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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衣带渐宽终不悔 ...

  •   我甚是无语。
      我决定再也不要搭理苏钰和,转身回了院子,关门开窗,拿出针线开始缝新一个奥运五环荷包。
      透过木窗,我看见苏钰和踱步入院子,衣裾翻飞宛若墨蓝色的花悄然开放。苏钰和偏头朝我一笑。笑容映入窗中,若熏风徐徐温暖人心,又似天边喷薄而出的红霞般灿烂,风华绝代。

      我立马低下头缝我自己的荷包。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真理。
      就比如这个人,这长相这身材这声音,明明应该着黑色华衣执着宝剑倚栏望尽天涯路,总的来说他就应该去什么魔教神教冷情一把。
      可惜他的志向是卖萌。唉。

      我在房间里缝了一个下午的荷包,途中苏钰和很识相没有来打扰我。

      我一直觉着吧,自从来了药山,我整天的生活就是到处乱跑,然后就遇到了不同人不同事,再回小院吃饭。
      生活如此无聊啊无聊,人生如此多娇啊多娇。

      我突然想起我曾经的妹妹。我的妹妹名叫花生果,小名果果。对你没听错,我妹就叫花生果。据说是我们那早死的爹刚好在吃酒鬼花生米,就顺便取了这个名字。
      唔。我家妹妹花生果喜欢将自己扮演成家里有钱有背景,心脏有病,优雅忧郁的千金大小姐。

      而她常常捧着小说幻想着自己穿越后呼风唤雨:

      她叫花生果。她倾国倾城十项全能,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张口唱歌,闭口吟诗。偶尔上上青楼中中×药。她左拥妖孽男主,脚踏教主大人,右执温润男配。各国皇帝不要江山只要她。
      俗称,玛丽苏。

      那些浮动的记忆,形形色色的身影慢慢重叠。我突然很怀念,那些远去的时光。
      想起从前和妹妹种种时光,不禁有些感伤。虽然她努力去苏狠狠去苏,甚至做出各种奇葩的事情,甚至气得我想要打她,不过最终,我还是原谅她了,因为在我看来她也不过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

      就像是天真小姐。

      所以不管天真小姐怎么样花痴我也不会怨她,第一花痴是人之天性,第二则是因为我在天真小姐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缝完荷包已经是傍晚,惟有天际一抹红霞还在燃烧着。当这若余烬般的光彻底消失时,漫天星子在柳梢头闪亮。

      我心头闷得慌,抬头看着苏钰和在昏黄灯光下倚窗看书,眸子低垂,睫毛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那模样似乎极是认真。
      我捧着茶盏喝了一口,茶水的苦涩从舌尖漫开。

      正当此时,院门突然响了,我寻声望去,只见院门口出现一抹桃色的身影。那是个模样娇俏的女孩子,咬唇低头,两只手互握,微微抖着,似乎很是紧张。
      “郁郁姑娘在吗?尹小姐有事唤你去一趟。”

      我看着这个小丫鬟的模样,觉着甚是熟悉,忽的想起这就是尹青玉身边那个新来的丫环桃红。便放下茶盏开门走向院门口,浅笑应道:“在的在的,你且轻声些,我家公子在看书呢。”
      桃红脸色涨红,咬着唇微微抖着,急忙摆手道:“对、对不起。我一向胆小,而且从来没来过这边,所以很紧张……”
      我只顾着笑:“怕什么,我们又不吃人。”

      回头看了看身后,苏钰和浅笑着抬起头望着院门,已经知晓这边一切。
      我转过头问: “倒是我家小姐,她为何唤我?”
      “这个……我不太清、清楚。只说是和半夏公子有关。”

      唔。难道天真小姐想要找我出出招试探半夏?不过我看他们两个郎情妾意不需要我出招也够了。

      我终究还是苏钰和的丫环,出门还是要请示一下的。回头走到窗边勾起个微笑看着苏钰和烛光下平静的面容,问道:“苏公子,我可以去吧?”
      苏钰和放下泛黄的书,眸中含笑。“自是可以。郁郁去哪里都可以。需要我陪你么?”
      一灯如豆,影影绰绰映着他满是关怀之色的如画眉目。我急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好。”

