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婚女子》墨思

20、没有如果这东西

　　如果，自己不曾遇见袁界平，也许至今仍是那个简单的想要自由的女人。
　　如果，自己再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自己与徐鼒对调？
　　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有人痛苦？

　　“小佳姐！”
　　直到李叶儿进来，齐佳才发现自己又在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什么事？”
　　李叶儿侧身，手一指，“主编说，她今晚下班前如果看不到你的稿子，就找人每个周末到你家去喊你起床。”
　　齐佳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
　　某胡姓女人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这边，然后扭头离开，那小步子迈的叫一个风情万种。
　　“哼！”
　　齐佳认命的继续开始敲打键盘，一会儿，叶儿突然凑过来，“小佳姐，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姐妹，她的男朋友从不跟她提自己家里的事情那——”
　　不等她说完，齐佳冷冷的丢出一句：“那个姐妹就是你吧？”
　　“都说是我的姐妹了。”李叶儿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又回了自己的位置。
　　齐佳转头对着她的后脑勺说：“告诉她，那个男人必定有什么事情隐瞒她。我上一次听人说起这样的事情，后来我就听说那个男人原来是已经有未婚妻的。”
　　看见她动作明显的僵硬，齐佳心里无奈的感觉又是满满的。
　　总有一个人负了另一个，所以这世上痴男怨女的故事就像是永远也写不完的长篇小说，一个接着一个。
　　而这样的故事，情节无论有多少更改主题却是不变的背叛。
　　不过对于李叶儿，齐佳总是用“孺子不可教也”来形容。她就像是为爱而生，必须用爱情来浇灌的花朵。她可以为爱而死，却永远不会失去对爱情的渴望。齐佳不可能要求她像自己一样，已经习惯了遇事做最坏的打算，至少眼下的李叶儿是不可能。
　　“小佳姐，你在座位上坐了很久都没动过。”李叶儿突然转过头，方才的谈话似乎已经浑不在意。
　　齐佳点点头，站起来，“我去厕所。”

　　下班时胡薇说去见个大学同学，正好顺路就带齐佳一段。
　　“回家？”
　　“我还能去哪儿。”齐佳懒洋洋的不想说话，但胡薇今天却很想说话就一个人边开车一边说些琐事给她听。
　　“你从前经常提起徐鼒——”胡薇说了一半，却不知道怎么继续说。
　　“想问什么，就问吧。”
　　胡薇猛一转方向，找了地方停下，“宋阖心里那个人是不是徐鼒？”刚好有一抹夕阳落在她额头上，像是金色的妆。
　　齐佳没有说是，或者不是，“你一定在想，如果你早一些说出自己的喜欢，宋阖早就是你的了。”
　　“怎么早呢？”胡薇有些自嘲的笑，“认识他，那时他就已经在准备研究生考试。我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再——”
　　“所以，这世上根被没有如果这东西。就算是你们当时真的在一起了，现在也不定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也早分手了。”
　　齐佳依旧懒洋洋的，但却突然有好多想说，就继续，“我也想过，如果没有张凯，我和徐鼒依旧是最好的朋友。但，如果我没有认识她和张凯，也许他们俩会是美满幸福的一对夫妻。”也许有一天，自己和他们会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擦肩而过。他们的孩子，也许已经会跑着喊爸爸妈妈。
　　“但是，我们相遇了，认识了。我和徐鼒成了朋友，张凯会是我和她之间永远的裂痕。如果能重来，我希望我和徐鼒从没认识过。但你能保证徐鼒不会认识另一个谁？”
　　所以说，没有那样的如果。

　　有十多分钟两人都没说话，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最终，胡薇发动车，“想吃什么？”
　　“因为我说服了你，酬劳吗？”
　　“是。”
　　“我要吃好的。咱调头去那家贵的离谱的火锅。”
　　如果——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魔咒，让人紧紧抓住不放，像是被魔魅吸引着走进死胡同，想不通更放不下。口中念念不断的说着这两个字，直到精疲力尽，甚至直到生命终止。

