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1/仙2遥灵]解愁肠》清疯明月

38、Part 38

　　五华山巅,松涛云海之上,落日斜照,远离尘寰.无人见方才那一场激战是如何惊心动魄,险象环生.李逍遥一人一剑独压天罡剑阵,此时虽得维持身形不坠,但也已觉元气大耗.三十五把灵剑奈何不得他,此时纷纷飘浮于空中,与李逍遥对面僵持着.

　　在日头隐没西山那一刻,三十五把剑尖端彷佛有轻烟飘出,慢慢凝聚成人形.

　　那些亡灵皆身着蜀山青衣道袍,神色或凛然或愁惨,或带有凶煞之气,皆是冷然望着李逍遥,一言不发.
　　是…因姜清临阵离开,为封印魔尊而牺牲生命的三十五位前代杰出蜀山弟子.他们终因怨气执念不散,化为鬼魂之体的剑灵,依然守护掌控着天罡剑阵.
　　…可想当年围杀魔尊的景况是如何惨烈.亲眼目睹亡灵现身,李逍遥怔然,敬慕之意油然而生,伫剑半跪,朗声道:”晚辈李逍遥,蜀山派第二十七代掌门,拜见诸位师叔祖.”

　　其中一位较年长的亡灵开口,冷笑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能打败我等,武艺比当年姜清强得多啊.原来还是我派掌门.既是掌门,不必多礼.我等消受不起.”
　　李逍遥缓缓起身,但觉在这几十位亡灵阴气压迫下几乎缓不过气来.方才那场大战已是伤了元气…
　　那亡灵也是早已看出,冷笑道:”我们不为难击败天罡剑阵的人.你已经受伤,快滚吧.”
　　李逍遥心念如电,以剑向下,拱手作礼,沉声道:”诸位师叔祖,姜清前辈有话交代逍遥转告.请容晚辈禀明.”
　　亡灵冷冷道:”你见过姜清了他还有脸跟我们说话”话语中恨意令人不寒而栗.另外一位亡灵也惨然笑道:”小子,你以为我们认不出你手中的七星剑,猜不出你的身分姜清不顾大战,为了妖女闯入锁妖塔.害得我等全数牺牲.姜清与他的七星剑,我们再也不认!我们杀不了你,但你也别想我们听你号令,助你击杀魔尊.”
　　李逍遥抱剑躬身,道:”诸位师叔祖剑术精湛,朗朗高风,为我蜀山派与天下苍生壮烈牺牲.今日逍遥斗胆冒犯天罡剑阵,幸得会诸位师叔祖,实为前事痛心疾首.师叔祖们的心情,逍遥能体会.然诸位不惜生命封印魔尊,使天罡剑阵如今余威犹存,闻者丧胆,所为何来今日魔尊即将复活,师门有难,苍生倒悬,诸位师叔祖若撒手不管,岂不尽负当初义气”
　　亡灵们本是怒气聚集,但见眼前的年轻人语声不响不弱,却字字清晰有力.虽身在半空,气力也即将用尽,却维持著作礼的姿态,身形纹丝不动.年长的亡灵见他如此,盛气也稍缓了些,半是叹息:”李掌门,你要我们做的事情,请恕我等有心无力.姜清的血债还没算清,我等就绝不会听从七星剑主人的号令.”
　　李逍遥淡淡笑道:”如此说来,若晚辈手中所持并非七星剑,诸位师叔祖便肯出手重整天罡剑阵”
　　年长的亡灵冷然道:”李掌门,你开什么玩笑身为我派掌门,你会不知道唯有七星剑与娴熟我派剑法之人方能导领天罡剑阵”
　　李逍遥再次抱剑躬身:”恕晚辈愚鲁.”他低垂着头,一抹谁也查觉不到微笑悄然在嘴角绽开.
　　年长亡灵正欲愤而离去,却有一位较年轻的亡灵忍耐不住了,喝道:”小子,你是如何得到这七星剑莫非你冒充蜀山派掌门的身分”
　　李逍遥抬首直视发话的亡灵,笑道:“晚辈确是蜀山派不肖弟子,遭姜清前辈死灵的攻击,险些丧命这把七星剑下.诸位师叔祖,可还愿意听晚辈说下去”
　　年长的亡灵此时已知入了李逍遥话语的圈套,却也不由好奇问道:”姜清也成了怨灵”
　　李逍遥接下去道:“姜清前辈入锁妖塔时,其夫人正临盆产下一女,随即去世.孔璘被关入锁妖塔后,告知姜清前辈诸位师叔祖牺牲的消息.前辈闻后愧疚无已,心渐狂乱.最终以七星剑自刺身亡.死后灵魂仍不得解脱,困于锁妖塔内,杀死所有闯入锁妖塔的蜀山弟子.”
　　诸亡灵闻之默然.谁也没想到当年为了月柔霞弃他们而走的姜清,最后的下场仍与他们一样.
　　过了片刻,那年长的亡灵才道:”他与妖女有了一个女儿,嗯你打败了他,他对你说了什么”
　　李逍遥微笑道:”师叔祖终于肯听我说了.姜清前辈要我答应代他重整天罡剑阵,击杀魔尊.并且将七星剑交给我,前辈的亡灵才得以安息.”
　　亡灵冷冷道:”原来是这样.你身为蜀山弟子,又是为何闯入锁妖塔”
　　李逍遥直言不讳:”为了搭救晚辈的妻子.”
　　此言一出,众亡灵皆哗然.有的骂不绝口.时光轮转,岂料姜清后辈的蜀山掌门,也是个为了妖女而擅闯锁妖塔的叛逆.
　　“姜清自己安息了,教你一个同样不争气的小子来统领天罡剑阵”
　　“独孤宇云竟让一个为妖女所惑的弟子来当我派掌门”

