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1/仙2遥灵]解愁肠》清疯明月

16、Part 16

　　"忆如,忆如!"采璃集里,小虎跟在忆如身后走着,可是她却不理他,只是自顾抱着刚采买来的干粮往前走.她咬着嘴唇,忍着眼中要落下的泪水.虽然年纪小,但她的倔强性子,一点也不亚于父亲年轻的时候.小虎心想,这是李大娘说过的话.而他也曾看着忆如长大,对此再是明白不过.可是忆如此时的情况...她哪里还是从前那活泼调皮,无忧无虑的模样.

　　"牠好乖喔.该给牠取什么名字呢嗯...就叫---小~虎~好了."她蹲着抚摸那可爱的小黄狗,斜瞄了小虎一眼,带着狡黠笑意.这样的情景彷佛还是昨日.小忆如这样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逍遥大哥呢.
　　"呃...不能给牠取个别的名字吗"他哭笑不得.
　　"那...就叫小黑吧."忆如继续笑着.可那明明是一只黄色的小狗.

　　"忆如,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跑!小虎哥这次真的不理你了!"这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他已经快气坏了,忆如屡教不改,可他每次就是拿她没办法.因为她可以把人惹得气跳起来,但是看你真的火大了的时候,她又会百般撒娇.
　　"小虎哥...忆如再也不敢这样了嘛..."她一双水汪汪眼睛望着他,楚楚可怜.谁见了这样眼神都要心软.但是...不行,不能这样宠坏了她!否则下次一定会再犯!他板起了面孔,转过身去.这个小惹祸精实在是太难应付了,真不知道逍遥大哥是怎么带她的...
　　有人轻轻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小虎哥...小虎哥..."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忆如,你一定是被逍遥大哥宠坏了!你自己去找爹爹吧.我不理你了."
　　"小虎哥,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哭了喔..."她走到他面前,那模样已是泫然欲泣.
　　"......唉."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这个小鬼灵精真是他命中的克星.

　　可自从忆如施展回魂仙梦回来之后,她...小虎心想,自己一向不太会安慰人.他并非没有好言劝慰过.可是忆如偏偏不理他,只是一直狠狠咬着嘴唇,对她说什么,她都摇头不说话.在圣姑家时,还会面对墙壁默默哭泣.而来到采璃集采买干粮准备前往鬼城时,她也一直走在他前头,不论小虎怎么呼唤也不回头.
　　"忆如,你这是要走去哪里!往酆都的路是这一条!"看着忆如盲目地随意选了一条岔路就走,小虎叫道.
　　忆如回过头来,站在歧路上,双眼含泪,紧紧抱着怀中装着干粮的包袱.橙色夕阳映着她红扑扑清秀可爱双颊,她却固执道:"我要去找爹爹!"眼底也满是执拗的光芒.
　　"是,忆如要去找爹爹."见她这样,小虎也有了几分恼怒:"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找爹爹!你到处乱走,叫你也不听,你要小虎哥怎么办"他也是忍不住,话便说重了些.可是话一出口,便后悔起来.想起圣姑送他们走的时候,望着低头一言不发的小忆如,柔声交代自己要好好开解安慰她.可临到这孩子耍起拗脾气来时,他还是一时忘记,险些失去了耐性.