　　白色的浓稠汤底是齐佳最爱，单纯的喜欢它的味道，至于所谓养生一类的说辞其实根本就不相信。
　　一碗汤喝完，等着上菜的时候就开始观察周围几桌坐着的人。
　　齐佳若无其事的说：“看你两点钟方向。”
　　胡薇若无其事的瞟了几眼，那张桌上一共坐了四个人：一对年轻夫妻，还有一对老年夫妻。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很不自然，那个年轻男人明显的在生气，愤愤不平，然后突然开始说话，脸上那股气愤更明显了。
　　“你猜他们是男的父母还是女的父母？”齐佳不是八卦，只是寻找任何有可能的故事和灵感。
　　胡薇撩了撩头发又看一眼，那个年轻男人喊的更大声了，然后说：“是男的。应该不会有人在岳父岳母面前这么大小声吧！”
　　“我倒觉得那是女方的父母。”因为那个男人突然拔高嗓门所有人都望过去，齐佳趁机会大大方方的又看了一眼，“看他的表情是在发泄不满，照理对自己父母应该没什么不满。”
　　“果然是人心不古啊！”胡薇一阵唏嘘感慨，又给自己填了碗汤。
　　这时服务生推了服务车来上菜，齐佳也赶忙给自己添汤，“一会儿就有杂味儿了。”眼角余光继续看着别处。
　　大门方向，一身白色套装刚刚进来的竟然是Vicky。
　　齐佳喊了一声站起来走过去，Vicky听见转头看见她也走过来。自从上次见面俩人就没再联络过，齐佳只是通过一些小道消息知道Vicky接管了肖家的广告公司。
　　“云海今天刚下飞机，你们没见过不如一块。”Vicky说着，一边回头看向门外找自己儿子的影。

　　“Vicky怎么不上楼，我订好了——”
　　齐佳顺着声音看向大门方向，那里有一男一女，但根被来不及去看那个男人，她的目光根本离不开那个女人——刘青。
　　“云海，这是齐佳——”Vicky好像没看出齐佳一瞬的惊讶，只是拉着那个男人给他们介绍彼此。
　　“Vicky常提起你。”齐佳的惊讶和厌恶转瞬即逝，毕竟Vicky的面子还是要给。
　　“我中文名是肖云海，叫我云海就可以。”
　　齐佳此时才真正仔细去看自己这个未曾谋面的弟弟。他是典型的混血儿，轮廓深邃却又有东方人的婉约；黑发下却又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则更加凸显轮廓。
　　Vicky正要介绍刘青，齐佳先说：“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她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淡的像一湖水，只剩下清澈无波。
　　刘青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不像是在教堂那天一样火爆的让人难以招架，对Vicky说：“我们认识，只是没有正式介绍过。”
　　“她是我外甥女齐佳。”
　　刘青的惊讶似乎多过齐佳，肖云海突然笑着说：“这就是我妈常念叨的外甥女，那个作家，一上大学就没再着家那位，这在国内很少见。”
　　齐佳对云海笑了笑，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毕竟，不能放开了讨厌一个人是很难受的，“Vicky我那边还有朋友，今天你们先聚，明天我再给云海接风。”

　　“是谁？”胡薇捞上来一根菠菜，皱了皱眉直接丢到齐佳碗里。
　　齐佳先喝了一口汤，“唔，凉了都——Vicky是我小姨，就是接管了广告公司的那个。胡薇，我看见你两只眼睛在冒绿光了！”
　　“呵呵，我这也是为了出版社好啊！总不能让老板的钱打水漂。如果你小姨能帮衬咱们一下，那广告这一块就不用愁了，你也可以少写一些不入流的商品广告。”
　　齐佳嘴里塞了只虾饺，等到咽下去才说：“上次那单不是给咱们了？后续的合作你没拿下来？”
　　“后续的合作被别人拿走了。”胡薇放下筷子，看着她说：“就是被那个刘青拿走的。”
　　齐佳也放下筷子看着她，“你知道，公司的事情我一向不过问。而且，Vicky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我也不能插手太过。”
　　“你是个理性占上风的人。”胡薇泄愤似的用力嚼着鱼丸，“如果是我，就让你小姨搞到她破产。”
　　“这主意是不错。”
　　齐佳知道对于刘青来说，钱和事业也许都不是最重要的，否则她大可不必出现在徐鼒和张凯的婚礼上。
　　胡薇又摘出一根菠菜给齐佳，说：“宋阖的车送修了，我一会儿去接他下班。不过我是很有良心的，已经帮你叫了廖单清过来。”
　　“多事。”
　　看她皱着眉，胡薇问：“吵架了？”
　　齐佳真是哑巴吃黄连，“没有。”
　　胡薇看她眉头更深了也就没再追问，又狠狠捞了一堆东西吃，“你想吃什么就再要，记公司账上。廖单清刚才说已经出公司了，也该到了，我先走。”
　　“好了，赶紧走吧你！”
　　齐佳想，至少有人是幸福的，这样也就够了。

