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1/仙2遥灵]解愁肠》清疯明月

42、Part 42

　　苗疆圣姑家中,圣姑看出了九转回魂珠上淬有蝙蝠剧毒,竟是无色无味,触之即死.
　　“逍遥,是你吩咐不许打开这盒子”圣姑看着李逍遥,神色严肃问道.
　　李逍遥半靠在榻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阿媚她…”小虎皱了眉.
　　“苏媚姐姐…”忆如低声道,垂着头.
　　“此举不一定是苏姑娘所为…”李逍遥摇头:”她不象是背后下毒之人.”
　　“那难道会是…千叶禅师”小虎惊讶得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逍遥大哥.
　　“尚不可如此断定.”李逍遥摇了摇头.圣姑望了他一眼,出去将盒子妥善安置,并开始着手准备医治李逍遥的药材.

　　又过几日,李逍遥伤势逐渐稳定,气色精神也好转不少.忆如便常跟着圣姑采药配药,忙进忙出,留下小虎与李逍遥在内室.
　　”逍遥大哥,你要多为忆如想想.你如果倒下了,忆如怎么办”小虎这一日,终是忍不住说出这几日来因见李逍遥伤重,而未能说出的话.
　　“小虎子,”李逍遥笑笑:”你可会教训你逍遥大哥了.”
　　小虎摇头道:”逍遥大哥,你击灭魔尊那时…把我们都吓坏了.你让我们想起了仙女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忆如会哭成什么样子,将来谁来照顾她忆如已经没有娘了,她不能再没有爹!”
　　“小虎,”李逍遥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魔尊与你们近在咫尺,我若不尽全力击杀他,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小虎一愣,不禁默然.但听得李逍遥叹道:”小虎,逍遥大哥知道你关心我,但我这几年来虽尽了力,却也因愚昧无能而有许多不周全之处...事情既已演变到这一步,若我能有所抉择,何必如此”
　　小虎心中一震,望着李逍遥清澈目光,忽地觉出了那话语中一字一句的沉重与自责,忍不住冲口而出道:”逍遥大哥,你这是为何你为什么要接下武林生死存亡的重任你本来可以带着林姐姐与忆如隐居起来,逍遥江湖天地之间...”
　　李逍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我李逍遥岂会在乎那虚名.只是知道既然经历过,爱过痛过,便该勇于承担.灵儿是女娲后裔,本来不是平凡女子.忆如自然也不是寻常的孩子.上天既赋予我不同常人的能力,我便要尽一生之力守护她.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能这样过,作为一个父亲,我才不会感到愧疚与遗憾.”
　　小虎忽更强烈的感觉如今卧榻上的逍遥大哥,切切实实已经与他小时候那位放浪不羁,潇洒自在的大哥哥不一样了.他不由生起了一种敬畏之心,再看看李逍遥时,蓦然瞥见他眸中一闪而逝的落寞寂寥.他忍不住道:"逍遥大哥,你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李逍遥笑道:"岁月不断流逝,人又怎能一直不变呢"
　　小虎垂头,哽咽叹道:"逍遥大哥…你是因为仙女姐姐."
　　李逍遥望着他,微叹了口气,道:"是.如果没有遇见忆如的娘亲,也许我只会是一个游侠."
　　小虎怔怔看着李逍遥,却见他转头望着窗外千里白云.安然明朗的微笑似乎能照亮天地:"宿命由不得人更改.私情为轻,苍生为重.这一句话,我到如今才懂.灵儿当初选择离我们而去时有多少无奈与伤痛,我也是现在才明白,才不再怨她.那诚心祈求,希冀天下所有人们幸福快乐的心,原来能超越一切痛苦.只是我明白得也许晚了些.如果不遇见灵儿,我又如何能明白这些.人生漫漫二十七载,历经悲欢苦乐,我却没有像此刻这样宁静过."

　　圣姑端着药过来,逍遥接过一口气喝光,喝得急了不禁呛咳起来.圣姑摇头笑道:”别喝那么急!都八年了还改不掉.”
　　忆如走来轻拍着逍遥的背.圣姑轻叹:”逍遥,你若学会金刚咒,也不会伤得这么重了.”
　　李逍遥失神了一下.目光不知落到过往时光中的哪一点去了.彷佛依然垂柳,清风徐徐,那人声若银铃,娇嗔道,逍遥哥哥,你再不认真学,我可不教你啦.到时候再受伤了,可别喊疼啊.
　　唉呀,好汉流血不流泪,我怎么会喊疼呢!我要是快死了,不还有灵儿救我么
　　她俏脸生晕,低声说她的灵力无法再施展一次还魂咒了,一手抚着小腹,望着他的娇羞模样栩栩如生,欲说还休.

