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淡两相宜》雁丘

3、冷凝谋杀案（2）

　　A市公安总部大楼

　　A市公安总部大楼位于离市中心颇近的商业中心区。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它的建筑风格，将现代高达35层5A级商务楼与曾是民国时期安全局的老式办公楼完美相连接。现代的建筑外墙全部采用玻璃幕墙，而内部却以木质材料为主，大理石为辅。最让人印象深刻必定是位于500平米大厅左侧的人造盆景水池，一老翁垂钓于假山巅峰，四周绿色承托，不远处的凉亭有二翁凝神对弈，其静谧感不由与流水瀑布声形成鲜明的对比。静与喧，止与动，不由间会让到此的人产生一种禅意。而一旁民国时期安全局的老式办公楼经过翻修，保留了那时代独有的装修风格，唯独将一楼改建成类似银行的风格，方便人们办理一些日常个人事务。

　　总部大楼囊括了所有公安部门，其中有办公厅、警务督察、人事训练、宣传、经济犯罪侦查、治安管理、边防管理、刑事侦查、出入境管理、消防、警卫、公共信息网络安全监察、监所管理、交通管理、法制、外事、装备财务、禁毒、科技、反恐怖、信息通信等局级机构。甚至铁道部、交通部、民航总局、国家林业局的公安局和海关总署缉私局的总办事处也包括在内，根据职责分类将每一个部门独立位于一层。而所有个人独立授理的本门全部设于民国时期老式翻新楼里。

　　欧阳淼淼将车停入地下停车场，拿出工作证扫描进入直达电梯直达24楼。法医部和鉴证科同位于24楼，这里拥有中国最先进的鉴证仪器和完善的数据库，所有出入24楼实验室的工作人员都必须进行工作证及眼球识别，以防在查案子的重要资料外泄以及证据收到污染。最重要的原因不外乎是实验室数据库电脑中所容纳的保密性数据，至于其内容到底有什么或有多少，淼淼也无从得知，毕竟这并不在她的职责范围。

　　“叮”，电梯应声而开。淼淼还没来得及走出电梯，就看到一团红彤彤的小球向自己冲了过来。

　　“咦这不是……”

　　“等等，等等我，等我一下。”火急火燎的声音随着那团红影越来越近。“呼！谢，谢。谢谢，幸，幸好赶，赶上了。”那团鲜红的身影因为疾驰依着电梯门拼命的喘着。

　　“唐唐，这么急，今天又忘记带工具箱到现场了！”淼淼看向那额际处似乎渗出薄汗，圆嘟嘟早已晕染了一片鲜红的小脸。

　　头顶传来那熟悉清洌的声音，唐唐猛地抬起头来，“欧阳医生？！”

　　（唐唐，今年22岁。刚从A大法医系毕业，现任慕容医生的助手实习至今刚满2周。）

　　“今天又是什么原因？”

　　“我，我不过是太紧张、太赶了，一不小心给忘了。谁叫总台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吃午饭，然后B区重案组的头一催我，心里一急。上了车，才发现自己又忘带工具箱了，所以我急速赶回来。想在慕容医生从另一案发现场赶到之前准，准备好的。”话音刚落，小脑袋望了望淼淼，一手死命的揪着自己红色T恤。听到淼淼问话，猛地又把小脑袋低下去，呈认罪状。

　　“慕容医生今天早上出案？”

　　“嗯！”唐唐的小脑袋用力点了一下。

　　“早上你没一同？”

　　“因为，早上的时候，慕容医生是接到命令直接从家里出发的，所以他也没通知我到现场，只让我在总部待命就行了。”

　　“那他手里现在应该是有工具的。所以·······”淼淼看向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唐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可以不用特意赶回来再拿工具的，唐唐。”

　　“诶？对哦！”唐唐想到这里猛地抬起头，一双水汪汪圆圆的大眼睛恍然大悟般的望着淼淼。

　　“那现在把工具箱给我，自己还不快点去？”

　　“谢谢，欧阳医生，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着就将工具箱递给淼淼，自己快快乐乐地乘着电梯下去了。

　　淼淼望着电梯门合上，不由摇了摇头。可以想象一丝不苟严谨的慕容到时一脸冰霜训着唐唐的无奈样子，嘴角就不觉微微上扬了弧度。碰上粗神经的唐唐，就好比担雪填井，白费力气。真想看看那张万年冰封的脸，出现裂痕的样子啊。（淼淼，想看冰封缺裂，你可以自己对着镜子看的。不用舍近求远的。）

　　淼淼回到办公室直接走进与之相连的一间不足10平米的休息室，这是为了方便法医和鉴证科人员加班时可以休息而特意设计的。习惯性的脱去身上的西装用衣架挂起并连同公文包一起放进小衣柜，换上白大褂，将证件别好。再走向一旁的盥洗处，望见左手佩戴的紫晶玉佛链，凝望了一下，便取下，小心的放在一旁，将手彻底消毒清洁。几年来的习惯机械般的进行着。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窗外的树枝随着风都拧弯了腰，看来明天的温度似乎又要降了。早上难得的温暖和煦，早已消失。四月的天气总是这般忽热忽冷。

