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疯子三三

38、泛泛之辈（二）

　　我决定化愤怒为食欲，可是见到新老板的一瞬间，连仅剩的那么点食欲也彻底消失了。怎么会是他？
　　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孟轻言，或许这才是一大早眼皮直跳的真正原因。
　　即使很多年没见，光凭一个侧脸我还是马上认出了对方。那个记忆里始终干净爽朗的男人，如今被岁月雕琢的越发清俊帅气，站在人群里永远是最夺目的那一个。他微笑着正在同对面的人说话，唇角带着温和笑意，就仿佛当年和我说话时的表情一样。
　　记得以前最是迷恋他这样的笑容，一旦看着，连心都是暖的……

　　回忆不合时宜地冒出头来，我怔在那里，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手心也渐渐沁出了冷汗，脑海中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就是：要不要掉头离开？
　　然而容不得我多想，身旁的陆绍衡已经开口了，“发什么呆？”
　　他的瞳仁异常黝黑，像是比常人还要深邃不少，尤其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人看，总给人一种无所遁形的威压感。
　　我都疑心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说话时连气势都减弱了，“没，忽然有点不舒服。”

　　陆绍衡显然并不关心我的不舒服是身体还是心理，只冷冷交代一句，“不是要证明你的工作能力，那就拿出专业态度让我看看，不会连吃饭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吧？”
　　他说完就率先进了包厢，完全不管我的反应。
　　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双颊，想必我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不论如何，就冲着他这句话也不能临阵退缩！
　　握了握拳头，我在心里为自己鼓鼓劲儿，还是抬脚跟了进去。
　　不就是和前男友吃顿饭吗？有什么难的！

　　陆绍衡和孟轻言的关系也很奇怪，至少他进去之后，并没有像其他高层那样主动和新老板握手交谈，而是径直找了个空位落座。
　　而孟轻言对此似乎也丝毫不介意，只不过他的笑容在看到我时，成功地收敛了几分。
　　原来失态的并不止我一个。

　　他看起来并没有比我镇定多少，至少我很清楚地在他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意外，那双熟悉的眼睛，在一瞬间失去了原有的光辉和神采。
　　或许真是气氛太奇妙，包厢里似乎瞬时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而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孟轻言落在了我身上。
　　“噢，这是公关部的桑叶，大家都叫她叶子。”
　　原来林笑笑也在，她就坐在挨着孟轻言的那一处，冲我直眨眼睛，“快过来坐啊。”
　　我走过去坐在陆绍衡旁边，那家伙皱着眉头，显然对我刚才的反应很不满意。
　　“孟总好。”我只能主动挽救残局，镇定地向新老板问好。
　　孟轻言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但他向来风度上佳，很快就恢复常态，微微笑着点点头，“你好。”
　　大家的演技也都这么好。

　　***

　　饭局就在愉快的氛围里开始了。
　　席间大家都在和孟轻言寒暄交谈，各个部门的领导都不遗余力地在讨好新上司，而反观我身边的陆绍衡，似乎纯粹就是来吃饭的！
　　他自始至终都没和孟轻言说过什么，只低头自顾自地吃东西，很快骨碟里就堆了不少鱼刺。
　　我很是汗颜，情商这么低的家伙，居然还是公关部的？！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财政部的刘明胜忽然开口说：“叶子，来来，代表你们公关部敬孟总一杯。”
　　我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某位领导，可陆绍衡就跟没事儿人似得。
　　一个大男人，竟然沦落到让我挡酒，我在心里默默鄙视他，结果陆绍衡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怨念，慢慢地侧过头来看着我。
　　四目相对，他缓缓的又露出那种十分欠揍的神情来，小声在我耳畔低语，“我酒精过敏，辛苦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身为公关部经理，他不仅不懂人情世故，连酒都不能喝？
　　有人会招这样的人进来才奇怪吧？！
　　但这杯酒是为了欢迎孟轻言入职，不喝说不过去，刘明胜还在眼巴巴地看着我，就连陆绍衡也一副壁上观的姿态……
　　我一咬牙，刚想伸手去接酒杯，孟轻言就发话了。
　　他说：“不必了，下午大家都还有工作，而且我酒量浅薄，还是免了。”
　　说这话时，孟轻言很奇怪地先是看了陆绍衡一眼，接着便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看。
　　那双乌黑深沉的眼底仿佛藏了某些情绪，我无法猜透，自认也没那个本事儿读懂他在想什么。可只有我知道他这是在撒谎，孟轻言的酒量别提有多好了，至少当初我们的相识，就是因为他替我挡酒开始的——
　　刘明胜信以为真，再没有逼迫我喝酒，又继续缠着孟轻言说起话来。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孟轻言身上，他无暇顾及我，这让我松了口气，低头坐在那里，眼神放空地盯着那杯酒看。
　　我知道他是在替我解围，但这无关别的，只是因为内疚而已。

　　“你怎么知道他姓孟？”身边的陆绍衡忽然开口，吓了我一大跳，我转头对上他探究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他拿餐巾印了印唇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记得，并没有提前告诉过你他姓什么。”
　　“……”
　　陆绍衡似乎非常享受我呆若木鸡的神情，端起一旁的玻璃杯优雅地喝起水来。
　　我紧咬下唇，有些懊恼自己不小心，幸好别人都不知道这一茬，但陆绍衡这样揭穿我是想证明什么？就算我和孟轻言之前认识，似乎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他就是喜欢看我难堪窘迫？

