轻点头的样子中温柔流淌。
奈良佳、真田弦一郎、幸村精市，四岁相识，一起打网球，一起玩耍，一起欢笑。后来，奈良西来了，和真田、幸村一起学剑道，一起被真田爷爷教训，奈良佳不喜欢剑道，所以跟真田妈妈学茶道、学插花。后来，佐助来了，真田有了个最会惹他生气的小侄子。再后来呢，谁知道啊。
找到切原赤也，是在一个小公园里，他瘫坐在大树下的长椅上，右手搭在眼睛上，不知遮了什么东西，一头黑发乱糟糟的更像海带了。
丸井文太直至很久以后，都还记得子门笑今天的怒火，也忘不了学弟的落寞。
“切原赤也你很好啊，输了比赛就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很好看吗？”上挑的眉眼，张扬的红发，咬牙切齿的话语脱口而出。
切原微微颤抖的手顿了顿，很快便握紧拳头直起身子站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啊！”他紧皱着眉头，双眼里满是不甘与屈辱：“你这种一路顺风顺水从来没输过的大小姐懂什么啊！”
记忆里，切原赤也从来没有对关系很好的子门笑发过这么大的火，说出的话刁钻刻薄，连讽带嘲，把胡狼和丸井吓了一跳。
笑笑冷哼一声，紧盯着高自己半个头的男生，嘴唇不屑地勾起：“我的确是不太懂你这种丧家犬般的做法有什么用。”
“你……”切原瞪大双眼，墨绿色的眸子中隐隐泛着红光，他抡起拳头砸向身前的人，破空声让人胆战心惊。
“切原∕赤也，不要！”胡狼和丸井的叫声引起了路过人的关注，子门笑却是……巍然不动。
拳头停在眼前，胡狼和丸井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了下去，笑笑注视着黑发少年，竟是扬起粲然的笑来：“有精神多了嘛，赤也。”
切原看着她，愣了愣，随即脸红着垂下手臂，继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子门笑拽起还在别扭着的人，向前走去：“走走，我们吃冰激凌去，大热天的难受死了，嗯，等会儿还要去电玩城，还有，去把午饭解决了……”絮絮叨叨的少女哪里还有刚才那不动如山的气势，哪里还有刚刚差点被打的人的样子。
“是啊是啊，快走吧，今天可是部长请客，难得啊！”丸井恢复了往日吃货的样子，一听见要去吃东西就激动起来。
切原愣了愣，一副呆呆的样子，伸出手指，指指身后：“不是应该从那边出去吗？”
三人一顿，看向一脸肯定的切原赤也，沉默。
“你是想让我们去翻墙呢去翻墙呢还是去翻墙呢？”笑笑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很努力才抑制住自己怒吼的冲动。
“啊？”——明显不懂的切原。
“你是路痴吧你是路痴吧你肯定是路痴吧。”——冲动中的丸井。
“大门在这边，切原。”——无奈解释并指路的胡狼。
话说，能把大门方向都记错的切原赤也你是抱着多大的勇气才敢一个人跑出来的啊口胡！
“弦一郎，心不静，没有资格挥剑。”
又一次走神，真田垂下双臂，不甘地看向年迈却精神奕奕的爷爷。
白眉白须的真田弦右卫门注视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孙子，最终别开视线，暗叹口气：“算了，你先去静坐。”
“是，爷爷。”真田沉声道，而后挺直背脊，转身离开。
身着紫色和服的女子眉目如画，青丝间夹杂着几缕白，却并不明显，唇畔的微笑若隐若现，温婉淡然的好似古时的仕女。她凝视着眼前容貌美丽，满脸笑容的少女，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雅。
最终，她放下了茶杯，柳眉微蹙：“小佳，茶道四规是什么？”
奈良佳笑容依旧：“是‘和、敬、清、寂’。”
“那么，现在的你，可有遵守？”
奈良佳愣了愣，未置一词。
“你的茶告诉我，你的心乱了。”
“是吗……”微微垂首，自上国中以来，奈良佳头一次无话可说。
收起严肃，真田柔子又变回了那个温柔和善的大家闺秀：“先去静一静吧，阿姨相信你能想清楚的。”
“好。”
人走了，一室茶香依旧袭人，真田柔子轻轻叹息。
一个两个都这么反常，莫非是这两人发生了什么？
“赤也赤也，我赢你了，哈哈。”女孩清脆的笑声很是好听，蹦蹦跳跳的样子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变好了许多。
切原双手抓着头发，哭丧着脸：“网球打不过你，游戏也打不过你，怎么能这样啊。”
丸井脸臭臭的，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连切原这个游戏达人都输了，他和胡狼就更是惨败，亏他当初还自信满满地说着什么“看本天才的”，真是丢脸丢大了。
“说起来，好久没和你比赛了，要不，趁着今天有时间来一场吧。”子门笑扬起眉眼，粲然笑道。
