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FIRE》Sherlocko

5、Pov5.Sherlock

　　“Sherlock,你去……”John看着我，腰部的褶皱说明他至少坐了三个小时：“你跟人打架了？”
　　我跟人打架了！好像我是只猫似的，一离开他的视线就会去惹乱子。不过我什么都不想说。不，不是现在。
　　我把大衣（湿漉漉的，但John不会发现上面沾着陌生地毯的纤维）扔在自己的座位上，快步走回卧室。我衬衣的扣子掉了一颗，但John只会认为成因是争斗时的撕扯。所以他只是冲我喊：“我的枪呢！”
　　我坐在窗边，给John发了条短信。我听见John抱怨着翻我衣兜的窸窣声。三秒的停顿——他发现了纸袋，并因其中宝石的美色感到震惊。
　　“你办到了，该死的，你是怎么办到的！”他向着门这边嚷嚷——
　　John怒气冲冲地奔下楼梯之后，我在他的抽屉里找到了枪（自从上次我用他的枪射穿墙壁之后，他就将抽屉上锁了——好吧，如果他非要这么麻烦的话）。我从窗户看到他失望地挂了电话，看来摩斯坦小姐决定今夜留宿学校了（有什么办法呢……女人！），我看着他在风雪中无奈地站了半分钟，转身又走进这栋建筑（不是我们的公寓，显然自尊心令他宁可去听Hudson太太诉苦）。
　　这很好，出门时我不必再找借口。找借口很无聊。
　　我没在路上花太多的时间。乔治.伯恩维尔*？在霍尔德那番冗长的、几乎毫无意义的叙述中，我了解到他在第五大道有一幢房子，我们的霍尔德小姐总是抽空前去拜访——霍尔德先生曾暴跳如雷地找上门去，却最终折服在他的温言软语和大吉岭红茶之下。虽然作为一个中年人，他真是啰嗦得可以，但多亏了他的唠叨，最后一点有价值的信息没有完全泯灭。
　　我站在门口的石阶上，观察这幢典雅的建筑。手机在衣兜里尖叫，但我决定不予理会。
　　独门独栋的房子？——富有。一个大学教授显然和这个形容词不搭。
　　我叩了叩门环，一位穿着体面的男人开了门，虽然他故意使用了香气浓重的须后水，却掩盖不了领口的硝烟味。我的手指在口袋里握紧手枪——看来我找对了地方。
　　“伯恩维尔教授……我想？”
　　戴着金丝夹鼻眼镜的男人摇了摇头：“教授在里面。”
　　他引我穿过铺着大幅洛可可风格地毯的长廊，烫金墙纸上悬挂着鹿首和年代久远的浮雕（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引诱了一个瞎子吗？如果我们的霍尔德小姐有眼睛，难道看不出跟这里的财富相比，那三块宝石简直跟玻璃差不多？她在牛津上学，我以为她至少该有脑子——更多女人没有的东西。唉，老天保佑牛津）。经过一个拐角（拐角处立着一副全套的盔甲），我来到一个有旧式壁炉的大厅，教授背对着我坐在一张DE SEDE的沙发上。男人向我颔首之后从另一边的门离开了。
　　“贵安，教授。”我说：“那是格勒兹*吗？”
　　“完全正确。”他仰起头，视线对上壁炉上方油画中少女斜睨的双眸：“她真美，不是吗？”
　　“乔治？”我说：“哦，忘了那个僵硬的傻名字吧。伯恩维尔？很有趣，苏格兰贵族的姓氏。你是用这个向霍尔德小姐解释这儿的一切吗？赋税？继承？不过说实话，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偏微分。你就像一只孔雀，我的教授——把头藏进巢穴，尾巴却露在外面。偏微分，有趣的是，我还认识一个在这片领域发表过研究成果的学者，年轻的，无以伦比的天才——如此有名，甚至轰动了学界。”
　　“你总是这么了解我，Sherlock。”Jim Moriarty转向我：“如此贴心……细致入微。”他在衬衫外套着Burberry的菱格背心，看来十分整洁，如真正的教授般一丝不苟。
　　“很高兴看到你又将你可耻的事业开拓至一个全新的领域。”我说：“简洁明了地说，开价吧。”
　　“我不知道……”Moriarty玩弄着小指上的金色尾戒，仿佛对此漠不关心：“一千磅如何？”
　　“每块？”我问。
　　“哦，随你，”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纸袋，虚晃一下，以一个偏颇的角度掷向我（看到我顺利接住，未因失手而将里面的东西摔成碎片，他不满地嘘了一声）：“看在上帝或随便什么家伙的份上，Sherlock，你要是再这么无聊下去，我会忍不住叫人崩了你的脑瓜。”
　　“喔，真可惜。你本可在要价后再加一‘万’*。”
　　“只为了找乐子。”他皱着眉头：“但显然，完全不够。”
　　“你是说为区区三千磅毁掉一个体面的家庭？”
　　“再说一遍！”他像被戳了一下似地跳起来，整幢房子回荡着他神经质的怒吼：“家庭？无聊。金钱？令人厌恶。”