　　淼淼为自己冲了杯桂圆红枣茶，因为生性体寒，在爷爷常年的叮嘱下，淼淼不似旁人咖啡不离手，而是养成了喝桂圆红枣茶的习惯。就着空气中飘着的馥郁香水百合香，望着窗外竟出了神，直到桌上的电话铃声打破这方宁静。

　　“喂。欧阳医生？”

　　“是。”

　　“所有准备工序都已妥帖，现在可以进行解刨。”

　　“好，我马上到。”淼淼挂了电话，抬首望了眼墙上的时钟，3点40分，不知不觉自己竟已发呆近1个小时，看来这月真的太忙了，自己竟然晃了这么久的神。揉了揉睛明穴，便往地下1层而去。

　　在民国改造的办事楼的地下一层特意建造了设备齐全的停尸间和解剖室，方便法医能在最佳时间里快速有效地从尸体上获取有利及有用信息帮助快速破案。

　　到达地下一层时，方郑已经穿好手术服，将所有工具都摆放好，摄像机也处于待命状态。

　　“欧阳医生。”

　　“联络到朱晓妍了吗？”两人边说边往解剖室走去。

　　“联络到了，她说10分钟后到。请你务必等她。”

　　淼淼点了头示意知道了，便往最里面的更衣室走去。

　　“这里的味道，真的是很难闻。来一次就想吐一次，该死的鬼地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咋咋忽忽的朱氏牌声音。

　　“头儿，既然那么讨厌，干嘛每次非得亲自过来。这地方是解刨尸体的地方，一股子消毒水味道中夹杂着类似腐尸的味道，当然难闻了。头儿你什么时候吐过，每次都生龙活虎地离开。再说，这地方除了法医部的人不就剩鬼了嘛。当然可以称为鬼地······啊！痛！头儿。”随同朱晓妍的小志抱着自己刚被打的脑袋痛呼出声，一脸哀怨地望着罪魁祸首。

　　“还知道痛，还知道我是你的头儿。我说一句，你顶十句。我有没有吐，管你屁事。啊！你24小时监视我吗？怎么知道我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别当警察了，去当狗仔吧！”

　　“朱队长。”方郑在听到朱晓妍的声音时，便出来，看着这两个在那里耍嘴皮子。

　　“别叫朱队长，怎么听，都像在骂我是猪。跟你说了这么多次，怎么都不改，你存心咯碜我是吧。”

　　方郑听着朱晓妍的话，仅淡笑不语，“欧阳医生已经在里面了，我们还是进去吧。”说罢，便回身离去。

　　“你说，这法医部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冰呢？谁规定当法医就得每天绷着一张脸，怕谁不知他们跟死人打交道呢？！看来整个法医部只有唐唐最正常了。”朱晓妍望着方郑淡漠的背影不由感慨道。

　　‘那是头儿你太乐观、太外向，都过度了。也不看看地方，到哪儿都像逛自由市场。’小志在心里腹诽道。这些话只能心里想想，可不能说出来，要说出来，又是一阵好打。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头儿。

　　淼淼看见朱晓妍，淡淡看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对于她个人的叽叽喳喳不予置评，对小志也只是微微颔了首。众人静默之后，淼淼看向方郑示意可以开始了。

　　“2013年4月4日星期四，法医部欧阳淼淼实行解刨。现在下午4点，第一具尸体，死者男性，李耀华，37岁，开始解刨。”

　　“淼淼如何？”筱妍望着刚解剖完尸体的淼淼问道。

　　“李耀华的头部有明显被硬物撞击过的痕迹，应该属于加速性损伤，但并不是致死的原因。他们三具尸体有两具呈蜷曲姿势的尸僵，表情狰狞，只有在温度极低使人产生过分剧痛，其面部表情会极其狰狞。但三具尸体的尸斑都呈现明显的暗红色和紫红色，以及生理症状的收缩，你看。还有根据当时案发现场他们的‘反常脱衣现象’，由此，可以断定他们应该是被活活冻死的，并且是温度极低的情况下。但张水强不完全是。”

　　“那他死于什么原因？”

　　“死于心脏病突发致死。张水强明显患有心室肥大心脏病，你看他手僵的位置正好伏在胸口心脏处，经过解刨，你看。遇到低温心脏供氧困难，过程当中病发，而导致面部狰狞。他可以算是间接死于冻死。”

　　“那为什么李耀华的表情没有露出狰狞的表情呢？”小志问道。

　　“应该是因为头部受到过撞击导致昏迷，在无意识情况下被冻死的。所以，尸体的姿势多数是自然体位，表情也就不显狰狞了。”