      “好。那郁郁一人小心。今夜月黑风高,愿郁郁不要迷了路。若是迷路了,我也会去接你的。”苏钰和目光柔软,盈盈浅笑,若月下幽幽绽放的白昙,馨香怡人,醉了漫天星子。

      我只觉得自己心跳慢了一拍,急忙转头随桃红而去。真怀疑再多听他一句话我就会醉得走不了了。

      这苏钰和倒是说错了,今夜无月更无风。那天空一隅的点点星星明亮闪烁,若碧海明珠,镶嵌在寂寥的银河之中。星光浅浅铺于地上,花影交错纵横,宛若水中藻荇。

      桃红不知怎么的还是很紧张,浑身抖个不停。我一时无聊便转头问道:“桃红,你很冷么?不若我回去拿件大氅给你吧……”
      “不、不冷!”桃红急忙摆手,脸色苍白,身子微微踉跄。

      “对了桃红,半夏公子是不是常常来找你家小姐?”
      桃红神情恍惚:“啊?是、是!”
      “那半夏有没有欺负过小姐?”
      “有……没、没有!”
      我笑:“桃红。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哦?快从实招来!”
      “真没有。花姑娘你别逼我了。”

      我眯着眼睛打量着桃红,桃红的手捏着袖角,袖角都快捏碎了。脸色苍白,唇色青白,咬着唇微微抖着。

      “你是不是病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
      她说完后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失礼,手放于背后,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让花姑娘见笑了,我和不熟的人在一起就会这样……”

      我见这小姑娘又低头玩弄衣角,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上自来熟不多嘛。我这人也是要和人相处一段时间才能……咦?桃红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我看着面前荒凉黑暗长满野草,门倒在地,矮墙破落的小院子,甚是疑惑,想要转头问问桃红。
      “对、对不起。花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
      “桃红你说什么……”
      可是还没等我转头,后脑一痛,眼前一黑,我就晕了。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女子穿着黛色织锦身披泛金薄纱,明眸含嗔,眉目间满是慵懒之色。这般娟娟,这般娇俏,这一身空灵之气,好自美妙。那个女子携着月白色锦袍温润男子的手,看着另一个白衣清淡女子浅笑盈盈。

      黛衣女子眉眼带着疑惑:“唔。你还有妹妹?”

      “自然。”男子声音仿若从亘古传来般飘渺,又凉若冷玉落于珠盘。他的声音熟悉而陌生,可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阿杏,这是你嫂嫂。郁郁,阿杏不太近人,你可莫要欺她。”
      “放心,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哎哟,我的妹妹真是位大美人。”

      被唤为阿杏的女子一身白衣衬着肤若凝脂,明眸似一泓无波无涟的潭水,面冷若玉,秀眉间笼着淡淡的哀愁。三千青丝简简单单挽了个发髻,没有珠花流苏点缀,只别了一朵娇嫩的略涂胭脂的杏花。
      那女子微微俯身行了个礼,淡笑。
      “见过嫂嫂。”

      “真乖。苏苏你们一家子怎么都这么可爱这么可爱呢。”
      “胡说。”男子话中带着笑意与宠溺。

      这一画面慢慢定格。我头昏脑胀,只觉得万千画面突然间涌了上来,好多人的声音回绕着,我分不清谁是谁。
      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吵闹中,惟有那温柔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渐渐清晰。

      ——今夜月黑风高,愿郁郁不要迷了路。若是迷路了,我也会去接你的。

      所以,苏钰和你早就察觉到了桃红的不对了么?
      头很疼,于是我就这么疼醒了。

      可是周围却还是一片黑暗,黑得让我以为我的眼睛其实还是闭上的。伸出手碰了碰眼睑,我才确定我是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
      我站起来伸出手摸索着,这个地方干燥黑暗安静,似乎是一间石室,差不多有二十步长宽。这里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门窗,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唔。看起来是囚禁人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囚禁我?难道不是应该囚禁天真小姐这类倾国倾城的女主设定之人么?或者应该说,我有被囚禁的价值么?

