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江湖人物》小取

3、第 3 章

　　“可否有劳阁下背我一程？”
　　“哦哦。”我忙着答应，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才看见他衣服半身都粘满了血迹滴滴答答地滴着湖水：“这不行，伤口沾水止不住血。”
　　脱了自己的衣服，大力拧干，给他包在腰间：“不嫌弃就将就将就。”
　　那人失血越加脸色发青，也没有推拒。我将他放在背上，立即就往城里奔去。赤着的背被夜风一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背上人的体温却是越来越凉。我心里埋怨，好不容易救下的人可别这么死了，说不得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远远的就是城门口，可是这身上要命的主进了城之后奔哪儿啊？总不能光明正大地放在医馆客栈吧。
　　天刚微亮，心下打定了主意，就翻墙冲城西去了。
　　城西的锦官街点着硕大的灯笼，望了一眼，前头楼子上的窗户还亮着。哒哒地踩着瓦砾就进了院。你要是问我这是哪，西城第一红花儿堂子是也。
　　“红络？红络？”
　　院里的小柴门吱地开了，走出来一个抱着大木盆的绿衣姑娘，看见我满脸不耐。
　　“今天这么早？找我有事？”
　　我尽量露出比较亲切的笑容：“红络，我求你件事……”
　　她放下木盆，看了看我身上的人，转身把我们引到她的小屋里。
　　门一关，这刚才还秀秀气气的姑娘就黑了脸：“说，这什么东西！？”
　　我把不省人事的人放到了椅子上：“嘿嘿，这……这……我今天救了个人……你能不能给他找个不显眼的地方住着，就两个月……等他能走了就行……”
　　“奥，你救人倒是轻便，随便把什么阿猫阿狗的塞我这……”
　　我抄手把人抬了起来：“那……那我找秋蝉想想办法……”
　　“给我回来。小秋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能给你想办法？我给你地方就是了。”红络凉凉地道：“如姬前些日子被个官儿包了场子，跟着去京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绣房空着。不过我可告诉你，你最好仔细着点，那铺盖缎子可千万别给我弄脏了，我可没银子赔。”
　　“我省得，下月我帮里外派的人就回来了，你要找的人我一定给你打听着。”
　　“这便好，待你和秋蝉成亲的时候，多给我份媒人礼就算揭过。”红络指引着，往下人通道走进了楼。第一次进来，雕梁画栋丝绸细织果然是分外好看，难怪那些纨绔子弟十分流连。
　　楼顶上是整整一个房间，看起来就是如姬的绣房了，还未开门就闻见扑鼻的香。红络从柜子里递给我一瓶外伤药、两身衣物，指了指屏风后头：“那边专门给如姬引了温泉水上楼，你压杆儿就能出水。弄干净了再说。别弄得房里都是臭气熏天。”末了，又想了想补上几句：“这衣服是给客人准备的，你们暂时用用就罢，可不能穿走。我在院里，有事开窗叫我。这小楼平日没有人来，但是也千万避开着别的姑娘。”
　　这番折腾下来，天已经大亮，就着热水给那位矜贵的人物上药擦身。想着都是男子，也没有什么尴尬。起初仅仅觉得这人仪表堂堂，越细查越觉得这人不凡，筋肉结实的身上到处是伤痕，最多的是刀剑，也有灼伤……难不成这个人是个武将，一路上被奸臣暗杀……脑子里自发联想起各种听书的段子……岳飞传、杨家将之类的场景在脑子里车来马往。
　　从帮里往返城西忙忙碌碌弄了大半天，撬了他的牙关总算是喂进了药水和粥汤。妥妥帖帖地给那人拉下帐子，走上街头。冷不防前面路口经过两个人。一位面色黝黑，眼似铜铃，另一位锦衣华服手上还附庸风雅地拿了把折扇。原本路过，我并不在意，但是他们说到“长青帮”三个字却让我心头一跳，忍不住闭了气在拐角偷听。
　　“老韩，你说长青帮这次兜不兜得住？”
　　“不见得。”
　　“哦？何解？”
　　“听说那人失踪了。昨天，南宫又在这个当口过来，恐怕是有事。”
　　“是啊，这八方人马都暗中跟来，也难免有个磕碰，或者不小心遇上自家仇敌。到时候风起云涌，我们就当看戏。”声音渐渐远去。
　　话听半头，我更加是莫名其妙，莫非真的帮里要出大事？南宫是谁？这说话的两人又是什么来历？
