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盛开》羽丘

9、第九回 回宮

　　经过多天的路程，军队已经回到大吴哥城的郊外，大吴哥城内的人民都闹哄哄的准备迎接凯旋而归的军队。大吴哥城一共有五个门口，位于东面的是胜利之门，当军队打胜仗回来就会由东面的胜利之门进入城内。此时所有人民由皇宫正门开始，按照身份等级站在路的两旁列队迎接。
　　身为丞相的老臣莫纳及副相贝鲁早已在皇宫正门前等待，然后是朝廷上的朝臣、僧侣、贵族、官员、到吏按官阶排列。当这些上级人员排列完，还有少数居于城内的富商可以站列于大吴哥城内。至于一般的平民则从大吴哥城外的入口开始在两旁列队。
　　在缺乏娱乐的古代生活中，迎接胜利军队回归是当时的一椿盛事，一般平民都会扶老携幼出来迎接军队，以沾喜庆之气。
　　军队缓缓地进入大吴哥城，两旁人民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尤其是三王子经过的时候，更是声如雷响。雪希掀起马车上小窗的布，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当看到胜利之门两旁的石雕刻，熟悉的影像突然在雪希的脑海浮现，「这里是柬埔寨？」来了这个国度多时，雪希一直未弄明白所谓的高棉帝国到底是哪一个东南亚国家的古称。来到首都的大吴哥城，看到这个被称为亚洲七大奇迹之一的吴哥窟建筑，雪希虽然之前不曾来过，但这一般的知识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只有王子的近身军队才可进入大吴哥城，其他军队都留在城外待命。当军队进入大吴哥城内的同时，两旁的人全都跪在地上，向王子及随行的军队行合十礼，这种气派的场面非天之子不可有。虽然雪希知道三王子是高棉帝国位高权重的人，但却没有什么实感。但现在目赌这壮大的场面，深深震撼了一个现代人的心，让雪希惊觉自己跟随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回到皇宫门前，王子下了马，丞相莫纳及副相贝鲁立即向王子行礼，「起来。」
　　「王子殿下一路辛苦了。」丞相莫纳说。
　　「嗯。」王子应了一声，没去看这位朝廷上位高权重的老臣，就径自走进皇宫，已经有轿子在旁准备让王子乘坐。
　　达松和他图也下了马，雪希看车子已经停了，急不及待跳了下车。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再看四周，不远处是一座座用坚固岩石搭建而成的神庙。这刻她更加肯定是来到了柬埔寨的古代。
　　「我也要进去吗？」雪希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怎么处置她，轻声地问。
　　不料所有人的目光却一瞬间集中在这个从军队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军队是明令严禁女子随行的，现在这女子却随军队来到皇宫，让所有人惊讶不已。
　　「当然。」王子转身望着雪希答，这是两人第二次的目光接触。
　　进入皇宫后，他图带雪希来到一个华丽的宫殿门前，说：「王子吩咐安排姑娘住在这里。另外，这两个奴婢是专门侍奉姑娘的，如果有什么问题让奴婢来找属下就可以了。」
　　雪希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王子要带她来皇宫，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人患了重病？」
　　「姑娘为什么这样问呢？」他图反问。
　　「因为我是医生呀，你们这么远把我带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要我治病吗？」
　　他图不禁笑了，觉得这个女生思想真是太简单了，答：「不是的。」
　　「那为什么？」雪希更不明白了。
　　「不为什么。」
　　「啊？」雪希更是胡涂了。
　　「赶了这么久的路，相信姑娘也累了，请好好休息。」又对身边的两个奴婢说：「好好照顾姑娘，知道吗？」
　　「知道，他图大人。」两个奴婢向他图行合十礼。
　　他图说完就离开了，雪希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请进。」奴婢们把宫殿的大门推开说。
　　胜铠回到寝宫的书房，贝鲁及达松已经在里面。「出征期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王子坐了下来问。
　　「回王子殿下，朝廷一直运作如常。」贝鲁答。
　　「好。达松，你先把城外的军队处理好。」
　　「是的，属下现在就去办。」达松先行退下了。
　　「暂时也没有其他事了，贝鲁你也退下。」
　　「是的，王子殿下。」贝鲁也退下了。
　　胜铠呼了一口气，他图走了进来，「殿下，已经依照您的吩咐把那位姑娘安置在赫各殿。」
　　「她有说什么吗？」
　　「那位姑娘问为什么要带她到皇宫。」他图如实回答。
　　「是吗……超渡大会也需要准备一下……」
　　「是的，王子殿下。」他图也退下了，只剩王子一人在书房里，他站起来转身走近窗边。胜铠刻意把雪希安置在赫各殿，是因为赫各殿正好与他的寝宫遥遥相对。只要走近窗边,胜铠就可以遥望赫各殿。
　　来到皇宫已经好几天，雪希一直留在赫各殿。这里不再是简陋的高脚屋，屋顶是用瓦片盖顶，宫殿内有一大厅和几个房间。大厅有各种雕刻精美的木制家具，而房间则有一张大床、衣柜和桌椅。雪希也不知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正常」的房屋了。