      “喂。有人么——”
      “救命啊。我一个弱女子伤不起啊伤不起——”
      “好歹回一句吧——”
      “救我出去吧啊喂——否则我就诅咒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成为七那个度那个空间——”
      “到底有没有人啊——”

      我喊得声音也嘶哑了,最后靠在石室角落里坐下。这里很安静,安静得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关节骨骼摩擦声。
      这样的死寂,这样的静默。
      据说,如果一个人在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光亮的地方呆上四十八小时,那么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会疯。
      我怀疑我再这般坐下去会发疯的。
      于是,我现在不能在这里干坐着,因为一旦坐久了,说不定我就会出现幻觉幻听,然后直接疯了。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睡觉!
      没错,睡觉。
      反正我和桃红走时已至晚上睡觉之时,更何况现在任凭我如何想也是想不出幕后黑手的。
      总之,现在不睡,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我坚定地点头,紧紧衣服,仰头一躺,就梦入周公去了。

      我想不管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将我抓到这里来,但他看到我没有如他愿疯了,而是睡大觉,我想他一定气疯了。
      事实,正是如此。
      因为我是被一盆水泼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石室上空开了一个正方形的门,透出刺眼的光芒。我急忙用手挡住眼睛,待眼睛适应后再慢慢睁开。
      “叫人就叫人吧,泼什么水啊。天气变化很容易惹上风寒的好不好?”

      当然,没有人回我。
      不过倒是有几个黑色人影从天上的门跳下来,一把拉住我朝上飞去。天旋地转间,我说不出任何的话。等脚踏实地,全身平稳,我正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是什么地方,不料一块黑布立马蒙上了我的眼睛。

      “带她去云烟亭,主上在此处等着她。”
      这声音凉如冷玉,若珠落玉盘,又似淙淙清冽溪泉流过碎石。这声音,怎堪熟悉。
      破庙中白衣似雪翩翩,嘴角月光皎洁般的微笑,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对着吃饭不雅的我时微微皱眉,对着呓语的尹青玉许下的承诺,对着紫菀眉梢眼角时时刻刻带着的宠溺与温柔。
      曾几何时,那个人是我避之不及的存在;曾几何时,那个人在我的心上恍若仙人。

      ——我来自药山,名半夏,青玉小姑娘,你愿做我的徒弟吗?
      ——唔……郁郁姑娘,奔放过头可不太好。

      我抿唇,偏头朝着那人的方向轻声问道:“你……是半夏?”
      “你、为什么这样做……”

      没有任何人回答。
      我想任何人换作此时此刻都不会回答吧。
      可是我心中已经有那么一个答案了。

      还没等我消化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已经被人强行拉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心理是什么滋味,按理说我一直防着半夏,现今不会伤心才是,可我总是觉得自己心头空落落的。
      花郁郁啊花郁郁,你总是把自己看得太过强大。可你没想到,你早已付出信任。苏钰和是,半夏亦是。

      我本来一直努力记着自己走过的路,方向步数,方便以后逃走。可这里的路着实是太饶了,我已经被绕昏了,索性放弃。
      后来他们停了下来,拉下了覆在我眼上的黑布。

      云烟亭就在我面前数十步。
      雪香云蔚,云烟亭外葱绿树木交横,映着白如雪的梅花。明明不是白梅花开时节,这里却白梅飘香,暗香盈袖,让人神清气爽。
      木亭周遭云海层层叠叠翻卷着,浮云聚散,雾气袅袅,如梦如幻。

      周围几个黑衣人已退后,挡住了后路,我只得向前走。
      待走近后,却见一绯衣女子侧对着我坐于亭内。亭四周挂着薄如蝉翼的天青色的软罗纱。
      绿意幽幽内,女子一身绯衣赤如红玉,外罩着檀色金丝勾花薄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眸上挑若狐狸,斜眉入鬓,明眸若春水。额间贴着朱色梅花花钿。发髻上斜插着红玛瑙海棠花簪,满身风情。

      石桌上一副玉棋盘,绯衣女子手指夹着一颗白色棋子一个人对弈,狐狸长眸微闭,似在假寐,似在思索着下一步棋怎么走。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我撩开极薄罗纱,看那女子眸子微睁,置若罔闻,将棋子啪的一声放在棋盘上。棋盘上黑白棋子分明,映着绯衣女子芊芊玉手,煞是妖娆。
      我对围棋不够了解,只能抬头看那女子娇颜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将我抓到这里来?”
      女子不答,而是又执起一枚白棋子,偏头又开始寻思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坚持不懈问道:
      “喂,我说。你是谁?”
      “你就不能告诉我让我安心些么?”