　　五华山谷中金光骤盛,吸引了所有亡灵的目光.空中一时沉寂无声.魔尊已然复活!

　　李逍遥回身仗剑,毅然道:“晚辈请求诸位师叔祖出手重整天罡剑阵,与逍遥击灭魔尊!”
　　一直不动声色的年长亡灵此时嘴角却浮现淡淡笑意:”李掌门的妻子,可还在人世”
　　李逍遥默然垂首,使众亡灵看不清他的目光.半晌,方开口:”…晚辈的妻子于锁妖塔重伤后,一直未能痊愈.如今她缠绵病榻,需要晚辈照料.况有幼女待哺…”他说到此,握紧了七星剑,用力得指节皆发白.
　　年长的亡灵了然笑道:“李掌门,这天罡剑阵既然由你带领,便是你首当其冲.你与我们大战,已经消耗大半真气.本来嘛,我们都是活人,你如果遇险我们还可以以真气相护,但如今我们都是死灵,只有怨气,没有真气.你若一击不成,被魔尊反击,我们不会再死一次,但您可是非死即残呢.”
　　“师叔祖信不过逍遥能一击成功”李逍遥微笑道:”逍遥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望诸位师叔祖助逍遥一臂之力.”
　　亡灵笑道:”李掌门,蜀山派规定只有出家弟子能当掌门,你却有妻女,真是怪哉.你不顾妻子也就罢了.我们亡灵的六根比你们活人要灵敏.我们听见你女儿在哭,在盼你回去.你虽然听不到,但骨肉连心,你也能想见得到吧”
　　李逍遥缓慢而毅然地持剑摆出了天罡剑阵的起手式,忆如的哭泣彷佛在耳畔,撕扯着他的心肺.林月如苍白的笑颜浮现在眼前,他可能将永远负了她柔情似水,负了那一句游遍五湖四海,尝遍天下美味.然他却对着三十五位蜀山弟子的亡灵淡淡一笑:”若晚辈死于此一战,也算是替姜清前辈赎了前罪.请诸位师叔祖成全逍遥.”
　　年长的亡灵见李逍遥目光澄澈,虽已消耗大半真气,仍仗剑挺立云端.天风吹得他衣衫飞扬,彷若谪仙,使他不觉想起蜀山清和殿中开山掌门的画像.他仰头大笑,阴风乍起,扫得云海间各山头的松树摇晃不住,松针松叶纷纷乱舞:”好!好!我蜀山派后辈中能出你这样的掌门,也不枉我等在此苦守六十九年!李掌门,下令吧!”
　　李逍遥手捏剑诀,将体内最后一寸真气贯入七星剑,在三十五位亡灵们化成的剑光包围下往五华山谷直贯而去.

　　灵儿…你我如此…是否也算…殊途同归.

　　你曾对我说过,苍生为重,私情为轻.这简单八个字之后,却令人尝尽多少生死别离的痛苦辛酸.而今终于是要作一了脱了吗…若我死于此,是否能在另一个世界…与你再次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