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遗失的世界》花开有声

19、十九 混乱

　　时值正午，太阳正烈，河边不见一个人影。
　　桥下的水流湍急，水很浊很深，深到完全淹没了阿肚和洪点点。我冲到水边，水面上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踪影。我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我大声呼唤着阿肚和点点的名字，河水冰凉，无人应我。我的大脑一片混乱，那个噩梦，那个噩梦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怕水，我从小就怕水，源于儿时的一次溺水。那种冰凉的感觉，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慌现在还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难道我就要失去一切么？在这冰凉的河水里。难道那个噩梦是个暗示？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胸口憋闷的利害，我觉得呼吸困难。“阿肚，点点！阿肚！点点！”我呼唤，我大喊，直到河水封住了我的喉咙。是谁？是谁压在了我的胸口？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溺水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小书子！来吧！奶奶带你走！”恍惚中，我看见奶奶在昏暗的水底向我伸出了手，她在水底微笑，那么慈爱那么苍老。“奶奶！”我呼喊着，慢慢沉入水底。四周一片黑暗。就这样吧！就这样安息吧！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在轻声的劝诱我。是啊，我感到好累好累……能够躺下真好。
　　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那么小那么白，难道是妈妈！我安静地闭上眼。母亲，奶奶，让我们在水底重逢，我在心中祈祷。
　　清冷的风将我从迷梦中唤醒。我微微地睁开眼，阳光刺眼。我，还活着！
　　“小书哥，你没事吧！”是南刚。他扶我坐了起来。“还好，我和堂姐及时赶到！堂姐把你从水里拉了起来！真吓坏了我们！呵呵，还好啊，吉人天相！有惊无险！”我没有理会他，我转头四顾。在不远处河岸上，仰面朝天地躺着阿肚，南沙和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在忙着抢救。洪点点哭哭啼啼地跪在他身边。“阿肚哥，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我害你！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阿肚！胖子！你怎么啦！”我不顾南刚的阻拦，跌跌撞撞地闯了过去。阿肚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嘴唇一片青紫。我一把推开洪点点，深吸一口气，趴在阿肚的身上，扒开他的嘴，慢慢的吹气。“我做心脏按压，我按五下，你吹一口！”那医生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口授注意事项。南沙牵着阿肚的手帮他按摩。洪点点也止住哭，转到一旁。
　　“阿肚，阿肚，阿肚，阿肚！”医生一边按压，一边大声叫唤。我忙不迭地吹气，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走，阿肚还是没有半点好转。我的心一点点地紧缩，汗一滴一滴地冒出来时。不一会儿，我的视线就模糊了。分不出是泪还是汗。阿肚，你一定要挺住！我在心里狂呼。往事如电影片断在我脑中一一闪现。他笑呵呵地帮我洗袜子，他的牢骚，他的苦闷，他的问候……他的一切全涌上我的心头。想到他可能再也无法醒来，我的鼻子发酸喉头发紧，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按压，吹气。按压，吹气。按压，吹气。…….
　　不知坚持了多久，阿肚终于哇地一声侧头呕出了一大口污水。他醒了！他终于醒了！我累得跌坐在一旁，不住地喘气。洪点点惊喜地扑到了他的身旁，轻轻搂起他的头。“我没有挂吗？”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不会游泳就别跳下去救人！”南沙笑着打趣他，“好在兄弟你命大！”“阿肚，对不起！”洪点点满脸愧疚，眼泪汪汪的。“谢谢你，你成全了我做英雄的梦想！”阿肚打着呵呵说。众人大笑，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
　　“小蓝，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不然，怎么会哭！”回到南沙家，阿肚悄悄地问我。我哑然。“你可能好几天没洗口刷牙，嘴里臭不可闻。呵呵，就是这股臭气把我催醒的。”阿肚就是阿肚，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幽默乐观。“经过这件事，洪点点也该明白了吧！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对了，黄美丽呢？”我问。“哎，别提了。在巫山的时候，碰见了那个瘦小子，就是你走后没多久。那个瘦小子阴魂不散地死缠着黄美丽，黄美丽军心不稳，摆到他那边去了。这会儿他们可能在成都。洪点点情绪低落，我怕她出事，就没去追黄美丽。小蓝，我现在想明白了，感情这东西是上天定好的，不是你的，你怎样努力也挣不过来。一切随缘。对吗？”
　　我沉默。阿肚，我该如何谢你？你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来帮助朋友，这份情，我会永远铭刻在心。
　　对于阿肚和洪点点的到来，周阿姨和洪叔叔没有太多的好奇。南刚已经交代过了，那个医生是南沙的小学同学，在外村住，也不会说什么。
　　下午两点左右，客人都散了。洪点点陪着阿肚在楼上休息，南沙和我一起去看了看我的奶奶和母亲。对于这一天的折腾，我们都不愿再提什么，一切过去了就过去了。
　　奶奶和母亲的坟头还是一样的凄凉。溺水时的那一刻幻像还映在我的脑海。奶奶，妈，你们想我了，是吗？我跪在坟前，默默地问。这是你的孙媳，你看到了吗？孙子今天成家了，请您喝喜酒好吗？我将杯中的酒轻轻撒在她们的坟头。南沙也随我跪下来，对着坟恭恭敬敬地唤了三声奶奶三声妈。
　　夜里我和阿肚同睡。阿肚似乎满怀心思，辗转着无法入眠。“小蓝，我知道你没睡着！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哼了一声以示知晓。“呃，这个，洪点点今天问我原不愿意做她的男友。”“那你怎么回答的？”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阿肚很诚恳。
　　我的心里有许多的话要挤出来，我急于找到洪点点。我要当面问她，我不允许她为了刺激我而拉阿肚做挡箭牌。但我就是不能对阿肚说。
　　“我要上厕所！”我借故溜了出去。
　　洪点点和南沙在一楼厢房，还亮着灯，显然没有睡着。我敲门约出了洪点点。
　　这是一次相当尴尬的会面。我们站在小桥上，半饷不语。“你为什么要这样对阿肚？他是个好人。”我打破了沉默。“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洪点点讥诮地问，“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我只希望你不要耍他，他是个好人！”我听出她话中的不友好，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夜风冰凉，可是我的头为什么这么燥热？是打抱不平，是妒忌不甘，还是我原本爱着洪点点而自己却不知道？
　　这个晚上，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