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贝丝的世界》釉色

9、Episode09香气

　　餐厅并不远，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就能看见红色的遮阳篷，有一些客人坐在露天的椅子上享受美味的早餐。

　　Reid选了一个安静的位置，主动帮Bess拉开椅子，当Bess向他道谢时又不自在地用菜单遮住发烫的脸颊。他实在太腼腆了。

　　“工作还顺利吗？”Bess啜一口咖啡，问道。

　　Reid眉心轻颤了一下，这时轻描淡写的粉饰一句“一切都很好”才是最好选择。但他不想对Bess撒谎，事实上每次案子结束后的一段日子都非常难熬。他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Reid慢慢转动咖啡杯，低声说：“还是老样子，习惯了。”

　　Bess当然知道，一个FBI，一个法医，他们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死人打交道。关心罪犯的心理和人体器官的构造胜过每天餐桌上的蔬菜和肉类，也对人性的黑暗深有体悟，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漠视生命的那种人。

　　但当回顾那些平淡的风景，如现在这样难得的惬意晨光，就觉得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并没有想象的困难。

　　“我看了报纸，”Bess朝他笑了一下，接着说：“你看起来很上镜。”

　　Reid发出类似咳嗽的声音，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他还以为她会提到案情，没想到……服务生送上的餐点打断了他的思绪。

　　Reid只好专心对付食物。

　　盘子里的培根煎蛋卷看起来金黄酥嫩，如果不放洋葱就是十分的完美了。他一边抿嘴，一边用叉子挑出里头不爱吃的洋葱和青椒。

　　“你呢，我是说搬来这里，你的工作怎么办？”

　　Bess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这段时间我大概会待在达尔文研究所，有一批以色列出土的文物正需要人手。”她挖了一小勺布朗宁，巧克力的苦涩在舌尖化开。

　　看到Reid略有吃惊的神情，她垂下眼，淡淡的解释：“除了临床医学，我还有一个人类学与考古学的博士学位。”

　　Bess的优秀足以让人震惊，但她之前为什么没有去从事那些更加光鲜、报酬丰厚的工作，而是选择了法医这个行业？

　　Reid纵使疑惑，纵使渴望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的肢体无一不在在透露同一条讯息：不要好奇，不要分析我，我不想说。他也只好把所有的问题都藏在心底，他不能用对待疑犯的方法去揣测她。

　　她是Bess Cole，是只要一个眼神就令他心跳加速的女人。

　　“嘀嘀嘀——”有电话插.进来。

　　Bess说了句抱歉，起身去接电话。Reid突然失去了食欲，放下刀叉，如同禁不住诱惑地转头去寻找她的身影。

　　Bess站在角落里，尽量压低声线。乌黑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背光的肩膀线条柔和，被漫漫阳光扑洒上一层细碎的金色。因为打电话的缘故，她微低着头，左边的刘海轻轻晃过耳廓，她总是伸手去拨。

　　Reid鼻尖痒痒的，忍不住翘起嘴微笑。

　　他在记事薄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她精致的面庞，她深邃浓绿的眼睛，她紧抿的细薄嘴唇，她专注的神情……一笔又一笔，都是她。工作时用来描摹罪犯的速写，此时此刻，在城市的中心却捕捉到了比别人更多的美好。

　　Bess走了过来。

　　——等等！！！

　　视线相对的一瞬间，Reid如电殛般抖了一下，就像是在考试中作弊被抓的坏学生，迅速阖上笔记薄。然后假装镇定的把手蜷在嘴边，低咳：“你……你的咖啡冷掉了，要换新的吗？”

　　Bess停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望着Reid。

　　Reid也在看她，几秒的对持之后他觉得自己在出汗。远处的一轮太阳穿透积云，气温逐渐升高，真是热。

　　“A secret makes a man man。”Bess挑眉，冷金属质感的声音明显让Reid一愣，嘴巴一张一合，清瘦的脸庞在瞬间如火烧云似的红起来。在饶有意味的欣赏完Dr.Reid的窘态之后，Bess终于决定结束这个善意的恶作剧。

　　她抬腕看了看表，一字一句说：“喝一杯咖啡的时间还是充裕的。”

　　Reid差点碰翻杯碟，招来邻座女士不满的抱怨声。他只好尴尬地摸鼻子道歉，又羞又恼，但覆盖在心脏整个大陆版图的情绪是幸福。

　　◆◇

　　一个小时的进餐后，Bess和Reid在十字路口道别。

　　Reid目送她的背影，尽管满心不舍，但Morgan的号码已经不只一次出现在他的手机上。他敢保证，如果他再挂掉一次，Morgan绝对会把他醉酒后，丑态百出的照片发到脸书上。Reid捂脸，真是糟透了！

