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红尘》春草

43、步步紧逼

　　一切如陈依梅担心的，方志坚不可能在这个家安然待下去了。就在当天下午，方志坚接到了方思成的电话，邀他去“甜梦酒吧”面谈。当方志坚表示暂时不好出去时，方思成冷冰冰掷下了一句“不见不散”，“啪”地挂了电话。方志坚抓着电话，沉吟良久。去？不去？怕只怕自己刚不久被“抓”回来，爸妈不那么容易放他出去。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撒谎了，他虽然羞于说假话，有时又不能不加以掩饰。
　　“坚儿，谁的电话？”叶子文见方志坚表情异常，不放心地问。
　　“一位生意场上的朋友。”方志坚随口答道，心不在焉地放下电话。
　　“不会是思成的吧？”叶子文有一种本能地预感，心里七上八下。
　　方志坚心里一惊，忙加掩饰：“不是思成，怎么可能是思成呢？”
　　叶子文“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她低着头，只顾织着毛衣，也许，她织错了，方志坚见她抽掉了织衣针，把织好的一部分拆了，又重新织起来。终于，叶子文又问道：
　　“你的朋友找你有事吗？”
　　“有事，他约我下午出去。”
　　“妈不会担心我乘机走掉吧？”方志坚试探地说。
　　“你小看妈了，妈相信你。”叶子文认真地说。
　　“谢谢妈。”
　　方志坚欣喜又感激，想不到没一点麻烦就可以出去，这是他原来没想到的。
　　午饭后，方志坚在叶子文的督促下，穿上一件保暖的真皮大衣，又围上陈依梅递过来的羊毛围巾，出了家门。“甜梦酒吧”离此不远，他走着出去，很快就到了。
　　进了酒吧间，发现方思成还没有来，他便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很快有侍者过来，彬彬有礼地问道：
　　“先生，您要点什么？”
　　“一杯咖啡。”方志坚说，然后又加了一句，“不，两杯。”
　　方志坚静静地坐着，慢慢地啜着咖啡。咖啡是苦涩的，没有加糖。一杯没有加糖的苦咖啡，是否正代表了他此时的心境？
　　等了很长时间，还不见方思成的人影，他焦急地不停地望向门外，心里怀疑方思成是否不来了？突然，门帘掀动，他一眼看到了方思成高大挺拔的身影。
　　方思成走进来，四处扫视了一下，随即发现了坐在不远处的方志坚。他径直走了过去，坐在方志坚的对面。
　　“我以为你不敢来呢！”没有任何表面上的客套，方思成直截了当地说。
　　“不敢来的不应该是我。”方志坚的态度不冷不热。
　　方思成显然不满意方志坚的回答，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掏出一只烟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
　　“说吧，你约我来这儿有什么事？”方志坚不卑不亢地说。
　　“我希望你离开这座小城！”方思成咄咄逼人地说。
　　果然，如方志坚所料，方思成不会轻而易举放过他。只看他那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方志坚就明白了在劫难逃。但他气愤方思成的不可一世，目中无人，天下的便宜他全占了，亦还要赶尽杀绝。方志坚故意不理他。
　　方思成岂是好得罪的主，本来，他就对方志坚一肚子的怨气，此时又见方志坚不加理睬，更加愤怒。他阴沉着脸，低吼道：
　　“你必须离开这儿！”
　　“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
　　方志坚毫不相让，太不像话了，方思成竟蛮横无理至此，连他的自由都要支配。
　　“凭什么这样要求你？”方思成“嗤”地冷笑了一声，横眉立目地说，“你侵犯了我的妻子！这条件够不够？”
　　侵犯了他的妻子！方志坚的心如针扎般难受。是的，是自己侵犯了他的妻子，是自己的错，可是，当时那情形，上帝呵，让他如何不去“侵犯”她？她本来该是他的妻子啊！
　　“对不起。”方志坚道歉说。
　　“我不要道歉，我只要你走，永不回来！”方思成毫无回旋余地地说。
　　“你这样太过分了！再说，那天的我根本不是成心的，你要相信我，如果我真有夺回颀桐的心，也不会到现在。无论如何，你是我弟弟，你既然已和颀桐结了婚，我绝不会有意破坏你的家庭。虽然，你曾经对不起我，我不想和你计较太多。如果是颀桐忘不掉我，也怪不得别人，只怪你当初坐下了不该做的事。你应当请求她的原谅，想办法弥补你的过失，而不是逼我离开。你现在这样做，只能对自己不利。”
　　“不要说得这么好听，‘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方思成讥笑道。
　　“思成，就凭我是你的兄长这一点，我会证明给你看。”
　　“你可以证明给我看，但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因为，我绝不会允许你留下来，我不放心你。”
　　方志坚忍无可忍，道：
　　“思成，我告诉你，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逼人太甚！想想你做的事吧，你自己有多卑鄙你知道不知道？我本来不想原谅你的，既然事已至此，我不想再和你争什么，反倒是你不放过我，你好无理！实话对你说，我早了解你的私心，为了彼此平安，我想到过离开，并且付诸于行动，又被爸妈截回来了。现在的我不想惹爸妈伤心，只想守着他们，陪他们度过一个美好的晚年，看来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方思成的脸色十分难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厚颜无耻地说：
　　“你说什么都无用的，我想办的事，就一定要办到！当然，你想留下也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必须结婚！”
　　望着方思成冰冷的眼神，方志坚的脸色也阴沉下来，这算什么说法，方思成竟逼他如此。