      那女子偏头朝我望来,秀眉轻挑。我以为她会告诉我些什么,却只见她朱唇轻启,声音若娇莺般醉人:“真吵。我还是喜欢比较安静点的孩子。”
      我立马闭上嘴,安静地站在一边。

      那绯衣女子将白子放下后似乎陷入了僵局,沉思片刻再无动作。半响,偏头看着我,桃颜灼灼,芳菲争艳春意浓。她嘴角一抹冷淡的笑意,却教人心颤。
      “我且问你,那东西在哪里?”

      我迷茫地看着她:“什、什么东西?”
      绯衣女子起身,绯色锦缎衬着檀色薄纱在袅袅云烟中泛着金光,薄纱上金花恣意绽放,开得正盛。
      女子勾起我的下巴,狐狸般细长的眸子散着眸中慎人的光芒。

      “莫和我装傻。我要的,是尹家的那块玉。那玉上曾被我洒过素手莳花的毒,遇水则融。你虽服了药压住毒,可毒早已深入骨髓。不是你拿了那块玉还是谁?”

      我转开头避开女子骇人的目光,咽了口唾沫道:“你要……那块玉?可我早就扔了啊。”

      我只觉得下巴上的手指愈发冰凉。女人拍拍我的脸,吐气如兰,轻笑道:“扔了?那是尹家上下的命根子,你岂会扔了?小姑娘,我劝你莫要再和我说谎,你没有资本和我斗。若你还要这样骗我。你的下场我可不敢保证。”

      我欲哭无泪:“我真的扔了啊,我埋掉了。而且我早就忘记埋在哪里了。”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弯腰俯身对上我的眼睛。“我看小姑娘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可知这里是哪儿?”

      “哪、哪儿……”
      我不敢对上她的目光,只能望着身下女子的裙角。

      “这里……便是西山教了。不过,呵,似乎世人更喜欢称这里为魔教。我想你知道魔教是什么地方……”女子用手抬起我的脸,我刚好触到她嘴角那若牡丹倾城般的浅笑,却渗着如冰般的寒意。

      “魔教……”

      每一个江湖都有一个正派。
      每一个江湖都有一个魔教。
      每一个江湖都有一个神医。
      每一个江湖都有一个盟主。
      每一个江湖都有一个像我一样宁死不屈英雄气结最后被魔教折磨死的人。
      这样的人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炮灰。

      “你是魔教人?”我这才仔细观察女子面容,却觉得她虽生得极好,可是举手投足都带着天生的妩媚与妖娆。
      还真是有魔教风格。

      女子笑而不语。眉间赤色梅花孤傲轻绽。

      我只觉得心中凌乱,这人估计在魔教地位不低。忐忑地开口问道:“那……半夏也是?”
      女子的莞尔再也抑不住,笑容的明媚使得额间梅花黯然失色。

      朱唇轻启,声音冰冷:“他自然是。阿澈是我西山教护法,得力干将,自小便长在西山。这次他将你抓来,可真真是立了大功。你难道不知?”

      我心跳顿时慢了一拍。
      阿澈。

      我猛地想起那日天真小姐欢喜道:我一时大胆竟问起了师父的名字。师父也没怪我,他说他姓南名清字澈。
      半夏是魔教护法,自小长在魔教。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在药山当卧底好多些年了?
      可是小冥王给的纸上明明只说过半夏是药山的弟子。
      莫非这算是……隐藏剧情?
      或者说那张纸上写的都是假的?
      那半夏从一开始接近我们打的就是那块青色玉佩的主意?

