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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八、No one is innocent ...

  •   第八章、No one is innocent
      一转眼就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江南也没想过自己再过了这么多年,居然可以又重新回到上海,居然可以和今何在一起度过这么平淡的一个月。
      其实这个月按理来说对于江南波澜四起的人生而言,都是称得上波涛汹涌的,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个月的气氛又是十分悠闲轻松,让他觉得经历了车祸开刀生生死死什么的都没有什么了。
      今何在还傻乎乎地问过江南,到底还告不告自己,可江南也茫然地问今何在为什么要告。
      两个人迷迷糊糊地这件事也就没再提起过。
      期间唐家三少和南派还真的在微博上发了个通缉令,半真半假地找过一次江南,只不过读者都当做他们的又一次麦麸和调情,都没真往心里去。
      北京那边是江南的一个助理给潘海天打的电话,原本没以为能找到,结果还真和江南联系上了,也就把事情前后交流理顺,梳理了个清楚。
      至于这些天来两人竟然没有掐过架,倒真是件奇事,一则是今何在总是精神不好懒得理江南,再则江南和今何在相处时间长了,其实也了解对方的个性。两人虽说有过几次争吵的苗头,但都小心翼翼地糊弄过去了,一个月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倒是江南这次手术,虽然不是真的开颅,但是也是做了钻颅抽吸,对身体损害够大的,这一个月,江南身心交瘁,脸上憔悴得跟又老了十年了一样,走出去说不定真有人拉着今何在说照顾好你叔叔。
      好吧,临床的那老头家的老太婆来的时候就说了“这孩子多孝顺”一类的话,当时没把江南气得脑血管在破裂一次。
      不过日子过得快,江南也好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修养也没必要继续在上海做,可以回帝都。再说两人在医院一待一个月,外面的世界可就沧海桑田。
      比如说九幻竟然遮遮掩掩地传出了苏冰竟然终于订婚了的消息,男友谁也没有见过;比如说沈璎璎终于和她的文青老公一拍两散,各走各路;再比如说小椴在月末受寒,也无端患了场大病,一病就一直昏沉着——而江南没想到自家妹妹真的卖了一箱子翡翠去椴家山陪他,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何况今何在一直住在市区的家里,不通消息,这些东西还都是刷微博刷来的,真真假假谁又清楚。
      两个人在医院里,一时之间,觉得往事如风,前尘似梦,这些日子恍恍惚惚都像是在写小说似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江南和主任医生交谈了几次,决定三月底就回北京继续治疗,主治还是主任医生的学生,因而医生也就痛痛快快批了离院手续。江南腿脚好了大半,撑着拐杖也能时不时走上几步,于是后期有些手续都是江南自己办的。今何在小部分时间,都会不知道神隐到哪里去,江南总觉得今何在每天似乎睡不饱的样子,也不敢继续让他操劳,生怕今何在自己又低血糖晕一次。
      说起来江南对于今何在的身体才是真没有信心,有次聊天还叮嘱今何在,不要没事干无聊起来就让自己跑到上海来参加葬礼了——这话说得尽是悲谶,今何在听完之后还认真点点头,说自己身体好得很。
      这一天下午,两人在病房里难得都很无聊,江南觉得自己要闷出霉来了,于是嚷嚷着要下去晒太阳。
      这一路走得艰辛,江南的腿脚不便,分明可以做轮椅,可他偏偏要逞强,又觉得自己如果不多走路脚好得更慢,非要撑拐杖下去。今何在没有办法,只能一路扶着。
      江南那时候看今何在一幅很不太开心的样子,显得有些冷淡,因而他故意很长的一段路程都挂在今何在身上,有时是故意磨蹭着不走,耍赖一般地一次挪移一小步。今何在后来终于被江南磨得来了脾气,哼的一声就把江南撂在半路上,自己先坐电梯下去晒太阳了。

      等江南爬下来的时候,天暗了一半,今何在挺直着腰板靠在一棵树下,似乎看着天,又似乎打着瞌睡,从江南的角度看过去还真像一幅画似的。
      江南看气氛沉重,空气凝重,话语凝滞,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像平常那样说话,至少开玩笑好像显得太不合适吧——
      江南正迟疑着,今何在靠着树的脑袋一歪,终于一幅睡着了以后软过去的样子,此场景让思虑千翻肝肠断的江南一时之间大呼受骗,第一时间挪上去就要把今何在弄醒。
      但是等走进了,江南又后悔了,他发觉自己即使叫今何在的名字,也没有听到意想当中的回应。