　　“我可以坐下吗？”
　　刘青的表情带着些没有完全收好的挫败。
　　齐佳发出一声叹息，知道今天这饭是吃不消停了，“我说不可以有用吗？”
　　“确实没用。”刘青坐在她对面，“我们真的有些像。”
　　“我不会死缠着不爱自己的男人。”齐佳看见廖单清出现在门口，于是招手示意了一下，他看见自己之后又摆了摆手让他等一下。
　　“是你男朋友？”刘青回头看见廖单清，“有很多人关心你。”
　　“是。”齐佳没什么想说的，只等着她说完。
　　“张凯爱的是你。”
　　齐佳微笑，然后说：“他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
　　“哪种人？”刘青不明白，“他爱你爱的不够执着吗？”
　　齐佳摇着头笑出声来，“我不要一个男人执着的爱我，而是要他和我一样执着于自己的理想和生活。而那个对的人，已经死了。不过，既然得到他能让徐鼒幸福，那他就要跟徐鼒在一起。你知道他爱我爱的执着，那我希望他和徐鼒在一起你认为他会做不到吗？”
　　看着刘青崩溃，齐佳有种报复的快感。
　　“我想让张凯幸福，让她和爱的人在一起，有错吗？”
　　张凯不会离开徐鼒，因为他没有那样的勇气——没有勇气去爱，更没有勇气离开。但这些，刘青不明白，她有的不过是一个在梦中的爱情，在她的梦里，那个叫张凯的男人异常完美。
　　“你说的好听，只可惜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张凯从一开始就爱错了人，而你的出现让他原本可以平静的婚姻即将瓦解。你才是他最大的不幸。”说完，齐佳起身向廖单清走去。

　　廖单清看着齐佳，寻找她笑脸上的裂痕，“你笑的很难看，别笑了。”
　　“难道我要哭吗？”齐佳反问，“我为最好的朋友击败了情敌，应该高兴。”
　　“可惜残忍不是你的天性。”
　　齐佳走的很快，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外面，停车场里人不多，空空旷旷的。
　　“那我的天性是什么？你比我更了解？”齐佳不想理他，甩下话就向出租车站走去。她讨厌廖单清总是好像很了解她的样子。
　　廖单清紧跟着她，继续说：“你理性，但却不是恶毒的人。如果刘青现在是毁了你的婚礼，你都不会把她怎么样。但现在她毁了徐鼒和张凯的婚礼，你就会用最恶毒的方法去报复，而你最善于抓住一个人心理上的弱点，你会不择手段——”
　　“够了！”
　　齐佳猛的转过身和来不及停下的廖单清撞了个满怀，他第一时间抱住险些摔倒的她。
　　“不够！”
　　“回去教训你家齐平，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你报复，最后伤害的还是你自己！我是在保护你！”
　　齐佳手臂一挣，脱出他的怀抱，“不需要！”
　　“有一天你会内疚！你会认为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
　　齐佳的目光冰冷，“那是我的事！”
　　因为她的话，廖单清像是被人抽了一嘴巴。她说的没错，他不是她什么人，如果不是自己一些有意的接近，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在这世上齐佳真正在乎的人已经不多，徐鼒是其中一个。就算真的像廖单清所说，自己有可能变得不择手段也无所谓。
　　不想看他，齐佳走出停车场，没再回头。
　　廖单清则走到车旁，开了车门然后又气急败坏的甩上。他感觉得到，她现在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不顾自己。就像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会去加入敢死队，一个了无牵挂的人从容面对死亡。
　　没有丝毫留恋。

作者有话说

　　最后，除了互相伤害，似乎已经没什么事情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