　　落日将忆如的小小身影倒映在沙土地上,拉得长长的,显得她此刻形单影只,格外惹人怜惜.她紧咬着的嘴唇微微颤抖,那已经快给她咬出血印子来了.小虎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蹲下来轻柔拥抱着她.他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忆如不再这么难受,只希望这拥抱能给她一些温暖,不再彷徨哭泣.因此一大一小两人一时都是无言.
　　渐渐西沉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更长了.忆如终于伸手回抱住小虎的脖子,任包袱啪地落到地上,泪水也滴答落在小虎宽广肩头.
　　"小虎哥,爹爹为什么要追着那个蛇身女子为什么要这样离开如儿..."
　　"忆如...你爹爹不是说过,他是另有要事..."
　　"我不要听!你们都骗我!"这句话却立刻刺激了此时脆弱敏感的孩子.忆如哭叫着,用力推了小虎一下:"他们都不说,可是我知道!爹一直忘不了我的灵儿娘亲!你们之前都不告诉我!直到爹爹出事了,你们还要骗我!"她用力捶打着小虎前胸,双鬟上铃铛叮当作响.小虎怔怔望着她,任那双不够有力的小小拳头击在胸前,直到忆如哭着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抓着自己衣襬.
　　"如儿已经没有了娘亲,我不能再失去爹爹!"她眼泪鼻涕混作一团,对他伤心大叫:"你们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小虎凝望着忆如娇小而孤单的身形,慢慢现出了哀怜的神色.眼前才八岁的小女孩,在襁褓中就失去了亲生娘亲,虽是在众人疼爱中长大,终究亲不过自己父母.可此时她面对养育她长大的月如病倒昏迷多年,靠父亲每月往返摘取草药延命,也不知能不能再醒来.而父亲现已经失踪一月有余,生死未卜.她自然会害怕也许隔日她就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是忆如...有些事情,此时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啊...这说与不说之间差别太大.说了,怕你年纪太小不懂,反而产生误会.毕竟这孩子对她的亲生母亲毫无印象,本以为她有林月如疼爱,视如己出,便不会再有任何遗憾.可不料今日...
　　"不要跟我说我长大了就会懂,我长大了你们才要告诉我!"只听忆如继续哭叫:"如儿现在已经快要没有爹爹了,你们,你们..."她再说不下去,更加放声悲泣.这样哭法使得小虎也慌乱起来,忙抱紧她,急道:"已经说过爹爹会没事的,不是吗忆如,你想得太多了.逍遥大哥的武功剑术天下已经没有人是他敌手,没有什么能伤害他的."
　　"可是为什么孔璘还是能利用爹爹对灵儿娘亲的思念,将他关入幻魅画轴"忆如哭道:"谁说爹爹不会遇上危险!你们还是在哄我,还是在骗我!"
　　"爹教我水月宫法术的时候,总是跟我说,是观音菩萨教他的.可是他明明都不会使,却会讲给我听,示范给我看.等我学会的时候,他的神情总是很奇妙,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伤...我现在才知道,才没有什么观音菩萨,一定都是灵儿娘亲教他的!"
　　"我也知道爹为什么要让我一直待在仙灵岛,因为那是他与灵儿娘亲相遇的地方...也是灵儿娘亲长大的地方."
　　"你们总是刻意隐瞒着我,可是我知道,爹与月如娘亲还有婶婆有时候的眼神很不一样...他们不要我知道.可是我也感觉到了,月如娘亲年轻的时候会受那么重的伤,现在又病倒醒不过来,可能跟灵儿娘亲也有关系!"
　　"我还知道,为什么爹爹总是不能常常陪着我,总是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他身上有好多好多因为到处除魔伏妖而留下的伤痕...他每次都不让我看,可是有一次我还是偷偷看到了...这些,也一定跟灵儿娘亲有关!"
　　"现在爹爹已经失踪了两个月,那么聪明武功那么高强的爹爹,也会被孔璘抓住...还是因为灵儿娘亲!"
