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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序章 子叶 ...

  •   仿佛从出生那刻起,我就注定了,是个不祥的孩子……

      *******
      “看!就是那个小妖女!一出生就害死了人,我们砸她!”树林边上,一个男孩领着一帮孩子大叫着,一阵石子雨点儿一样砸了过来。
      又是那几个孩子,领头喊的叫大毛,带头砸的是二毛。
      小妖女。
      镇上的人都这么说我。他们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一声也没有啼哭,只是瞪大了一双夜一般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接生婆。接着那老婆子突然捂住双眼开始嚎啕大哭,一头向柜角撞了过去就再也没起来。
      这种事在我满月的时候又发生了。都说3岁前的小孩不记事儿,然而那次闹得大到我都记忆犹新。
      我家也不算富,但平时开个小门脸,爹娘恳实勤干,日子过得也宽裕。我满月那天,家里请了几个走得近要好的人家过来吃酒。爹娘都是老实、热心肠的人,有路过涎脸进来凑热闹的街坊,也都让进来坐了。
      我娘林秋玉未嫁的时候是那‘浮玉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及笄后跟了我爹莫刑天这个没啥资本只道肯干的穷浪客开了酒馆,让之前老黏我娘的那帮人心里特别憋气,没事总惦记着要找茬。好在我爹不光人缘好,瘦长的身躯下也有一股蛮力气,一把长柄狭刃大战刀‘银鹤’将找事的都拦在了门外。一阵子过去后日子也平静了下来。之后爹娘两人一主内一主外小酒馆开了起来,用心经营,自然红火。
      那天酒饭吃到后来,几个酒品差,当年垂涎我娘的就借着酒劲打起坏主意来。趁着我爹在外堂与邻居好友谈天吃酒正在兴头上,有五人偷偷摸到了后院。
      其中就有大毛二毛的爹‘飞毛腿’。
      他们摸到我娘的屋,推了门大摇大摆地就进去了。
      “小叶子,乖。”我娘当时抱着我正要哄我入睡,不想突然间他们几人来势不善,赶忙将我掩到身后的床上,遮下床帘,挡在了床前。
      那五人当中,‘飞毛腿’走在了最前头,□□着向我娘就抱了过来,口中还道:“小玉啊,想得哥哥好苦!”
      我娘脸色一变,侧了身借巧劲儿把他推了个大跟头,转头高声喊我爹救命。可我娘的反抗反而激起了这帮登徒子的□□,两个擒手,两个捉腿,三下五除二就将我娘按到了床上。
      激烈的动静让我吓得大哭了起来。娘挣扎着想起身护住我,谁想‘飞毛腿’那歹人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将我抢过手中,抹了鼻血,邪笑着对我娘说:“小玉啊,这是你的女儿,我会好好地疼爱她的。”说着就要把我向他刚摔倒的地方砸。
      我这时突然不哭了,睁着一双夜一般漆黑的眼,一下盯进了‘飞毛腿’那对淫邪的豆眼中。突地一下,他停了动作,瞪大双眼,高举着我双膝弯曲缓缓跪了下去。我顺势趴在了旁边的园桌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床边的四个人。
      而那四个人连同我娘都震惊地看着瘫倒在屋中央的飞毛腿。只见他身形扭曲,双手死死地捂住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惊悚至极的东西一样。他时而疯狂地大笑或大叫,身子一直扭动着,手脚蜷起好像恨不得一并缩回肚里似的。这时,有血从他捂着眼睛的双手指缝中渗了出来,之后,血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脱缰了一般疯狂地淌出,瞬间染红了整个地面。
      ‘飞毛腿’的哀嚎弱了下去,生命一点点从那个干瘪的躯壳中流逝,安静地好像复归母亲腹中一般。他的双手停止了挣扎,从眼睛上滑落,一对瞪大的眼窝中本该是眼球的地方只剩了血淋淋的两个洞,而那貌似应该是眼球的东西早已化成了污涂涂胶质的一片,黏糊糊地挂在尸体抽干了的脸颊上……
      那时屋里一片静寂,只有‘飞毛腿’那尚未僵透的尸身不时抽动带起啪啪的声响。
      四人惊得呆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大叫了着爬起来想夺门而出。
      然而,他们马上又惊恐地发现——
      根本没戏!
      无法控制地,他们的脸全部向我转来,双眼望进了我夜一般的瞳里……
      ‘喀拉’‘喀拉’。
      他们的头向与身体欲望相反的方向转成诡异的角度,血水纷纷从他们的眼窝中淌出……几声惨烈的哀号之后,那四人相继倒在了血泊当中。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也不过推杯换盏几个起落。当我爹终于带人冲过来的时候,推开门只见了血海一样的地面上躺了五具死状可怖的尸首。
      我娘在床上吓得昏死了过去,而我——
      则在那血泊中央的圆桌之上,睁大一双漆黑的双眼笑得无邪。
      “妖女!”