　　***

　　托某人的福，午餐吃得很不好，离开餐厅的时候，除了胃之外仿佛全身都空空的。陆绍衡就走在我前头，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看来折磨我真的能让他无比快乐。
　　但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带我来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什么孟轻言不喜欢美女作陪，全是假话！莫非他一早就知道我和孟轻言的过去，故意安排的？
　　我脑子里几乎立刻勾勒出一出豪门争斗剧，可是陆绍衡和孟轻言似乎只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吧？但看刚才那样，陆绍衡又分明对孟轻言有成见……

　　“成天没事就发呆，不如别做公关了，回家做梦吧。”陆绍衡讨人厌的声音再度传来，还懒洋洋地睥睨我一眼。
　　我对他这样的态度很反感，下意识就反驳，“我想什么还得向陆总汇报？”
　　“我对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臆测没兴趣，懒得听。”
　　我狠狠瞪着他，这人连反话都听不出来？！
　　陆绍衡见我沉默，嘴角微微扬了扬，又说：“我没兴趣，可不代表他们没兴趣，一堆人等着挖孟轻言的八卦。不想被人看穿，就收起你这副快要哭的样子，真的很丑。”
　　“……”我站在原地被这人气得半死，偏偏他说的话似乎又有几分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心情太糟糕，就连林笑笑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的都不知道。她拍了拍我肩膀，悄悄在我耳边说：“孟总不错吧？我打听过了，没女朋友。”
　　我心里一阵烦躁，脱口而出，“他没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当年为了那个女人抛弃我，结局居然是这样？
　　林笑笑压根没听出我的不对劲，又小声告诉我，“你怎么这么笨啊，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要有兴趣我帮你。这样一来阿姨也不会再烦你了。”
　　“没兴趣。”
　　吃回头草什么的，我根本没兴趣，何况没人比我更清楚孟轻言心里藏着谁了。

　　林笑笑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犟，这样的你都看不上，桑叶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对啊对啊，我暗恋你很久了你不知道吗？”
　　林笑笑撇撇嘴巴，“你就瞎扯吧，我猜你肯定是有暗恋的人了！”
　　她目光一转，忽然瞥了眼我前方的某道身影。
　　我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陆绍衡正阔步往前走。我顿时心内一惊，急忙阻止她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妈呀，你想哪去了，我疯了不成？”
　　林笑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急什么啊，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急什么，我是真的很嫌弃那个直男癌好吗？就算传绯闻也不想和他一起好吧！那样的审美和作风，简直让人凌乱。
　　林笑笑却一脸认真地说：“其实陆经理还不错啦，除了品位有点……否则长得很帅啊，身材也好。”
　　“你还见过他身材？”我惊讶极了。
　　林笑笑胀红了脸，急忙纠正道：“目测、目测懂吗！桑叶，你以为我的道行和你一样呀？陆经理这种男人一看就是潜在的居家型好男人，你见他和公司里哪个女同事暧昧了吗，你见他抽烟喝酒了吗？你见他——”
　　“得，他再好，我也无福消受。”
　　我忍不住看了眼陆绍衡的背影，默默摇头，这样的男人，得什么样的女人才能hold得住啊。

　　***

　　陆绍衡个子高腿长，已经走到餐厅门外了，他和孟轻言站在一起说话，这么远远一看，两人的背影竟有几分神似。
　　我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又落在了孟轻言身上。
　　只有这样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才能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孟轻言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学时清瘦单薄的背影，如今却宽阔结实多了，曾经背着我还隐约有些吃力的少年，如今已经彻底成长。
　　我心里一阵感伤，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悲伤隐约有着决堤的危险。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孟轻言忽然侧目朝这边看过来。

　　我全身一僵，就跟被钉在原地似的动弹不得。
　　明明他没有和我说任何话，可光是看着他，我就觉得心脏有些无法负荷。将近二十八的人生，感情经历当然不可能一片空白，孟轻言是唯一在上面留下印记的男人。
　　而那道印记，最后变成了一条鲜血淋漓的疤痕。
　　此时此刻，那道疤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陆绍衡也忽然转头看过来，眉心紧蹙，他似乎很爱这样的动作，大概对我今天的表现很不满。
　　我不敢让他久等，连忙快步走过去，果然刚刚走到他面前，就听他说：“连走路都比别人慢，桑叶，你还真是毫无长处。”
　　我张了张嘴，小声反驳，“头发就比你长。”
　　“……”陆绍衡很是无言的看着我。
　　我两站在那面面相觑，直到一旁的孟轻言忽然开口道：“绍衡，我能和叶子单独聊聊吗？”

　　我震惊地看向孟轻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秒陆绍衡的反应比我还要快。他伸手揽住我肩膀，面无表情地回道：“不可以。”
　　孟轻言一怔，不由失笑，“为什么？”
　　我也看向陆绍衡，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讯息。
　　结果陆绍衡说：“不为什么，她要开车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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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其实陆绍衡和孟轻言是有关系的，情节会渐渐展开O(∩_∩)O~然后貌似看这个番外的人很少，那我就专心存新文了，这边也会继续更完，但不日更了可以吗？尽快把新文先开起来，这边就按以前更番外的速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