      我只觉得心中乱得很,看着如姬开口问道:“那……你是教主?我要喊你教主?如果我不交出玉佩,又会怎么样?”
      “你若是想要这样唤我便唤吧。你也可以唤我如姬。不过我更喜欢他人唤我如姑娘。呵。不过我想你很快就没心情唤我了。若你不交出玉佩,我自不会给你好过。”她忽的话锋一转,声音温柔若多年不见的好友,“你倒是给我说说,凌迟、白绫、砒霜、车裂,你喜欢哪一个?”

      她周身寒气逼人,我全身抖了抖。识时务者为俊杰,到时候仿造一块假玉佩给他们不就好了?
      于是我急忙摆手道:“别!不过一块玉佩,用得着这样对我么?如姑娘,你放心。我、我只是一时忘记了。你若给我些时间,我会想起来的。”

      如姬柳眉轻挑,眼波流转,拂袖间绯衣飘然。她退步躺在矮塌上,玉手撑头,轻纱薄袖滑下,露出一节藕腕。她慵懒笑道:“那好。我便给你七天时间。七天之后,你若还想不起来,便莫要怪我对不起你了。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花郁郁。”

      如姬嗤笑一声,嘲道:“花郁郁?最是郁郁葱葱时。你莫不是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叫做花葱葱?我看你长得也不若花般艳丽,倒是配不上繁花郁郁这四个字。”
      我忍住气,僵硬笑答道:“我有个非孪生妹妹,可是她叫做花生果。”

      如姬却不知怎么的掩袖咯咯笑个不停,半响才停下来,又恢复了那慵懒冷淡的模样,冷笑道:“好。花郁郁,我便告诉你。你莫要想着逃走。这西山每一处地方都有着监视的人和机关毒药,若是你不小心碰着了些什么,我可不担保你还有命活。”

      我乖巧点头将自己装扮成十来岁无知稚童:“我知道了。”

      如姬打了个哈欠,侧身躺在小塌上,轻声道:“你出去找阿澈吧。一切由他管理,他会给你安排好住处的。”
      “还真是懒啊……”
      如姬抬头眯眼:“你说什么?”
      我急忙摆手,转身逃走:“没、没什么?找半夏是吧?我走了……”

      转身撩开帐子便见亭外一抹白影玉立。
      云烟袅袅,软罗烟似绿雾,白衣翩翩少年郎,墨发轻扬。那冰莲般的唇轻轻勾起,泛着冰冷的凉意。

      我低着头走到半夏身边,半夏递给我一条黑布,轻声道:“把眼睛覆上吧。”
      我知道这是规矩,便也没拒绝,用黑布覆上眼睛,拉着他的袖子低着头随着他的步伐而走。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我想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越走越远了。

      幸好他不是我的好友,我也不是他的知己。
      否则这样的剧情就是标准的虐文了。

      半夏让我居住的地方是个不大的小院,规模布局和苏钰和的院子差不了多少。可笑的是,从前我在小院子里是丫环,可现在我在这里却有两名丫环服侍我。
      不过,与其说是服侍,不如说是监视。
      我将黑布递还给半夏,半夏收好黑布,转身离去。白衣翻飞,透着一股莫名的孤独。

      我不知怎的就开口唤住了他:“等等。”
      半夏转头,眸子低垂,带着我看不透的沧桑与无奈:“你还有事么?”

      “那个……紫菀她知道么?我是想问,紫菀她也是这里的一员吗?她知道自己哥哥的所作所为么?”我捏着袖角,只觉得自己心上涌出了莫名的紧张。

      “我和她虽幼时住在西山,可幼时记忆模糊,她只记得我们曾住在山上。后来我们被送去药山,我们两个以师兄妹相称躲避仇人,她钻于医术,更是早已忘记此事。”半夏轻笑,几绺墨发垂在髻边额前,使得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所以,一切都与她无关。你要怨就怨我好了,她是无辜的。”
      说完,半夏起身离开,背影决绝。

      我愣了愣,但马上反应过来上前去拉住半夏:“喂!等等!”
      半夏转过头来,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忧伤,他勉强扯出一抹淡笑道:“还有事?”
      我问道:“半夏,我问你一些问题。请你认真地回答我。”

