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枫叶染》一声珍重

15、第 15 章

　　帝苑酒家。唐晓瑶宣称若嫁了钻石王老五一定要在这举办婚礼。皇宫般的金碧辉煌，果然有让人咋舌的奢华。就连服务生都有高人一等的优越。可冉枫不喜欢，她觉得步入这里的人都极尽的优雅，优雅的拒人千里之外，在这种氛围内显示出自己高贵的身份，骄人的身价。
　　这时，贺远峰在身边微俯下身，侧头问：“冉枫，这里的冷气自然，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从她和唐晓瑶坐进车子开始，贺远峰就像老中医一样啰嗦。他从倒视镜中仔细审视着冉枫。
　　“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整个急诊科的工作都让你一个人做了。”
　　“身体哪里不舒服，守着医院，就不能好好去检查一下。一定是忙起来，什么都不顾了，把什么东西胡乱塞进肚子里充饥。唉，你呀。”
　　“把精力分一点给自己，也不会成现在这情形，看了都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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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是贺远峰的独角戏。冉枫闭上眼睛缩在座位里。唐晓瑶一开始是长大了嘴巴听，后来，又不停地轻轻地用手指捅冉枫。冉枫拨开她的手，坐得离她远些。
　　贺远峰浅浅的责备，深深的关切就在耳边萦绕，可冉枫知道这份关怀不属于她，这份关怀不是她应该享受的。而此时，贺远峰不加掩饰的关心让冉枫有逃开的冲动，因为她看见常东瀚正微笑着从对面走来，热情地伸手：“好久不见，欢迎之至。”他轻轻与冉枫握手，然后就拉住唐晓瑶的手不曾放开。而唐晓瑶的脸如同涂上油彩般的鲜活、生动。冉枫恍悟，呵呵，原来如北呀。
　　这么长时间的地下工作一但浮出水面，冉枫有一种快乐，替唐晓瑶快乐。晓瑶是幸福的，在眉间，在嘴角，在明朗的眼神中，无不透出满足。一个女孩儿有如此的感受，还会再要求什么呢？

　　“喂！远峰，你怎么来了？”洪亮的声音打断冉枫的思绪。这种环境里发出如此高声着实不同凡响。
　　冉枫回头，看见一个和贺远峰身材一样魁梧的男人正亲亲地揽住他的肩膀：“今天你老兄来订餐，是不是想让我受惊吓。不是说要彻底结束光棍儿时代，你才肯屈驾来我这用膳吗？哥们儿，你莫不是……”他打住话头，斜睨着冉枫和唐晓瑶。他将目光锁定在冉枫的脸上：“啧啧，嘿！”他大力地拍着贺远峰的肩膀。
　　“哇，你小子，蔫萝卜辣芯，十年不鸣，一鸣惊人。小子，这餐我我请了。
　　“好了，好了，阿哲！”贺远峰声音中有一丝愠怒，随手将那张充满惊讶的脸孔扳向自己“还是上学时那副臭德行，眼珠一会儿掉地上了。请饭免了，等我落魄时，让我来你这当领班好了。”
　　“哼，臭美，到那时，我让你当后厨的小杂工，还有啊，我吃饭时你得站在旁边唱歌。”阿哲搔搔头发，继续道：“不过，你的身价跌到那份，难哪。弄不好得等到我怀孕……”
　　两个男人朗声笑起来。冉枫不知此时是可笑还是可气，一把年纪的男人还这么臭屁。好在小汤圆风一样冲上来，扑进冉枫怀里：“小枫阿姨，急死我了。我都出来好几回了，妈妈说爹老早老早就去接你们了，怎么现在才来？”他的喊声惹得大厅里的客人纷纷向这里张望。“小枫阿姨，你看这里好吗？妈妈说到这里吃饭要排队的，不是，不是，叫什么约。可是爹来了，就有贵宾室。我爹酷吧！是吧，小枫阿姨！”
　　在这里，小汤圆无疑是最真实的。
　　冉枫不忍扫孩子的兴致，附和道：“嗯，这里好，你爹真酷。”
　　“哈哈，小枫阿姨，那你和我说说，我爹还哪里酷？说嘛。”小家伙情致盎然。
　　突然，全体静默。冉枫感觉到她已成焦点。哎，她在心里叹气。
　　冉枫蹲下身，抚摸着小汤圆的头，认真地说：“小家伙，高兴吧，你爹按上尾巴，就是阿凡达了。”
　　身后，响起阿哲的爆笑声：“远峰，你有对手了。看你还怎么耍酷。不过，不许自私，把联系方式留给我一个，公平竞争嘛。”紧接着是阿哲负痛的叫喊声。全体目光又被集中。