　　“还以为一段‘情感关系’会让你柔和一点儿。”我踱步向前，和他面对面。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瞳仁紧紧盯住我的。在表面的狂热之下，我看到更深处潜伏的东西，像一层粘稠的沥青。毫无疑问，当它也真正沸腾，这个人将会被从内至外燃烧殆尽。然而他不畏惧死亡，他害怕的是……
　　“哦，看看你，Sherlock,”他把手指埋进发根，绝望地耸动着肩膀，仿佛我说的每个字都是一记鞭笞：“仁慈和怜悯……肮脏的，污秽的感情，下次我会不会听说你爱上了那傻姑娘？当你可以作为一颗星辰沐耀万物时，又何必急着去变成炉火烘烤人们的脚跟？”
　　他忽然抬起头，凶狠地瞪视着我：“Sherlock,Sherlock,不敢相信我一直以来都想要你。”
　　“非常感谢，但我更欣赏比较含蓄的类型。”我说。
　　他只是紧盯着我，我看到凶暴的恶徒Jim Moriarty从乔治.恩伯维尔的形骸中撕裂而出，与此同时，背后响起子弹上膛的机簧声。
　　于是我走得更近，几乎和他贴在了一起。
　　“喔，一步好棋。”他说。
　　“一个建议，‘教授’——顺便一说，新绰号很适合你。”我说：“公寓中不宜使用狙击枪。”
　　狂怒，兴奋和病态的灵感从他眼里闪过。我确定有一瞬间他想过命令匍匐在房间角落里的狙击手（多半是领我进门的那个男人）开枪，与我同归于尽。令我略感诧异的是，我自己的血液也为这个想法而沸腾——子弹穿过我的身体，在他的心脏中爆裂。我们的血液交杂迸溅，像猩红的焰火。血路在地上蜿蜒蛇行，寻找着彼此，并最终融为一体，就像生来便该是如此。而我们的血肉——
　　我看着他，他也抬头与我对视。我明白他知道我所想的，就如同我总能遵循他思维的轨迹一般。他伸出手攀住我的肩膀，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渐渐围拢我的脖子——扼杀的手势。但他很快改变了主意，就像一贯以来的那样——抓紧我的衣领，将我的的脸拽到他的面前。
　　衣领中的手指十分冰凉，令我不适。我能看见他瞳孔中的自己正在皱眉。
　　“So,heard you are gay？”我说。
　　他咬住了我的下唇。
　　齿间用力之大，令我一度以为他要撕下我的嘴唇吞入腹中。我感到自己在流血。他舔食着从伤口渗出的血滴，像只渴求鲜血的苍白怪物。
　　我的衣领被用力拽住，领口箍着我的咽喉，令我窒息。我张口寻求更多的空气——他把自己的嘴唇完全贴了过来。他的舌头有薄荷和未凝固血液的味道，疯狂地挖掘着我的每一颗臼齿。抓住我衣领的手并没有放松，在不断收紧的过程中，我听到第一颗纽扣崩落的声音。毁坏让他血脉贲张，于是他换上了自己的双手——更紧地扣住我的脖颈。欲望——杀欲和另一种别的，在他的双眼中交迭更替，碰撞出致命的花火。
　　我知道人们会接吻，但没见过用这种扼杀的姿态。
　　他掠过我的口腔，向喉咙的更深处冲刺，似乎要将我剖开，洞悉我的所有暗角。我们的唾液混合在一起，覆盖在我的伤口之上，有些漫过了嘴角，浸湿了我们彼此贴合的下颔。
　　我必须思考。思维的光簇在无止尽的黑暗中轮番闪现。
　　这个吻改变了方式。他缓慢地、沉着地描绘着我唇舌的轮廓、在我的上颚画着圆圈，我的口中灌满了他的呼吸，浓郁的，苦涩的薄荷香气。
　　他在邀请。
　　他在诱我随他起舞。
　　是的，并非在迷雾中【独自】起舞。
　　拒绝，这必须被拒绝。没有把握的试探太过危险。哦危险——危险是披着夜色斗篷的奥尔布达*，危险令人神魂颠倒。
　　我推开他。开始凝固的伤口将我和他的嘴唇胶结在一起，分开时撕扯的剧痛让我头晕目眩。
　　Moriarty向后踉跄了几步，将手插在口袋里，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我。当我擦去唇角凝结的血渍，并以为这沉默的对视将没有尽头的时候，他开始竭斯底里地大笑。他捂着胸口，笑得瘫倒在沙发里，仿佛听了最好笑的故事，几乎挤出了眼泪。
　　我意识到手中还拿着盛放宝石的纸袋。我将它放入衣袋，向来时的长廊走去。
　　身后的笑声渐渐平息，我听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声音。
　　“Sherlock Holmes,”他宣布：“你又活过了一天。”

　　8.《绿玉皇冠案》中引诱玛丽.霍尔德小姐窃取绿玉皇冠的贵族。
　　9.让.巴蒂斯特.格勒兹，法国画家，原著中莫里亚蒂书房中有一副他的画作。福尔摩斯以此画的价值为切入点向苏格兰场解释莫里亚蒂的另一重身份。
　　10.一千万镑。
　　11.女巫，北欧神话中邪神洛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