      于是侧过身子,看见冷风横穿而过,今何在身上的衣物一阵窸窣,把锁骨勾勒出了单薄分明的线条,江南听着他若有若无的均匀呼吸,突然有些莫名的安心。
      不过江南还没出声,今何在的上眼睑微微颤动,蓦地在眼帘上洒过一道黑影,露出了颜色有点淡的眼珠子。把江南吓了一跳,低声咳嗽着掩饰着,不过今何在突然没有理会,只是拉了拉外套,站直了身子。他良久地仰头看着天空,轻轻的感叹:“真漂亮。”
      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一片血红色的倒影从庭院一直拖到楼房顶端。太阳像是被钉死在了幕布的中央,清晰的轮廓像是被黑笔描了边,杂着暗红色。高大的树遮住的看不见的地方,偶尔露出一片澈蓝的天空。
      江南在今何在的石凳上找了个位子,姿势舒软地坐在了他的旁边,似乎戳一下就能把肚皮翻过来,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上海的天真还是很美的,我都没有注意到。”
      良久,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肩并着肩,在这微凉的暖风里,静静的看着那一片橘红色的天空。这气绪倒是一派平和安静,再难得的那种安宁。
      “其实你的文章才是让人很难过。”
      江南突然说,
      然而今何在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完全忘记了这句话有什么渊源,也忘记了自己曾经这样评价过江南的文。
      这让江南一时间面颊僵硬在了当场。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九幻出了点问题。”今何在这话就说了一半,江南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其实今何在严肃起来,再加上点气势,还真是挺能唬人的,在龙阳路也有过几次自己被他噎死的情况,不过多半是自己的理论准备还不够充分的前提下。
      不过这一次,倒是很奇怪,提起这个问题,江南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想我月末就要出院了。”
      江南岔开话题,今何在闻言也是点了头,似乎表示知道这个消息。
      可过了很一会,江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第二句话。“江南你为九州付出的多少?”今何在这句话问的突兀,他那脸色也是绷紧的,看不出表情。
      面对这个问题,江南也不必揣测今何在的意愿。
      江南相当乐于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不曾有迟疑就不假思索地直接脱口而出。“我的一生,为这个九州我付出了一生。”江南的脚还没有好透,他坐在草地旁的横椅上,脚还不能放在地上,滑稽地吊在一边。“我为这个九州做了我能做的所有。”
      其实江南不知道的是,他这句话说得狂傲无比,仰起的头半眯着眼,那神情甚是飞扬嚣张。和他十年前第一次遇见他们这群人的时候,他们所有人的壮志豪言没有什么两样。
      “是啊,我也是。”今何在的眼神飘到很远的草坪之外,看着一派浅草剪径暖春风的场景,似乎觉得这世界喧嚣得不成样,比很多年前吵起架来的时候还要闹腾的不成样。
      因而今何在看着这里的神思也一阵恍惚,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两人眼里的颜色俱是暖暖的,在阳光下柔和出了几分水色。
      “这样很好。”今何在点了点头,对双方的行为都表示赞同一般的摸样。那笑容在今何在的脸颊上又是一荡,似乎还能泯出个酒窝来,却又显得那瘦削无血色的下巴更尖了。江南突然觉得心底有些凉凉的,连着鼻头发堵。
      “这样很好,原该这样的。”江南也点了点头。
      两人在阳光下坐着,长久地没有再说过话,只是恍惚间,那年的豪言壮誓也仿佛变成了一律青烟,轻轻一碰就看不清楚了。
      今何在和江南都是大近视眼,他们从来没法在脱下眼镜的时候看见对方的表情,因而那些话曾经热血沸腾,可又好像从来都是雾蒙蒙的。
      两人的心中各有思量,江南看着猴子正闲着无聊般,脚尖点在草地上划来划去,就是不肯跟自己坐在一起,心里有点凉剌剌的,恨不得冲他一句,但是又觉得说出来真没意思。
      江南哼了两声,侧着身往旁边挪了点。
      这意思很明确了,今何在有些尴尬地搓着鼻尖,最后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阳光照在树尖上,染上了一层淡青。天空已经渐渐变成了一阵炫丽的橙红色,还带着各式各样的云朵。
      “江南你出院以后打算怎么办?”