　　等回到我的大通铺，弟兄几个都在房里，就没见赵大人影。“赵大哪去了？”
　　猴子在床上呼噜呼噜睡得四仰八叉：“被头叫去做内巡了，不止他，每个人都得有一轮。”
　　“不是有内巡嘛？调我们外哨的去干吗？”
　　“内巡人不够，加强警卫呗，谁知道……我睡觉呢，别烦我。”
　　我把鞋一脱：“死猴子，我也要睡，你往另一边去点。”
　　忙了一天一夜，困得果然不行。
　　醒来的时候，是被猴子捏醒的：“该我们当班了，起来起来。”
　　摸黑穿戴整齐，在外头站成一列，头儿一人给我们发了个腰牌：“待会儿去内府巡逻，都给我精神一点，别丢了我们分哨的脸面。看见生人熟人一概询问口令，如果答不上来马上给我开了烟火筒，准备攻击，无论生死，听没听懂！？”然后又挨个凑过去，悄悄告诉我们五人今夜的口令。
　　“长青破空，碧海丹心。”头儿在我耳边说。
　　真难记，我腹诽着，口令取个天龙地虎的多威风，帮里人就是没品位。
　　内堂里到处都是把守，我们一行人被头儿带去了后花园。啧啧，真是布置得严实，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要保护什么东西。
　　这园子到处都是假山假石，影影绰绰的，说不准就会混进去什么人。想着想着，腹胀起来。
　　“猴子。”我拍了一下他的肩。
　　“啥事？”
　　“我……我要去放个水……”
　　“你喝黄汤喝多了吧，去去去快去快回。”
　　“你们前头慢点儿走，我就来。”
　　我嚷嚷着，一溜烟地就去奔假山后头去了。等他们走远，唰唰两下解下腰带。说也奇怪，听着这蝈蝈叫，却尿不出来了。怎么回事？别是刚才憋太久了。
　　抖了抖鸟，吹了个小曲助兴。
　　还是尿不出来，好像有个人盯着你看似的，乍抬头，吓得差点尿在裤子上。
　　这谁啊！大晚上不好好歇着专门盯着人尿。妈呀！还是个女的！
　　我赶紧扎上裤子，破口大骂：“你一个姑娘家看人撒尿还知不知道廉耻！我可不会对你负责。”
　　假山上那人的脸色变了变：“你说谁是姑娘家！”
　　居然是个男人声。
　　咣——地一下脑袋被拍得冒了金星，我X，男不男女不女的还带打人的。看这胸前一马平川，说不好……说不好……
　　“看什么看？！”
　　“看你个人妖！”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踢在地上，满嘴都是泥，脑袋还被人踩在地上。“你到底是谁，你给我报口令，不然我就不客气了……我们内巡五组的可不是好欺负的……”
　　背上被踢了几脚：“还敢找我报口令……长青破空，碧海丹心。”又是一阵猛踹，哎哟，我的背：“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在我的院子里大小便。”
　　他的院子？难不成是什么大人物？
　　“人有三急，人生在世无非吃喝拉撒睡，你又……哎哟……没立个牌子，此地不可小便。”
　　“你还叫唤……”
　　背上又是一通踩，脊柱都要踩断了。疼死人了，这辈子没这么疼过，“你这个死人妖，你报上名来。”报上名来之后，我一定以后绕着走，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外人，不得罪帮里各个老大啊。
　　“是嘛，想知道我姓名找我报仇？我一定奉陪。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惊鸿剑南宫鸿，可记好了。”
　　这个在我头上猛踩的人就是南宫鸿？就是惊鸿剑南宫鸿？！江湖上惊鸿剑客南宫鸿是这么一个泼皮？
　　“是是是……小的谨记于心……”一个偶像的破灭就在这短短半刻之间，心里泪流满面。亏我之前还对他的各项英雄事迹十分推崇。
　　“我都报上了名，你是不是也要自报个家门。嗯？”
　　“小的……小的……叫额示朱。”
　　“额示朱？”
　　“是的，正是小人。”没错，你就是猪。
　　“这名字真少见……”
　　“不瞒南宫大侠……小人父亲是外族人……姓氏较为中原怪异……”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看起来似乎与他人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