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顾梨霜

21、人间（21）

　　但妨外界清静了，我自己却被孩子扰的不怎么清静。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觉得身边微凉又有些湿嗒嗒，有个柔柔的小手不断摩挲我的脸颊，有个轻微的声音总是萦绕在我耳边：“娘亲，娘亲，你不为我报仇吗？孩儿死的好冤那…”
　　“不、不是，为娘有为娘的难处，不是不报只是时机未到，孩子，孩子！”每日每夜我总是被一个血淋淋的梦境所惊醒，一个小小的布满鲜血的黑影扯着我的衣角，不断抱怨着说我不想他、不爱他。
　　到最后，我终于被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残酷血腥折腾地起不了床，整日延绵于塌上。我没日没夜地昏睡，每次的微微一睁眼便是春熙要我喝药的脸。
　　这次的大病，我喝了许多比胆汁还苦的药汤，但身子不仅不见好还愈来愈差。我估摸着那药汤定是有人做过手脚的，但却依旧坚持着每日都喝。
　　或许，我是想借此机会去陪陪我那可怜的孩子。他一个人在地底下，应该很孤单吧。
　　我想宫里应该都传遍了昕妃快不行了的消息吧，但我想见的人却迟迟都未出现。玉衍他，不会是忘记我了吧。不过这样也好，我死的时候他便也不会那么难过。
　　“七七，七七……”昏睡中我隐隐约约听到谁在唤我...七七？只有娘亲和玉衍才会唤我七七，是娘亲来看望我的吗？是太后让娘亲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这太后到最后终究对我仁慈了一把。
　　“七七，”急切的声音依旧在唤我。我努力地缓缓睁开眼。眼前有些模糊，我揉揉眼睛，映入眼帘的并非是绿裳娘亲，而是…玉衍？
　　我以为是我自己相思成疾，把别人看做是他。定睛一看，面容不变。我怀疑地再次揉揉眼，却被一个力道拉起身来揽入怀中。
　　我只觉得长久未活动，全身乏力酸软，顺势便摊在那人身上。
　　是，没错，是玉衍。专属于他的味道，熟悉的味道…但却有一丝陌生的清香，清香？忽然又明白过来，大概是冉妃身上的味道吧。
　　他说：“七七，你怎么病成这样了？你这样，我如何放心的下你？”
　　我有些费力地回应：“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逞强！对了，御医御医！快叫御医进来。”玉衍扶我躺回去，露出半截手臂在外面。那御医，我面生的很，我望向玉衍，他朝我宽慰地一笑。想来这太医是玉衍的人。
　　也还是到现在我才察觉已是夜晚，问了玉衍，他说已过了子时了。子时？我再四周看看，除了春熙没有旁人在侧。
　　原来，玉衍是偷偷来看我的。
　　也罢，来了就好，惦记着我就好。

　　把完脉以后，御医皱皱眉头，朝玉衍作来个然后开口道：“娘娘本是忧思过度导致疾病，一直未曾痊愈便留着病根。只是旧病复发而已，可…”
　　玉衍有些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你就直接说。”
　　“可、可是娘娘这症状却是中毒的表现啊！”
　　玉衍眼中闪过一道凌厉光，然后喝声朝春熙问道：“你家主子最近都用些什么？你们怎么照顾娘娘的？！居然让娘娘中毒！”
　　春熙闻言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恕罪，娘娘最近因为身子不适几乎没有用膳，唯独…唯独一日三次的药汤。可、可那是御医开给娘娘调理心病的药汤啊…”
　　“皇上，可否让微臣看看娘娘的药汤。”御医开口询问。
　　“那春熙你便带御医去瞧瞧娘娘的药汤。”玉衍的声音平静了些许。
　　“是，奴婢遵旨。”

　　片刻之后，春熙便带着御医回来，御医手中还多了一口小碗。他行礼之后，朝玉衍点点头。玉衍不待他说下文便甩手让他退下去。接着又遣了春熙退下。
　　他握住我的手有些颤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即便是我冷落你，他们也要置你于死地！他们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才肯甘心！！！”
　　我缓缓地用手指摩挲他的手背，挤出一个笑容来。
　　他叹口气，“七七，对不起。”
　　我扯动了一下嘴角，没有出声。
　　他也躺下身来，将我拥入怀中，沉声道：“七七，你放心，我的皇后只有你一人，也只许是你。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是他对我的承诺吗？这是他唯一能给我承诺的吗？
　　那么，心呢？

　　那天夜里，玉衍就这样拥着我。而我却因为药汤的缘故没能知道他究竟是何时走的。但我还是生怕他走的时候被别人看到，那，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可千万，千万不能被人瞧见。
　　而玉衍的那次探望支撑着我与体内的毒药整整抗争了七天，直到第七天早晨，我终于能勉强支起身子坐起来。因为有玉衍来过的缘故，我便让春熙把原来御医开的药全数倒掉，但每日依旧在做样子地煎药。这幕后的指使者，如今还模里模糊，切不可大意。
　　大概宫里传言昕妃是个不吉祥的人物，先是没了孩子，接着失宠，然后又接连地生病。便没有任何人来看望我，我似乎已经被遗忘了。
　　如今玉衍已经不独宠冉妃了，边关战乱已经平复。但冉妃却并未失宠，只是玉衍开始了雨露均沾。上至已然被人定位失宠的舒妃，下至然贵人。那然贵人如今已经受恩露多次，气恼自己肚子不争气便天天往太医院跑，只为寻求快速怀孕的秘方。但也是因为如此，然贵人才失去了雨露均沾的机会。做事太过招摇，不失宠才怪。
　　而外界却又牵扯到我这个已然被人遗忘的昕妃。她们说是慕家女子都不会有好下场，一个失子失宠，一个想得子失宠。还有人说是慕家本身便快不行了，皇上还费那个力气去‘讨好’慕家的女子作甚！
　　我听闻这些都只是一笑而过，留言而已，听听便罢。
　　而我如今的‘失宠’，不过是玉衍拿来保护我的做法。那些女子，太后都不会针对，因为都各有所用。而我，慕烟若在她眼里却始终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但这场斗争，究竟谁是赢家，谁也说不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下章就要到激动人心的时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