      *******
      “妖女!”
      就如那天围观的人群那样喊我一般,眼前的这帮孩童也指着我如是骂道。
      虽说我称他们做‘孩童’,可从身量年岁上来说,我绝对不占优势。堪堪地闪过几颗石子,我盯准了一个孩子手里拿的大石头,强自集中精神一个皱眉,引得那石块由内向外爆裂开来。细碎尖锐的石屑激向四周射开来,使得那帮孩子上蹿下跳一阵手忙脚乱。
      “好样的!”咧嘴笑笑,我趁机掉头逃到了林子深处。
      这招可不是回回都灵,方才还真是运气。
      这种事遇到得多了,我发现,跟他们喊礼根本没用,还是逃命最可靠。
      绕了几个弯之后,我躲在树后,发现身后再无追兵,掸掸身上的土,便向树林的另一边走去。
      嘁!逃啊逃得我都有经验了。
      我心里无奈地想着,径直走向那林边的空地中一所搭盖精致的木屋,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鬼鬼祟祟跟了几个人影。

      自从我满月发生的那件事之后,我们一家被迫从镇上搬走,穿过了这片不小的树林到了‘浮玉山’脚下的这一边安了家。
      好在我爹功夫不错,身子骨够强够硬,我娘也不娇惯看得开,而且这里地形相对复杂,也能阻隔了不怀好意的人的骚扰;必要时爹爹就带些林中、山上的物件到镇子上靠得住的人家换些生活日用品回来。就这样,他们两人带着我在这里日子过得倒也还踏实,转眼间五年就过去了。
      我向木屋走着,远远地就嗅到了从屋中飘出来的炖肉的香味。
      “嚯,野山菌炖子鸡!”我欢叫一声,就像屋里窜去。
      “我回来啦!”我推开门就往厨房走,把路上采的一些果子蘑菇之类放到一边,挽起袖子来帮娘端饭菜上桌。
      “叶子,怎么又弄伤了!又在外面打架了?”娘看我肘上擦破了皮,脸上也有浅浅的划痕,不禁皱了眉头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副地不在意。本来嘛,你不惹他们,他们反而过来烦你,总不能每次见了都绕道走吧!
      娘却显然总也不会这么看,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用手沾了唾沫,帮我拂去泥土擦拭脸上的伤痕,一边说:“怎么也是女孩子家,总要当心着脸啊!”说罢回身进屋拿药,要为我擦身上的伤口。
      我吐了吐舌头,跳到饭桌旁边给大家盛饭:“爹啊,快来吃饭,野山菌炖子鸡耶!”
      “哈哈!早闻见香味儿啦!再不来估计就让你这丫头吃没了吧!”爹爹把砍回来的柴禾卸在院子里,从背篓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护在怀里进了屋。
      “猜猜,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狼崽,狼崽!”我欢呼着扑了过去,从爹爹怀中一把抱过了那个瑟缩着的黑色小绒团。而那小家伙却丝毫不领情,一下子挣脱了我的怀抱,扭身落到了地上,扎着毛冲我呲牙咧嘴。
      “小心点。”爹爹低声嘱咐。
      我点点头,弯下身子,四肢着地缓缓向那小狼靠了过去。
      “来,来,别怕。没事的,到我这儿来。”我尽量放轻柔动作,微笑着向它伸出手去。
      狼崽那对清澈的琥珀色眼睛瞪着我伸出的右手充满惊疑,‘嗷’地一口咬住了我的手指。
      屋边传来娘吓一跳的抽气声,爹在一旁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眼神制止了娘跑过来。
      我吃痛地吸气,手却动也不动,仍然笑着安抚那团受惊的小兽。依旧叼着我的手指,那小狼牙上却已减了力道,低头用舌头小心地舔着我的伤口。
      我顿时眉开眼笑。
      “要下山的时候,我刚好碰到两伙山狼拼命。大战过去后,我在一旁的树丛中只找到了它……子叶,给它起个名字吧!”爹爹严肃地说道。
      “嗯……你的毛好黑,像夜一样,大战过后又只剩了你一个……那,叫‘夜一’吧!”我兴奋地说。
      “嗯,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夜一’啊!”
      “好呀!‘夜一’,以后我们跟你在一起,你不会孤单了呀!”
      “嗷呜!”
      “哎!!莫子叶、莫刑天!你们赶紧从地上给我爬起来,饭都凉了!刑天,你也真是的!女儿你是想怎么养啊!那边人打的伤还没擦药呢,这又给狼咬了一口,真是……!”
      屋外夜幕慢慢降临。几个黑影在屋子周围的林子里时隐时现。
      “呜……咕噫。”几声奇特的鸟啼之后,又有几个黑影聚了过来。

      *******
      晚饭吃罢,我们一家围坐在桌子旁边。‘夜一’懒散地趴在我怀里,任我用手指给它梳着毛,一边享受地哼哼着;而我则坐在娘身前,由娘拆了我白天时绑的大辫子,披散下长发,一下一下地为我仔细梳着
      “多黑的头发嗬,我们叶子的头发真漂亮,没有哪家姑娘比得上!”娘笑起来眼睛弯弯地像天上的月牙儿,眼角有细细的笑纹,一下就笑到了人心里去。
      “嗯,”我舒服地眯起眼靠到娘的腿上,声调上扬,“夜一比得上!夜一的毛也好黑好亮,摸起来好舒服哦!”
      “哈哈,傻孩子,夜一是个小子,怎么稀得跟你比!”娘一袭轻纱碎花单衣领口微微打开,露出玉样的一截脖颈,两道笔直的锁骨中间挂着个圆润的白玉平安扣。
      圆圆的玉扣折射出细腻动人的光泽,我不禁伸手够在掌心里,细细抚摸。
      娘笑着看着我,说:“等叶子长大了,娘就把这玉扣传给你。”
      “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
      “到出嫁的时候呗。”
      “那我什么时候出嫁呢?”
      “等你找到如意郎君的时候呗。”
      “那我现在就要出嫁,我要出嫁给爹爹!”
      “小心!”还没等我来得及笑,我和娘就被爹使劲推到了一边。
      ‘咻’地一下,只见方才我和娘相互倚靠的地方,赫然没入一只血色花翎长箭。
      “这一箭是前哨,快点躲到厨房去!”爹放低声音,急促地说。
      我一点头,拉起我娘,抄起‘夜一’就往厨房跑去。而爹则拿了墙上那把弃置多时的长柄狭刃大战刀迎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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