　　“你以为结婚是很容易的事？”方志坚平静的语气里掩饰不住愤怒的火焰。
　　“我不管，只要你结婚，随便哪一个女孩子！”
　　“我不会草率地安排我的婚姻。”方志坚态度坚决。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的存在，极大地影响了我的婚姻，我的家庭，我容忍不了你！”方思成绝情地说。
　　两人周围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方志坚觉得再没什么好说的，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你还没有答应我。”
　　方思成也站起来，伸手拦住了方志坚。
　　方志坚压低声音怒吼：
　　“思成，你让开！”
　　“不答应就别想走！”
　　兄弟二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各不相让，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这时候，酒吧间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站起一位妇人。她一直背对着他们，也许是因为激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差点带翻了椅子。她，就是叶子文。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坐到那里？兄弟二人一点也没发觉。当然，他们的谈话也一字不漏地听进叶子文耳里，她的心，自始至终悬挂着，悠来荡去。
　　叶子文很聪明，对自己的儿子也非常了解，当方志坚接到那个电话她就预感到一定和方思成有关系，她痛快地答应方志坚出来，无非是想进一步了解儿子们之间的纷争。相信这种儿子的感情之事，任何一位母亲遇到都很为难，作为长辈，她不想看到一双儿子自相残杀，同室操戈。
　　方志坚和方思成的对话听的叶子文心惊胆颤，五脏俱焚。如果不是兄弟俩的激烈态度乃至有大动干戈的可能，她不准备暴露自己了。只是现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局面，只有她出面制止，才会免去一场争斗。
　　叶子文的突然出现，使方家两兄弟大吃一惊，特别是多日不见母亲的方思成，更是失措。
　　“妈，您怎么来了？”方志坚问。
　　方思成也勉强叫了一声“妈”。
　　目视着两个高大英武的儿子，叶子文心中一阵难过，热泪上涌。
　　“志坚，你先回去，我和思成谈谈。”叶子文对方志坚说。
　　方志坚迟疑了一下，走出去。意外地，他发现了徘徊在酒吧外的陈依梅。她穿戴单薄，没有戴帽子，头发乱乱的，脸蛋被寒风吹得通红。当她看见方志坚出来，飞快地迎了过去。
　　“小梅，你怎么在这儿？”方志坚疑惑地问。
　　“我看见思成进去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陈依梅顾不得回答方志坚的问题，立刻担心地反问方志坚。
　　方志坚摇了摇头，顺口说：“妈在里面。”
　　“我知道，表哥，我等你你不出来，好叫人担心啊！”
　　“小梅，谢谢你的关心。”方志坚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感动的热潮，他取下自己的羊毛围巾，给依梅围上。
　　“外面太冷，我们去对面的茶馆坐坐，等等妈。”方志坚说。
　　两个人走进茶馆，选了靠窗的两个位子坐下。从这里望外面，正好目及对面的“甜梦酒吧”。茶馆里人不多，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看来挺安闲。热茶冒着袅袅升腾的白气，空气中弥漫着茶的馨香。
　　两人各执一杯茶，却无心品尝，粗粗饮了一口，目光不时地落在“甜梦”门口。
　　陈依梅缄默着不敢开口，她害怕一开口就要戳到方志坚的痛处，强自按捺着心头的冲动，久久地注视着外面。
　　方志坚心情纷乱，根本无心谈什么。对于方思成无理的要求，他感到矛盾痛苦，大脑里不时闪现出方思成铁青的歪曲的面孔，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问题。怎么办？他苦思而不得法，只好寄希望于叶子文了。想必叶子文能说动方思成，促使他改变主意，她到底是方思成的亲生母亲。
　　时间不久，方志坚和陈依梅同时发现方思成出来了，他皱着眉，面色阴沉的可怕，一副怒不可遏的凶样。他大踏步走到他的摩托车旁发动引擎，立刻，摩托车屁股后面托起一溜烟尘，载着方思成扬长而去。
　　方志坚陈依梅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莫不感到失望。他们匆忙起身，方志坚付了茶钱，二人直奔“甜梦”。刚至街中心，就看到叶子文走了出来。她脚步趔趄，身体歪斜，如不是扶住了门边竖立的广告牌，瘦瘦小小的身子几乎要跌倒了。
　　方志坚飞奔过去，一把扶住叶子文，颤声说：“妈，您没事吧？”
　　叶子文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方志坚，摇摇头。
　　“儿子，妈说不了思成，妈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叶子文饮泣吞声，泪如雨下。
　　“妈，您别难过，我好说，我怎么着都行。”
　　“不！妈不让你走！说什么妈也不会让你走的。”
　　“妈••••••”方志坚欲言又止。
　　“答应妈，儿子，坚强一点，天，不会塌下来的。”
　　方志坚点点头，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没再说什么，和依梅每人挽住叶子文的一只胳膊，向家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方思成能如愿以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