　　包房里安静而舒适。洁净的餐布，泛光的餐具，干净利落的服务生立于门旁，一切的一切，让你体会消费的快乐，一切的一切提示着宾主的地位。而这一屋的主客也着实地让人瞩目，伟岸魁梧的，玉树临风的，娇憨可人的，优雅雍容的……。何梦楠一见冉枫进来马上起身迎上去，仔细打量着她，微蹙起眉说：“小枫，这段时间你瘦了，好像还有些憔悴。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是工作太累了？要学会放松自己，如果不愉快就找朋友聊一聊，这样心情就会好一点……”
　　“好了，梦喃，人家冉医生一进来，就听你唠叨。也不介绍一下。”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梦喃，虽是责备，声音中却满是宠爱。
　　冉枫闻声望去，才注意到在立于梦喃身后是一个与贺远峰孑然不同的男人。贺远峰，虽然她见到的大多是他顺从的一面，但骨子里的东西是掩藏不住的，贺远峰有点……野性，霸道。而眼前这个男人一身的书卷气，那种斯文毫不做作，仿佛与生俱来。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气息，想让人接近，能让人信赖、依靠。
　　这是，梦喃娇嗔着回头瞪他一眼，那神态，又让冉枫暗叹30岁的女人撒起娇来，依然如此可爱。“好了，我知道了。又要说我啰嗦了。”回过头，将冉枫引领到那个那人面前：“小枫，这是我老公，常东浩。”

　　这一次，冉枫彻底傻了。
　　她就像在车站走失的孩子，傻傻地环视着每个人，忽略了常东浩伸出的手。最后，她将目光定在贺远峰脸上：“你可是小汤圆的爹？”
　　“是，没错。”贺远峰满是肯定的回答。
　　冉枫又将头转向常东浩：“你可是梦喃的爱人？”
　　“如假包换。”常东浩轻声应道。
　　冉枫轻轻摇着头，一副茫然的样子。
　　“啊！”是梦喃的尖叫：“你们这两个坏蛋，谁也不说清楚，把小枫都搞糊涂了。好像我多滥情。”说完，会出小拳头去打常东浩。
　　常东浩笑着将梦喃揽进怀里：“好了，好了，这么长时间你都不解释，如今又来埋怨别人。什么时候都是最不讲理，又霸道地占尽道理。来，大家快坐下，快坐下，我来说……”
　　梦喃不服气地瘪瘪小嘴，却也听话地坐下。却是常东瀚又跃起身：“哥，一进门，我就没轮上发言权。这事我也明了，我要求发言。”说完，高举起右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惹得大家哄笑起来。冉枫未料到温文而雅东瀚调皮起来真是别有风趣。
　　“好好好，别急，你说。”东浩好脾气地说。
　　东瀚如说书般端起茶杯轻磕桌面，高声道：“开讲了！话说那1977年，那是一个不平凡的冬天。不同的地点呱呱坠地三个俊美的……”
　　“东瀚！”
　　“东瀚！”
　　贺远峰，常东浩，不约而同地提醒东瀚别把圈子绕得太远了。
　　“懂了懂了，”东瀚举手投降状“我珍惜发言权，尽量长话短说。第一：常东浩，常东瀚乃一奶同胞。附加，常东浩总以老大自居，横加干涉常东瀚的个人发展。”东浩苦笑着摇头。
　　“第二：常东浩，何梦楠完美夫妻。婚姻10年，未有硝烟。爱情结晶，小汤圆。附加，家庭暴力实施者何梦楠，忍受且快乐者常东浩。”梦喃不服气地翻翻眼睛。
　　“第三：贺远峰，常东浩，何梦楠乃x大同期校友，曾有爱情角逐。结果显而易见。附加，贺远峰心有不甘，子小汤圆出生起，自封干爹，大家也一致赞同。”贺远峰先是拧紧眉头，又忍不住笑了。
　　“第四：贺远峰，常东瀚虽为上下属关系，实际上胜似亲兄弟。附加，在常东瀚心里，贺远峰远比常东浩要仁慈那么一丁点。”
　　“第五，”东瀚清清嗓子，“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常东瀚要感谢冉枫和贺远峰，因为他们，优秀的常东瀚邂逅了他‘众里寻她千百度’的人——唐晓瑶。此时的常东瀚觉得很幸福，很幸福……”最后一句话，东瀚说得很真诚很真诚，没有一丝调侃，目光深深地望向唐晓瑶。那一刻，机灵可人的唐晓瑶有一种夺目的美丽。
　　大家笑闹着，东浩，梦喃，远峰纷纷指责东瀚，连小汤圆也凑上去道出因为东瀚不懂操作，把他的变形金刚的胳膊掰掉的事。东瀚拉起唐晓瑶的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又用自己的手捂住耳朵喊：“看不见，听不见，听不见，看不见……”
　　唐晓瑶用另一只手轻拍着东瀚浓密的头发，恨声道：“让你淘，真是恶有恶报。”大家笑得更凶了。