　　"灵儿娘亲为什么要早早就离开我,为什么现在又因为她的关系发生这么多事情..."
　　小虎怔怔听着忆如哭诉.她俏生生,彷徨迷乱地站在那里,不断啜泣.他想,要再隐瞒下去,也已经是不能够.这孩子心结如此,又遭遇这样变故...也难怪她迷惑,害怕而不知所措.
　　他抱住忆如,柔声道:"忆如,无论如何,你不能怨你灵儿娘亲..."
　　"我知道,小虎哥哥..."忆如伏在他肩头,啜泣道:"她就是小虎哥提到的仙女姐姐,她曾经给了你仙丹,治好王老伯的病...婶婆也是她的仙药医好的...我在玲珑福地站在天蛇杖前面时,也能感受到她的气息...我知道灵儿娘亲很善良,很温柔.如果她没有死,一定也会像月如娘亲一样疼爱如儿...可是,为什么她要丢下如儿和爹爹,然后现在发生的一切,又都跟她有关"
　　小虎叹了口气.有些话,是不得不说了…
　　"忆如,你要知道,仙女姐姐因为年纪轻轻就有了你,灵力耗损而现出蛇尾,被人们误会是妖怪,要把她抓起来…她为了保护肚子里的你,不惜与天神对抗,最后,她被粗重的铁链缚在高高的剑柱上好几天,忍受着日夜剧痛与饥渴煎熬的痛苦,可是因为有了你,她奋力支撑着不能死去..."
　　"八年前,你月如娘亲受伤的时候,她也受了重伤.她凝聚了全身剩下的仅有灵力在腹中,昏迷了好几个月,只是为了要保住你,要把你生下来...如果不是逍遥大哥去取来凤凰蛋壳与火眼麒麟角,她早已难产而死..."
　　"她为了那件很重要的事情而牺牲,也是因为要保护你,保护逍遥大哥,阿奴姐姐还有所有的苗疆百姓..."
　　"所以忆如,你不可以怪她,也不可以怪你爹爹..."
　　忆如凝望着小虎,倾听他说着关于她未曾谋面的亲生娘亲的种种,竟是懂事地用力点了点头.小虎见忆如终于止住哭泣,也感欣慰,不由松了一口气.
　　“忆如,你记不记得你在江宁城与那边的小孩对吟的那一首诗.你再念一次给小虎哥听.”
　　忆如朗声念道:”娲皇怜世意,苗裔永遵循.悲悯人间苦,蒙冤亦无恨.”她停了一下,垂头轻声道:“爹爹告诉我,女娲一族为了守护大地苍生,无怨无悔…灵儿娘亲就是因此而去世的.”
　　“对.还有你爹爹为了守护你与你灵儿娘亲,也是一样无怨无悔.所以忆如,你要记住,你爹爹与灵儿娘亲永远爱你,你一定要坚强.有很多事情,你年纪还小不能够体会,而且那毕竟都已经是过去.小虎哥希望你现在开始慢慢去看,慢慢去感受.就像你救了小灵蛇那一次,你自己也说,不快乐的经验,有时候也能够使你成长啊.”
　　忆如静静低头沉思着,良久,她抬起头来,眼中闪耀着莫名的光芒.小虎难以道出那目光中是喜悦,是悲伤还是了悟.只觉得这样神情不像是平常八岁小女孩所有的.也是啊…忆如生来心胸宽大,一路上救了五灵奇兽,收服牠们跟随于她.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却天性慈悯仁爱,见了小黄狗被欺负都不忍心,跳出来仗义主持公道.水涟山下,为了救守护天蛇杖而受了重伤的火猴王,连续施展了好几次五气朝元,自己脸色都变得苍白,差点支撑不住,但是看见火猴王悠悠醒转,还是欢喜得抱着牠哭了.再别提为了寻找父亲而勇敢地随他闯荡江湖,千里跋涉.这换作一般一点的孩子,都要受不了的.而忆如一路上却都是说说笑笑,虽然调皮捣蛋,也不曾喊过一声辛苦…
　　他再望望忆如,她眼中那莫名的光芒已经消失不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仍是几分好奇几分困惑地望着他:
　　"小虎哥...可是,我还是想知道,爹爹与灵儿娘亲还有月如娘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爹爹年轻时候的事情,我都要知道."
　　"这个..."小虎心念一动,笑道:"小虎哥知道的也只是个大概.这些故事,没有人比你爹爹更清楚了."他眨眨眼,微笑:"忆如,你要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爹爹,到时候他一定会全都说给你听."
　　然后他望着忆如终于破涕为笑,眼睛仍是红肿肿地,但她拉住了他的手.
　　"好...小虎哥哥...我们快一起去找爹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