　　“嘀嘀嘀——”Morgan的来电，该死的让人想念。

　　Reid深吸一口气，把头发抓到脑后。他打算深刻检讨自己擅自推掉约定这件事，但愿Morgan不要太生气。

　　“嗨，Derek，我很抱歉……”

　　Morgan果然气势汹汹，火力十足：“你知道吗，一个小时足够让我在健身房和身材惹火的美女来一场完美邂逅，而不是让我一睁开眼就必须穿戴整齐，开车出门来见你这个衰人！嘿，Reid，让你的抱歉见鬼去吧！”

　　任谁半途被放鸽子，都会恼火。

　　Reid半天找不到词来为自己辩护，只好皱着他金褐色的眉毛，一脸愧疚地等着Morgan气消。

　　“你的真命天女，咳……可不会喜欢你皱得跟南美洲蜥蜴尾巴一样的眉头。”半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Morgan的声音。他语气诡异的调侃出乎Reid的预料，他听起来好像是在……憋笑？

　　Reid终于发现异状，他在原地绕了一圈之后，抬头观察四周的人群和环境，目光有意识地扫过能遮挡住人的死角。

　　“你在哪？”Morgan一定是看到他了，不然不会知道他刚才在皱眉。

　　“放轻松，Reid。我只是不想破坏了你的约会而已。”Morgan在电话那头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可不是什么气量狭小的男人。看到纯情小男生开窍，他可能在暗地里出招，但绝不会当灯泡出场。

　　听见Morgan提“约会”，这下Reid可以百分百确定他就在附近。Reid挂上电话，快步走动，亦掩饰被人看穿后的窘迫。

　　即使知道Bess不可能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但灵魂像长了双翅膀，本能地飞向她离开的方向，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在寻找什么。也许，是Bess的身影。

　　她尚未消失，站在路口等红灯。

　　十秒、九秒、八秒……宽拓的路面上车流很长，汽车挨挨擦擦划过拥挤的车道。四秒、三秒、二秒……白线外的人群开始动了，Bess抬头看了眼红灯。一秒，红灯转绿，她左腿向前迈出第一步。

　　十字路口的弯道，一辆汽车忽然加速，引擎盖呜呜的轰鸣。在刺耳的蜂鸣声中司机一路猛踩油门，这个冷酷的庞然大物它的前轮已经撞线。

　　85英里的时速行人根本无法避开！

　　受惊的人群四散开，Bess瞳孔骤然收缩，甚至冷静分析了如何在最坏的情况下保护自己。四肢紧团，降低重心，用手护住头部和脸以减少擦伤面积。但她所精通的病理学常识都没有派上用场，谁都没有看清楚Reid是怎样一下子冲过来的。

　　他半秒钟都没有浪费，瘦弱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一把将Bess拉到怀里，他的手死死扣住她的腰，勒得她骨头都痛。他严实地挡在她面前，这一刻他化作了她生命里无所不能的神。

　　空气中掀起一阵热浪和烟尘，贴地飞行的车身疾驰而过。

　　“你还好吗？”Reid的声音在发颤，脸色刷白。

　　Bess安抚似地摩挲他的脊背，她的脸贴在他硌人的肩胛上，隔着衣料几乎能听见他胸腔起伏不定的心跳声。

　　“我一点事都没有，Spencer。”她凝视着他的脸，他还是他，拥有那些非常罕见特质的年轻男人，温和又善良。但他又不再是从前的他，像是从前累加的好感，因为感动，都在这一瞬间爆发。

　　Reid拥着她，肌肤相贴，鼻息间是她鬓发幽远的绿香调，她长而密的睫毛如一把小刷子扫过他的胸口，酥麻的要命。一小股清泉从他干涩的心田汩汩地冒出来，他的眼底闪烁着温润的水光。

　　她在喊他的名字，Spencer。
　　感谢上帝，她是活的，是完整的。

　　◆◇

　　Morgan站在对街的车边，看完Reid身手矫健、英雄救美的一幕，晃动他一口雪白牙齿，愉快地给Reid发了一条讯息：Good job！下次棒球赛，我会推荐你来做游击手。”

　　而亲爱的Spencer先生，他永远只是在体育课的及格线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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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R哥也是会反扑的！！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