      “回北京喽。”
      “可是你不是把手机砸了么?”
      江南一脸看二货的表情,“我是你么,几个号码还背不下来。”
      今何在不善于应付三次元的吵架,那一脸憋屈的表情,咬着嘴唇半天没吭声,末了才哼哼唧唧地憋了句,“我背得下来号码的!”
      江南摇着头,似乎轻笑出了声,“得了,我知道,你背不下来我的号码而已,”今何在憋了半天才憋得自以为杀伤力极大的话,被江南抢了词。一时之间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好无趣地低下头玩着衣服。
      “记不下来我的号码,你怎么和我约下辈子?”这几天两人的相处多是吐槽和打闹,各种玩笑开得如火如荼,似乎回到了当年龙阳路的气氛,又似乎两人还年轻着很呢。由着这样的原因,江南说话也没遮拦了起来。
      然而这话刚出口,江南就飘开视线,哈哈的干笑了几声掩饰了尴尬。
      他料想自己等不到回应,却没想到今何在竟然还认真严肃地望着他,鼻尖皱起,淡淡道,“什么下辈子?”
      “当年在武汉你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你不是说下辈子才能看见我们重新合作?”江南说完这话就闭上了嘴,眼神躲了一下,脸上带着尴尬的微笑。
      “我都早忘了,”今何在这话言下之意,是江南都不在场,居然把这事记得一清二楚。江南脸上挂不住了,正要反驳听见今何在先是笑出来了声,江南看着今何在的笑脸一时间愣着。
      那笑倒是很诚挚,很难遇到,还有些天真烂漫的意味。
      今何在似乎觉得当年自己这话真是刻薄,又很是张狂,在三次元似乎很少说出过这样的话。江南的角度望去,今何在此刻看起来很是愉悦,带着一丝轻松愉快的气绪,让今何在在阳光下看起来像是带着柔和的光一般。
      江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似乎被这件事逗乐了一般,歪着嘴笑着。
      两个人相视抿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似乎这真是一个有趣的事情,良久都没能把这阵笑停下来。
      这样吃吃的笑声在院子里环绕了一圈,直到今何在掩住眼睛满嘴苦意,那肩膀笑到缩成一团,忍着笑艰难地说出口,说了一句:“我们为九州付出了一辈子。”
      江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这笑声不能抑制一般,就像是被老鼠挠了心尖一样完全不能停下自己的大笑,似乎要不是右手断了的话他都快能把椅子捶烂了。
      江南这笑得也足够撕心裂肺了,可那心情也真跟演电视剧似的,实在是难堪的要命。
      江南想,这现实实在比文字小说都狗血的多了,原来电视剧里那些人笑到哭出来都不是假的,如果自己现在不是在和今何在说话,就应该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当然也许就是因为对面是这个人,才有想哭的意味。他听见今何在轻轻地说,“如果有下辈子,我就不做九州了。”
      今何在说话的声音总是很轻的,语气也总是很柔和的。然而他说这句话,几乎就如同一句叹息,风一吹就会不见。而那清淡的眉眼此刻都已经柔顺到服帖,很诚恳又很淡漠的样子。“下辈子也就再不用遇见你们了。”
      江南揉着脸,神情都掩饰在了手掌中。而今何在轻轻的呢喃,就像是一种迷惑人心的蛊惑,让江南的眼神都冷了起来。
      江南沉默了一会,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是一种那种尖锐、清晰的撞击声,似乎使他不能集中精力去思考了。那种声音反复出现的规律,越来越强烈,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烦躁起来。
      他终于抬起头,看了看今何在的的脸,似乎总觉得他说这话时有些含义不明的意味。他很想对对方说,不要再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又或者跟对方说遇见你还是不错的——
      他总觉得今何在这话有种悲谶之语的感觉,似乎是些什么不好的兆头。而今何在的脸色也实在是太差了,实在比自己还像个重病病人。
      江南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上一句提这个做什么,然而他的舌头打了几个结,也始终一句调侃也说不出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八、No one is innoc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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