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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梦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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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像往常一样,一觉醒来,无事可做,拈指化来一件青衣,随意披在身上。近些年来,也不知为何变得爱着青衣,想来大概是两万年前三哥送过我一件青色衣衫的缘故。出了房门,在院子里逛了两圈,这方圆千里,也就我这院子可以看看,并不是因为我这院子景色有多美丽,只因了这钟山方圆千里皆是流沙,无甚可观,所以才显得我这方院子的独特和难得。
一池子的荷花开得灿烂,只是再美的景色看了近万年也有些审美疲劳了,在池子上的亭子里发了阵呆,忽然想起来,西屋里小几上的古琴也有些日子没擦拭过了,喜滋滋的觉得终于有事可做,借以打发时间了。刚起身兴冲冲的往西屋奔去,此刻突然传来几缕灵力波动,直惊得我差点一头栽进池子里。
乖乖,这钟山好久都没生灵进入了,仔细想一下,大约两千年前有个傻子闯了进来。之所以说是傻子,是因为我英勇睿智的四哥曾说过:“来钟山的不是脑子有病就是个傻子。”彼时,我正因犯错被父神责罚于此面壁思过,封了我全身的灵力,使我不得外出,又严禁外人相探。因我从小由三哥四哥教养长大,对我爱护甚深,于是,有时便背着父神暗地里探视了我几次。我正是年少好动的年纪,比困得简直就要发疯,四哥能够来看望我,我自然是喜不胜禁,听闻了四哥这句话,我很想问他:“你是属于脑子有病,还是傻子?”但是,摄于他的拳头以及再不来探我的严重后果,我只得忍住,闭口不言。
依稀记得两千年前,也不知因何睡得久了些,大概是因为做了梦的缘故,睡醒后脑子便有些不灵光,梦境纷杂,很是痛苦。为了治疗这种梦魇后的痛苦,我决定把后院的梨花树下八哥送我的流霞酒给喝掉,我将将掀开封泥,忽感灵力波动,直激动的将一坛子的美酒砸个粉碎,喜滋滋地御空飞赶过去,却老远的见到流沙里趴着一条长有双翅巨龙,气息奄奄的,眼看就要死了。一时间犹如大夏天里被泼了一盆子的热猪油,真真腻的很。我本想转身离去,随他自生自灭。但忽的想起我那坛子美酒,一时间愤恨异常,又觉得让他死在我的地盘上十分抬举了他,于是,化了个诀,将他抛出钟山境外。
哦,忘了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动物便是龙。
今日,竟然又来了傻子。
我急忙忙的飞赶过去,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再是条龙了。除了龙,管他什么傻子,我都会救上一救。
上天保佑,不是条龙,却……却真是个傻子。
只见茫茫白沙里一抹白色身影踉跄儿来,那身影走的甚是艰难,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我很是想现身在她身旁,与她搭讪解闷。但是,想她来钟山,自然是来见我的,既然是来见我,为何不御空来访,非要步行而至呢?我十分不解。但忽的福至心灵,万年前,我还在学堂之时,曾闻得这样一桩故事,说是,有凡人有事求于神仙,便会跑到神仙的住处,磕上几个响头,神仙便答允了。虽然,眼前的这位是个神仙,但有事求我这个神袛也是说的通的,大抵是御空而来显得不太诚意,所以步行而至。她有这番诚心,我自然不好打破,只得在后面跟着。
结果,看着这位终于体力不支,倒在流沙内再无动静,我觉得我四哥是个天才,来我钟山的果然不是脑子有病就是个傻子。
一时间,我无语望天。
即便是个傻子,我也得救上一救。
我显出身形,来至她身边。我初见她时,她全身泥污,只能勉强辨出是个女身来,而这时,她因脱水而没个人形,我扶起她的脑袋,想喂她口水喝。只见她嘴唇上下翕合,附耳过去闻得:“娘亲……水……青儿……怕……娘亲……水”。看来是因为她娘亲的缘故方来求我。是个孝顺的孩子。左手凌空一旋,化出一站双耳碧玉杯,里面盛了百花露,送至她唇边,给她饮下。她饮了,又道:“还要。”想来是渴的厉害,便弃了玉杯,重新化了四方琥珀樽,盛了千红蜜给她,她捧着喝了个底朝天,方摸了嘴,将琥珀樽递与我。我右手随意一挥,散去琥珀樽。她睁大双眼,微张小嘴,“你……你……你”了半天,不见下文。
我不过散去一件容器,不想她这番反应。我想了一遭,突然福至心灵,缓言道:“我原该亲手接过的,但是,觉得这琥珀樽并无用处,并且有些碍事,便随意将它散了,并不是故意驳你面子的。”她听后猛的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呃……我是在做梦吗……我死了吗?你也死了?是了,我们都死了……”
我无语的望着她,心想,我四哥果然英明,这位,恐是脑子不太好……
而我又是个乐观向上的,虽是个傻子,总比没有的好。这番一想,豁然开朗。
“我名唤女妭,乃是父神亲自取的,这钟山并千里流沙都归我管辖,你既然来此,必是有事求我,你只管说出,我有求必应。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现在可好些了?”