　　这天，她正在盘点在急救包的用品。原本有各种急救用品的急救包，现在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留下来就只有手术用的器具、针筒以及手套。她必须尽快补充急救用品，以备不时之需。雪希列出了一条清单，以免遗漏。
　　「消毒酒精还可以勉强做出来，麻醉药就用蔓陀罗的果实代替，止痛药可以找到。不过没有抗生素……这个时期不可能有抗生素的……对了，需要生理盐水，这个可以调制出来……」雪希努力地想着，两个奴婢倒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请问……」雪希突然开口问身边的奴婢。
　　他图派了两个婢女照顾雪希，两个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孩，长发的叫罗茜，短发的叫梅利。
　　「姑娘有什么吩咐？」罗茜询问。
　　「可以拜托妳帮我拿一些棉花、棉布及麻布过来吗？」雪希需要动手做绷带等用品。
　　罗茜点头答：「奴婢知道了，姑娘。」
　　「对了，皇宫内有医师吧？」雪希又问。
　　「有的，姑娘有哪里不舒服吗？」梅利问。
　　「不，不是，我可以去医师那里看看吗？」雪希觉得有必要看看现时的医疗水平。
　　梅利为难说：「对不起，没有殿下的命令，姑娘是不可以离开这里的。况且，药膳房是不容许女性进入的。」
　　「这样吗……那算了。」雪希知道进了皇宫，行为会受到很多限制，她只可以接受。她不知道王子为何带她到皇宫，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一切只能等待。
　　雪希看梅利只是个小女孩，问：「你和罗茜在皇宫工作了多久？」
　　「回姑娘，我们是八岁进皇宫的，应该有五、六年的时间。」梅利答。
　　雪希觉得两个孩子很可怜，这样年纪的女孩在现代应该自由自在地生活着享受着校园生活、家庭温暖才对，但生活在古代就只能当个奴婢，任人差遣。
　　梅利被雪希一直盯着看，感到不自在，问：「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雪希回过神来，注意到梅利的双手伤痕累累，拿起她的双手问：「痛吗？」
　　梅利自入宫以来，从没有人如此关心过她，雪希的一句话就如一股暖流流入小女孩的心窝。泪水不经意划过粉嫩的脸庞，「怎么哭了？很痛吗？」雪希着紧地问。
　　梅利连忙摇摇头，收起双手答：「已经不会痛了。」
　　「是吗……」的确不会像之前那么痛了，因为双手已经长了厚厚的一层茧。
　　「姑娘，我把棉花、棉布及麻布拿过来了。」罗茜走进房间说。
　　雪希接过东西说：「麻烦妳了。」
　　「奴婢不敢当。」罗茜慌忙说。
　　一句道谢的说话让奴婢们惊慌不已，这又难怪的，在她们的观念中奴婢侍奉主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主人向奴婢道谢的道理。作为现代人的雪希当然不能理解她们「怪异」的举动，她眼中的「怪异」，却是这里的「正常」。
　　「好了，妳们也一起帮忙吧！」雪希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开始指示两人一起做药用品。
　　这几天以来，第三王子把一女子带回皇宫的事情已经在皇宫内传得闹哄哄的。这又难怪的，多少美女拥有骄人的身材、惊为天人的容貌、显赫的出身，但从来没有人得到过王子的青睐。这些后宫的美女们一直苦候王子的来访，不，只要看到王子一面亦已足够了。现在却传来王子在外面带了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回宫的消息，一瞬间触动了后宫所有女人的神经。然而几天以来王子并没有前往赫各殿，后宫的妃嫔也只在观望着。
　　高棉帝国是一个信奉印度教的国家，而大乘佛教及小乘佛教亦甚为盛行。胜铠受到其母亲影响，信奉大乘佛教。回宫数天后，他图奉命筹备了一个大型超渡大会，大会的作用在于超渡战争的亡魂。在这战争连年的时期，胜铠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虽然不欲看见血流成河的场面，但是他的身份却不得不让他做出这一切。再加上在战场与他对峙的毕竟是他的兄弟，让他的心里充满了矛盾。
　　超渡大会举行前，胜铠依例会斋戒沐浴三天。这三天时间也给了胜铠一个机会向佛祖忏悔，胜铠知道这并不能减轻他的罪孽，但至少心里可以好过一点。
　　大会举行当天，所有僧侣都会穿上正式的僧服。他图作为僧侣集团的领袖，此时会率领一众僧侣前往大吴哥城内外的寺庙进行超渡及诵经的仪式。由于对象都是死于战争的士兵及平民，因此僧侣将会持续不断念经三天。
　　雪希在赫各殿遥望那僧侣的队伍浩浩荡荡由皇宫出发，慨叹说：「人都已经死了，再做这些仪式又有什么意义呢？」
　　「姑娘为何这么说？这些百姓都是无辜死去，既然生前活得不好，至少死后可以轮回重生，不至于做孤魂野鬼。」罗茜亦是虔诚的佛教徒，对这佛教仪式十分重视。
　　但雪希却是个无神主义者，重现实多于一切，说：「如果没有战争，就不用做些仪式，不是吗？」
　　「这……」对于雪希的反驳，罗茜一下子不懂得如何回应。
　　看见罗茜面有难色，雪希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一点，「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心的……」
　　罗茜摇头说：「不，姑娘说得没错。奴婢亦相信没有人希望发生战争，但如果无可避免的话，奴婢想至少这些仪式可以慰藉一下大家……」
　　雪希苦笑了一下，想起哲的告别仪式，道理还不是一样……
　　雪希转身回房间，「罗茜，我想休息一下。」
　　「那奴婢先行退下。」罗茜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