　　然世间最可悲的不是回不到过去.因为那些必竟都已经是过去.而是当年岁渐长,那个人却不能在身边陪伴,分享生活中的点滴,一同回味那温暖甜美的回忆.有她在身边,哪怕再寻常不过的夕阳箫鼓,雨打芭蕉,都是别有一番滋味.而少了那个人,人生的酸甜苦味就都变得索然萧瑟.漫漫长路,千山暮雪,令人望之兴叹…

　　忆如忽道:“金刚咒的心法就刻在水月宫的墙上啊.什么过去心什么的…”她想不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着抓抓头.
　　李逍遥微笑提点:”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
　　“唉呀,对了.未来心也不可得.”忆如笑着拍手接道.又好奇地望着李逍遥:”爹,我记得你还给我讲这是金刚经的经文呢.可是你怎么没学会金刚咒呢”
　　李逍遥顿了一下,对忆如含笑温言道:”爹学不会,只要如儿学会就好.”

　　什么现在心,过去心,通通都没有的.没有心这人可不就成木头啦!
　　逍遥哥哥,不是这样的.有一天你会懂的…

　　可如今他还是不懂.少年轻狂恍如昨,物是人非事事休.白日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夜晚遥望明月松岗,默数着指间时光流逝.等到征尘上脸,青丝染霜,其人可会归来年轻时执着有心,而今有时却想,兴许无心比较好眼前的小忆如哪懂得这些,只是睁着漆黑的大眼睛望着他,示意询问.在她心目中,绝不可能有爹爹学不会的武功,做不到的事.

　　“逍遥啊,不忘过去,未必是不好.但如果让它成为阻止你面对未来的障碍,那就不是了.”圣姑柔声道.
　　“多谢婆婆…逍遥至今,方才明白.”李逍遥脸色虽苍白,却绽放了多年来未曾有过的明朗笑意.

　　圣姑望着他,心底暗暗感叹.打从她那一日见到这孩子浑身是伤的被送到她这儿来,她便看见了他身上遮掩不住的光芒.替灵儿欣慰之余,便也开始担心他前路多艰.果然在这转瞬几年间,他经历了许多,也成熟内敛起来.蜀山派最年轻的掌门,十九岁毁去锁妖塔,二十七岁一人一剑独压天罡剑阵,击灭魔尊,使令人闻之丧胆的蜀山剑阵从此烟消云散.
　　只在这些传奇的背后,他依然只是个有情有泪的青年人,尽管经过岁月的洗练,他心底的脆弱也压抑得太深沉,几乎是从不外露,但在圣姑这年已近百之人的眼底,又如何逃得过.

　　"爹,你教我金刚咒的手印,好不好"忆如腻着李逍遥,娇声道.
　　"好."李逍遥微笑.开始凭着记忆中妻子施展金刚咒时的模样,缓缓结印.
　　忆如看看父亲双手,又望望他眸中唇角宁静温柔笑意,忽然哽咽起来.金刚咒手印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她拼命咬着嘴唇,可才八岁的孩子怎么忍得住这样难受,不到片刻,泪水就流了下来,她扑到李逍遥怀中,大哭起来.自己却也是觉得自己哭得莫名其妙.
　　李逍遥抱着女儿,仍是微笑着,轻抚着她的背.这是第一次忆如哭泣的时候,他没有哄她,没有出声安慰,只是任幼女尽情在怀中哭泣.直到忆如哭声渐止,抬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轻声道:
　　"爹...我看到灵儿娘亲了..."
　　"灵儿娘亲在哪里"李逍遥微笑.
　　"在这里."忆如伸出小手,碰触李逍遥眼睛.他顺从地闭上眼.忆如的指腹又抚过他直挺鼻梁,柔软嘴唇."这里."她抓住李逍遥双手,感受着父亲温暖有力的手掌指间因经年累月握剑而生成的粗糙厚茧.最后她抱住李逍遥,将脸颊紧贴在他心口,闭眼轻声说:"还有这里...爹...我看到...您的身上,到处都有灵儿娘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