“……我叫白青,家住青丘之国,现在好多了。”
我听后一阵雀跃,脱口而出:“原来你不是傻子!!太好了!太好了!”
白青无言以对。
“你有何要求尽管讲出,说吧,你娘亲怎么了?”
白青听后一呆:“我娘亲怎么了?”
我:“……”
“你方才唤你娘亲的名字……”
白青恍然大悟,有些扭捏道:“你……你长得像我娘亲,我便,便将你误认为我娘亲了。”
我看了看她那张沾满泥污的脸庞,再以此为基础上幻想出一位半老徐娘……心里悲摧之极。苦笑道:“我有这么丑么?”
白青闻言气得脸色通红:“我娘亲在天地间出了名的美丽,连当今天后都不敢与其相提并论,你却这般侮辱于她,你虽是我救命恩人,我白青也打不过你,但也要与你争上一争!”
没想到竟是个有骨气的小丫头。
“你也太性急了些,我不过见你生的丑陋了些,所以才推断你娘亲也不貌美。谁知你竟没得你娘亲的真传,这实属异数,倒不能全部怪我。”
白青闻言傻了,想她从小是被夸奖貌美长大的,这是头一次被说是丑陋,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为了证明我所言非假,便化出一面菱花镜,她接过一照,一愣后,瞬间拈了个清尘诀,将浑身上下收拾干净。我望着那张娇美的面容,神思恍惚。
那时很久很久的事了,久的记不清年代了。
在混沌中我渐渐有个元神,也不知过了过久,渐渐凝成了形体。是个女童。细密长长的银发裹着我的身体,自我有意识以来,我便住在钟山上,我不知道什么是山,更不知道它叫钟山。钟山境界便是我的天地,这里只有我自己,我睁开眼睛,便是白天;闭上眼睛,就是夜晚。用嘴吹气,便是冬天;用嘴呵气,便是夏天。我不饮水,不食饭,不呼吸。若我呼吸,便会化成风。这千里流沙便是我的身躯,而现在我,乃是集天下精气灵元所形成的精魄,一如每个神袛一样。因为长的银发将整个身躯裹住,只留脸庞在外面,远远看着,便会误认为是人面蛇身。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山中玩耍,忽然,一位玄衣,亚麻色长发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这钟山只我以外,再无生灵,我欢快的向他跑去,只听得他说了句“煞气太重了些”,一阵流光一闪,我甚至没看清他的长相,便失去的意识。
那位男人便是父神。而我对父神最初、也是最深的印象便是一身玄衣,以及亚麻色的长发。
我醒来后,眉间多了颗朱砂痣。银发也变成了红色。
我被父神认为第十女,取名女妭。交给三哥水神共工、四哥火神祝融共同抚养。
我醒来时,见到的面庞,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的脸庞,跟现在白青的脸庞十分相像。那是我的九姐——女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