　　冉枫注视着晓瑶，那种幸福她能理解。她也曾被这种感觉胀满胸怀，而今，她有被抽空般的虚弱。希望我快乐是吗？陈傲。希望我幸福是吗？陈傲。可是，为什么我置身这快乐的氛围中，却觉得这一切离我这样远？
　　贺远峰注意到冉枫目光懵懂，笑容迷离，俯下身轻声问：“冉枫，你怎么了？”
　　冉枫如梦呓般的低语：“真好，这一切真好……”
　　贺远峰咬紧牙齿。是谁呢？伤得这个如梦如诗的女孩儿弱得如同晨间的露珠，不经意间就会悄然滑落，消失的无影无踪……

　　谈笑间菜已上齐，服务生已将杯中斟满红酒，酒香、菜香溢满屋内。梦喃轻酌浅笑，东浩频频举杯。而这时，贺远峰起身走向服务生低语几句，几个服务生点头悄然离开。
　　“嗨，远峰，你干什么呢？”东瀚发问。
　　“有要求，我来服务。斟酒，我也在行。他们在这不习惯。”
　　“谁不习惯？”
　　“我。”贺远峰直着脖子道，“本来就是家宴，看，现在都是自家人，多自在。”
　　冉枫心中有些感动。她知道了贺远峰观察到了服务生总是频频出现在她的身边倒水，递纸巾，冉枫出于礼貌总要强笑着说谢谢，本来就没什么精神，搞得更疲惫了。
　　“呦，那好，贺总，请给我满一杯。”东瀚嬉笑着。
　　“爹，我来。”小汤圆已抱起酒瓶冲到东瀚身边，将他的杯子满得要溢出来。
　　东瀚哇哇怪叫：“小鬼头，你倒真照顾我。”小汤圆飞快地亲亲东瀚的脸颊，和他咬耳朵：“叔叔，把小婶婶的杯子也倒满吗？”
　　梦喃与东浩对视一下，忍俊不禁。
　　东瀚大呼：“我亲爱的小侄侄，免了，免了。我已经替你小婶婶喝三杯了。”此时的唐晓瑶一有微微的醉态，东瀚轻揽这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晓瑶目光闪烁迷离，弯起的嘴角盛起的满是幸福。在大家的注视下，她轻轻歪起头，那微醺的神态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她轻声低语，像是灵感突然到来，在直白着心声：“我要谢谢东瀚，他让我有漫步云端的感觉，他让我认识你们。和你们在一起我很轻松，很快乐，很自在，可以抛开大大小小的烦恼来放纵自己。我希望，我真的希望我的好朋友在某一天也能拥有这种感受，那样该有多好。其实活着本已不易，又为何有那么多崎岖……”唐晓瑶的话语已慢慢含糊，头慢慢靠在东瀚肩头。