切原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嚣张的小子：“好啊，谁怕谁，今天我一定会赢你的。”
“我可等着你丢脸呢，赤也。”
争锋相对，互不相让，互相挑衅，这就是子门笑和切原赤也打球时的相处模式。
丸井瞟瞟这个瞟瞟那个，弄不明白怎么就突然从游戏跳到网球了呢，不过：“我记得前面有个街头网球场，走吧。”有比赛看也很好啊。
“臭小鬼，小小年纪打什么网球，还不快滚！”远远的隐隐有男子的骂声传来，其间夹杂着些孩子的哭声。
“滚啊，哭什么哭！”黄色头发的高大男子皱着眉头，身后一群发色杂乱的人盯着被推翻在地的一群小孩子，面色凶狠。
“喂，欺负小孩子的，你想死啊？”
“你们这个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众人一愣，随即瞪向说话的两人，一头卷曲黑发的少年双手插在裤包里，背在身后的网球袋很是显眼，红发红眸的少女头颅微扬，显得嚣张十足。
“哼，又是些不自量力的小屁孩。”黄发男子不屑道。
笑笑走上前去，扶起被推倒在地的孩子们，继而看向身前的人：“网球场又不是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让人家滚？”
黄发男子看着眼前满脸怒火，眸色黯红的少女，大笑几声，将手伸向她的脸：“呦，小妞长得不错嘛，脾气也很对本大爷的胃口。”
子门笑皱起眉头，身子一侧，避了过去，脸上恼火更甚。
迹部景吾说本大爷，那是格调，眼前的人说本大爷，这是猥琐！！！
“喂，打一场，输了你就滚吧。”切原也走上前去，挑衅地看向黄发男子。
“好啊，可是我们只打双打，小弟弟。”
切原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就是双打嘛，打就打。”
黄发男子看眼将孩子带到一边的另两个人，勾起笑来：“那么，三打两胜，怎么样？”随即挑眉看向子门笑：“你们输了的话，你就跟我去约会，可以吧？”
切原愣了愣，瞟眼好友的脸色，有些犹疑，刚刚走近的丸井和胡狼脚下一顿。
“唉？笑笑，三打两胜的话，我们是不是太吃亏了。”
胡狼无奈，而且还是在这种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
黄发男子看眼三个少年身上土黄色的队服，不屑地笑道：“怎么，立海大不是上一年的全国冠军吗？今年就只有这点本事了，既然不敢，还是快夹着尾巴滚出我们的地盘吧。”
四个人同时目光一凛，子门笑微眯着眼看向他，满身凌厉：“三打两胜是吗？我们同意了，记得赶快让你的小弟们收着东西，省得等会儿磨磨蹭蹭的。”
立海大的人，护短，立海大的人，满身傲气，立海大的人，最讨厌被人看不起。
“子门……”胡狼微皱眉头，显然不是很同意。
笑笑展颜一笑：“担心的话，学长们就加油赢啊。”
她子门笑，完全有理由相信，立海大的人一定会赢。
丸井和胡狼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眼里迸发出必胜的信念。
该说不愧是立海大的王牌双打吗？配合默契十足，速度力量无一不优，而对方的水平就……太渣了，即使是四人中的任意一个人单独上场也可以完胜啊。
6—0完胜，胡狼和丸井功成身退。
“呐，切原，打过双打吗？”
“没有。”
“我也没有。”如果那次丢人的经历不算的话。
听着正准备上场的两人的对话，胡狼无奈叹息，所以说，子门你刚刚是用怎样的勇气答应下来的啊。
“不过我们可以打单打。”
“啊？”
“以中间那条线为界，球落在哪边就由谁接。”
“那中间的呢？”
“第一局我接，第二局你上，咱轮着来。”
丸井嘴角一抽，有你们这么打双打的吗啊喂！不要给立海大丢脸啊口胡！
单打上，子门笑和切原赤也无疑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甚至许多大人也望尘莫及，所以这种变双打为单打的法子，从必须赢得比赛的角度来看，还是很可取的，不过，这也是很无耻的。
“6—0，切原，子门胜。”
在裁判的声音下，赢得比赛的两人相视而笑，张扬而高调。
不过，输的人可是不会服气的：“你们，快给我上。”
这是，要打架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子门笑敏捷地一个过肩摔，将那人撂倒在地，切原转身三下两下解决了一个人。
不远处的丸井和胡狼呆愣地看着前方打架彪悍的两人，嘴角一抽。
胡狼无奈，难道能那么容易就答应，是因为这个吗？不得不说，少年，你真相了。
“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两个冲上来的人忙一人拽着一个以冲刺的速度向前跑去。在这里不得不庆幸一下那群孩子走得早真是件好事。