　　“现在天气已经4月份了，虽有冷意，但绝对不会冻死人。那么应该就是将人关在了冷冻库的地方。有什么方法可以将清醒的成年人关进冷冻库呢？他们身上没有斗殴过和挣扎过的痕迹，除了李耀华头部受到过撞击外。”朱晓妍望着尸体凝眉思索。

　　“筱妍，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过来，你看这两具尸体的左臂肘关节内处，有没有看到什么？”

　　“是针孔？！”在张水强和李耀华特助张岩的左臂肘关节内处因为冻伤的原因，隐约有着数个类似针孔的痕迹。

　　方郑走向工具台拿了一瓶试剂递给淼淼。

　　“这是什么试剂？”小志望着那两具尸体关节内处逐渐显现的针孔问道。

　　“甲苯胺蓝，可以显现不明显的痕迹。”方郑说着，便接过淼淼手中的试剂放回原处。

　　筱妍望着显现出来的针孔，分析道：“你的意思是说，根据这些针孔可以推断他们有注射毒品的习惯，你认为有人在毒品里掺了使人昏迷的药物？”

　　“我也只是猜测。因为他们受到冷冻，我无法判断他们在死前是否有过注射，不过等到血液分析报告后，就才可以下定论。”

　　“那李星云呢？确定死于窒息吗？”

　　“李星云的确死于机械性窒息死亡。”数人再次向李星云的方向移动。

　　“机械性窒息死亡？”

　　“机械性窒息死亡就是机械作用阻碍人体呼吸，致使体内缺氧，二氧化碳蓄积而引起的生理功能障碍。引致机械性窒息的方式很多，如缢颈、勒颈、扼颈、闷压口鼻或压迫胸腹部，以及异物或溺液进入呼吸道等。”方郑在一旁向朱晓妍和小志回答道。

　　“根据李星云的尸体症状来看，其尸斑呈现暗紫红色、颜面发绀，肿胀，面部皮肤和眼结合膜点状出血，再加上其肺部有肺气肿的现象来看。只要鉴证科能肯定在她枕头中的纤维与在死者鼻腔中的纤维一致，那么其死者的死亡原因是窒息而亡便是毋庸置疑的了。”淼淼走向盥洗处，脱下手套丢进垃圾箱，清理消毒。

　　“那也就是说李星云死于窒息应该是坐实了。”朱晓妍抚着下巴渐渐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这帮人也太残忍了，连17岁的女生都不放过，丧尽天良。”小志在一旁愤愤不平地说道。

　　“筱妍。”淼淼洗完回身唤醒沉思的朱晓妍，淡淡说道：“李星云已经怀有2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啊！”

　　“头儿，你掐我干什么？”小志揉着自己的刚惨遭蹂躏的手臂委屈的问道。

　　“你鬼叫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让你咋咋呼呼的地方吗？”筱妍说完瞪了一眼眼前这不争气的手下，真不应该带这只菜鸟来得。

　　小志望着自家头儿的背影，委屈地想，我这是咋呼吗？是惊讶好不好？头儿你刚咋呼的时候，怎不见你这么对自己晓以大义啊！呜呜·······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方郑将这些血液和脏器样本送到24楼A实验室，叫沈叔过来处理尸体。”欧阳淼淼有条不紊地边向方郑下达命令，边走向工作台，将今天录入的录像归档，并填写实施记录文案。

　　“好。我现在就送上去，大约在明天下午可以将检验报告交给你们。”方郑对着淼淼的背影恢复完之后，便向朱晓妍和小志给出交档案的时间。

　　“谢谢，有劳。” 方郑与朱晓妍相互微笑示意之后，方郑便拿着样品离去了。

　　淼淼这时回头望着这两人礼貌问候之后，调侃道：“怎从不见你向我道声谢呢？”

　　“和你道谢，还不如去敲木鱼呢，好歹也有点声。我没事干嘛拿自己热乎乎的小脸去贴你这座冰山啊！”说着便在淼淼身旁坐下。

　　“头儿，你不是照旧对慕容医生笑着道谢嘛！慕容医生可是作古的冰山，万年雪峰啊！你明显有私心。”小志见着机会就落井下石。

　　“你YD滚。人家再冰，好歹会点下头。欧阳大医生索性留个背影给我，再大的热情也熄了。彭小志，最近没收拾你，你就蹬鼻子上脸，敢给你头儿我下石子。再说，我和淼淼的交情，那可是有10年了。对不对，淼淼？”筱妍回头就只看见口中有10年交情的冰山背影，一脸的献媚笑容就僵在脸上。小志早已在一旁捧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了。

　　沈叔望着这次次上演的剧情也忍俊不禁，唉！这里明明是验尸的地方，怎么每次都会有在自由市场的感觉呢？！这边停尸，那边活人大喘气的，有点不敬，睁一眼闭一眼吧！反正他们两眼都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