　　冉枫知道大家业已望向她，掩饰地端起杯子喝茶，却见贺远峰急急地握住她的手低呼：“小心，烫！来喝这杯，我凉好了。”说完，将另一杯茶水递到她手里。
　　大家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东浩端起酒杯，缓缓站起，目光深邃：“冉枫，我们的相识缘于小汤圆的意外事故。当时我和梦喃都在外地。小汤圆的伤情，梦喃的痛哭，几乎让我终止合同的签订。这是，远峰又临危受命。东瀚说过，他曾说我爱情角逐里的最强有力的竞争对象，可是，他也是我最可信赖的朋友。远峰反复给我们打电话，让我和梦喃将这一年中最关键的时期把握住，说这里有一名优秀的医生会在我们回来时，将一个完好无缺的宝贝儿子还给我们。远峰相信的人，我信。而未见你之前，梦喃和小汤圆对你的评价真是让我无法不去关注你。冉枫，女孩子当中，你无可挑剔，绝对是最优秀的，可是，在你的眼神中，总让我感到一种忧伤。不管怎样，我希望能和你做朋友，我希望你能将我们当朋友，所有的幸福和痛哭，我们可以一起分享，分担。如果可以，我们干掉这杯酒，你可以叫我姐夫，常大哥，或是东浩。”
　　东浩眼中有醉人的温暖，有不容拒绝的真诚。
　　冉枫盈盈起身，酒力加上一夜未曾休息好，让她有微微的眩晕，身体不自觉轻抖一下，还未等她端起酒杯，贺远霍然起身：“冉枫，别喝了，你……有些醉了……”
　　“远峰，你今天有点反常噢。”梦喃微笑着。
　　东浩温暖的笑容依旧：“梦喃，在这样出色地女孩子面前，男人反常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没有你，我也会有出人意料的举动。”
　　“你敢?!”梦喃的小拳头又轻轻敲打向东浩。东浩顺势将它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中，然后，又望向远峰，目光真挚：“兄弟，这一晚我一直给你制造当英雄的机会，可你着实不领情，好在你现在终于醒悟了，不算晚。这杯酒你替小枫喝掉，小枫尽可以以茶代酒。”
　　贺远峰一饮而尽，长叹道：“老友，当年的机会被你抢走，现在你帮我制造机会，我是该怨你呢，还是感谢你呢？”
　　常东浩深深地注视着贺远峰：“远峰，是你大度，是你仁慈，也是我自私。是你把三份痛苦凝成一种幸福给我们。到如今，也是到很久的以后，我和梦喃都要心存感激……
　　贺远峰放声笑来：”好像致悼词一样，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当时，只觉得你更适合梦喃。再说，这么多年总让你有那么一点点提心吊胆，我也够本了。不过，兄弟，以后你尽可以把我从黑名单上彻底抹去，因为我……”贺远峰脸上布满笑容，目光狡黠地望住东浩。东浩再次斟满酒杯，同样的笑容，同样的眼神盯住贺远峰，高声道：“兄弟，与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处读书。来，干杯！我永远是你的生力军。”

　　梦喃醉眼朦胧，笑意正浓。冉枫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他们之间曾有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

　　轻轻的敲门声，一个清秀的女孩儿端着托盘进来：“各位先生，女士，我们阿哲经理说这是家宴，他不过来打搅了。但一定要敬上他刚刚新创的两道菜，菜名一定要清晰报好。女孩儿摆好菜盘，脆声道：“第一道菜，蓄日待发；第二道菜，重装上阵。”屋内静默片刻，最稳重的常东浩爆笑开来。冉枫迷茫地望着贺远峰，见他大声嚷道：“该死的阿哲，欠k。”唐晓瑶揉揉眼睛，像刚刚被笑声惊醒，她不解地看着新上的菜，低声道：“这家的主厨真有创意，这是用的什么食材，做得真像古代武士的铠甲，像要出征一样……”
　　笑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贺远峰也绷不住气恼的表情，跟着笑起来。
　　唐晓瑶不解地望着他们：“怎么了？”
　　东瀚溺爱地拽拽她的耳朵，笑道：“刚才去梦游了吧？不过，现在的旁白真是恰到好处。”

　　一片笑声中，梦喃轻叹一声：“最值得祝贺的人，偏偏被大家漏掉，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看不下去了，从始至今，只有东瀚最得意了，抱得美人归……”梦喃一本正经的样子，而常东浩和贺远峰已讪笑着向东瀚举起杯。东瀚慌忙摆手：“我不拼酒，我不拼酒，受伤的总是我……再说，是你们指定远峰照顾小汤圆的，说我是见血先逃型。他来医院时，公司的事宜都由我打理……我还要负责送花……我……”东瀚的辩解声越来越无力。他看见贺远峰和常东浩已站起身，两人交换着眼神，笑意正浓。
　　“别过来，别过来！天啊，酒桌上哪有什么亲兄弟可言。我喝，我喝，我还以为今天不会针对我，怎么有绕到我头上了，大嫂啊，梦喃，我恨你。三人同行，小弟受苦，我的命啊？东瀚端着酒杯凄凄艾艾，仿若古书上的怨妇一般。冉枫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冉枫，能看见你笑，真好。”她耳边响起贺远峰轻轻的低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