所以说，丸井文太、切原赤也、子门笑这三只聚在一起真的不会有好事发生啊，胡狼，看来除了你家搭档，你还要多带两个孩子啊。
真田静静地坐着，靠在栏杆上，直视前方，脑中浮现的，是今天幸村和手冢的比赛，以及，很久以前，那个反戴着帽子的自己和手冢的比赛。
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惨败的自己，有多么不甘，多么恼怒。所以越发努力，比别人多好几倍的训练时间，比别人多的负重，比别人多的训练量，就是想着有一天，亲手打败他，赢回自己的骄傲。
可是结果呢，现在的自己，还不行吗？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真田转头，他看到……
安静的傍晚，安静的天空安静的路，四个人走得沉默。
奈良佳看向漫天晚霞，嘴角挂着微笑。
“真田，你今天可真是狼狈啊。”带笑的话语，却有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这就是奈良佳的风格——说着讽刺的话试探着关心。
真田顿了顿，想起不久前奈良西单独找到自己时说的话。她说：“真田师兄，我姐姐很担心你。”
果然是真的吗？
幸村笑笑，笑里有藏不住的兴味，两个青梅竹马的戏，他向来是很乐意观赏加评价的。
“青学的某个人居然让你搞成这副样子，你还真是越来越弱了。”
“你可以跟我打一局试试。”
“当心到时候更狼狈了呢。”
“你想多了。”
“哦，是吗？我觉得是我想少了呢，要不要我想想你会不会哭呢？”
“不需要。”
幸村笑了开来，无论过多长时间，他们两个一碰上，都会变得不像自己呢。
将两个女生送到了家，跟真田道别，幸村一个人继续走着。
看着旁边的别墅，少年脚下一顿：“不知道那个丫头回家了没有。”一路上没有她的欢声笑语，没有她跟优的吵嘴，还真是不习惯啊，要是有个这么大的妹妹就好了呢。
摇摇头，暗叹自己的无聊，而后继续走。
“啊，终于回来了。”
“还是咱神奈川的空气新鲜。”
“啊，肚子饿死了，中午都没吃饱。”
这熟悉的声音，莫非是……果然啊。看着前方四人显眼的身影，幸村微微一笑：“切原、丸井、子门、胡狼，现在才回来吗？”
听到幸村的声音，三个小孩子（？）立即冲上前来，激动地叫道：“部长∕幸村学长！！！”
嚷完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讲起一天的经历来，让幸村听得有些头昏脑胀，略为同情地瞥了胡狼一眼。
部长，你也终于知道我的辛苦了吗？——这明显是胡狼的想法。
“好了好了别激动，不是肚子饿吗？先请你们吃东西，一会儿坐下来一个一个讲。”
“部长∕学长，你真是好人。”
有一个，不，三个好人卡。
拉面店，看着那三个人狼吞虎咽的狼狈样子，幸村无奈扶额，保姆这种职业，还真不是好当的。
“大叔，你们家拉面真好吃，我下次还来。”子门笑嘟着一张油嘴看向老板，样子煞是可爱。
幸村好笑地递上张纸巾，他总算知道，这小丫头到哪家店都认识老板的，而且还很熟的原因了。
“小姑娘真会说话，下次来，大叔多给你点。”看吧，这就是典型例子。
“是吗，大叔你人真好。”
这好人卡还真是时时挂在嘴边啊。
丸井一吃完，立即坐到自家部长身边，绘声绘色的讲起今天的经历，重点嘛，自然是放在了最后的比赛上，重点中的重点嘛，自然是放在了切原赤也和子门笑的彪悍行为上。
“主动挑战啊，果然是你的风格呢，切原。”这意味深长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哦，就这样答应了吗？子门。”这灿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把双打当单打吗？”这百合花开的背景是怎么回事？
“过肩摔吗，很不错啊，子门。”这阴风阵阵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看看越退越远只差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的两人，再看看讲得滔滔不绝的丸井，胡狼无奈扶额，抱歉，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嗯，看来切原的训练量还有待商议啊，也是时候跟五十岚谈谈话了。”
靠！两道怨毒的视线射向丸井，做错事的人摸摸鼻子，撇开头暗自纠结。
幸村笑看两人，表情愉悦：“我以为你们应该有报警的意识，以及冷静的头脑。所以，周一各交一篇反省书给我吧，切原的用英语写，子门的就用国语好了，检查了不合格的话，就加罚吧，600字打底，一次翻一倍哦。”
瞬间，两座雕像彻底成型。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两头神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