      半夏玉立于暖光中,看着我,淡淡点头。

      我:“我问你,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为那块青玉而来?上次在马车上紫菀话未完你便刺了她的哑穴,是不是因为她知道你的目的。”
      半夏苦笑点头。
      我不由疑惑,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魔教教主要那块青色玉佩么?”
      半夏拂袖,低头敛眸,叹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传说……”

      “传说?”
      “传说创世时,天地精华凝成了三块宝玉,散落世间,人称三灵宝玉。只有将三块宝玉聚在一起以血相祭,结成法阵,便能许一个愿望。这法阵有很大的力量,不管怎么样的愿望都能实现。所以自古以来人们都渴望得到这三块玉。”
      “据说曾有战神为保天界安宁游走四方寻得宝玉,谁料她的妻子竟是魔界之人,只为夺玉而来。后来战神亲手将妻子斩杀于断情崖,大义灭亲。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战神竟然违背天帝意愿,将三块宝玉扔入凡间。天帝恼怒,战神自愿贬下凡间,其妹更是被连累渡劫。”

      我听着这故事,不知怎的心口隐隐作痛,隐约觉得这个传说不该是这样,便开口问道:“那战神当真如此狠心,将妻子斩杀?”
      半夏点头:“自然。听闻他们还有一孩子,也不知道是否被连累。不过这只是一个版本的传说,我还听说过另一个版本,便是那战神一直深爱着妻子,在被贬下凡间之前,他笑说若有下辈子,定会好好护着她,定不放手。”

      心中千般滋味涌上。我觉得甚是奇怪,压着这想要哭的悲意,看着半夏道:“如姬……就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开始夺得玉佩?”
      要知道什么神话故事大多数都是人类编造的,并非真事。

      半夏不语。
      我叹气,又道:“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尹青玉?”
      半夏只是抬头看着天边浮云,眸光里溢着一些我不明白的东西,他忽的一笑,声音淡淡:“……你觉得呢?”

      然后他转身离开,每一步都那样艰难。

      如果我是一个伤春悲秋的文艺小清新,我现在一定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轻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你妹啊初见!

      我放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挥一挥衣袖潇洒的转身走开。
      我觉得从此以后,我给自己的定位应该是:正派中倾国倾城武艺高强的大家小姐身边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小丫鬟。与反派偶然相逢,然后相忘于江湖。用表面的微笑掩盖着内心的沧桑。
      我觉得这个定位甚好,整一整面上的表情,确定自己的表情够良家够淑女才大摇大摆地走进入小院子。

      走到那两个蒙面丫环身边坐下,摆出一副主人架势,指着其中一个丫环道:“那什么。丫环甲……我饿了,有没有什么鲍鱼鱼翅燕窝,全给我拿来。”
      丫环甲淡淡开口:“没有。”
      我皱眉:“那包子馒头蛋羹粥?”
      丫环甲继续开口:“没有。”
      我有感于魔教的资源贫乏:“那你们这里有什么?”
      丫环甲:“没有。”
      我更是惊异:“这里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丫环甲:“没有。”
      我咦了一声:“你就不能说点儿其他的话?”
      丫环甲:“没有。”
      我:“……”

      我终于明白,丫环甲是一个除了没有什么都不会说的人。
      最后我放弃和丫环甲交谈,自己在小院厨房里找到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便自己煮饭做菜喂饱了自己。

      茶余饭后,我着实无聊,看了看立在我身边的蒙面丫环甲和蒙面丫环乙,最终放弃和丫环甲交谈,对丫环乙浅笑。
      丫环乙也对我勾唇浅笑。

      我甚是惊喜,将丫环乙拉在我身边坐下,笑道:“那什么。我们来诗词接龙游戏吧?吟诗作词我不会,但诗词接龙我还是会的。”
      我之所以会,是因为我一首诗只记得半句……

      我越看丫环乙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越加欢喜,解释道:“这个很简单。就是我说一句诗,你也要接一句诗。只要两句诗意思连在一起通顺就好了。”
      丫环乙浅笑点头。

      若是我早知道这魔教之所以称之为魔教就是因为这里没有正常人,我想我是不会找丫环乙诗词接龙的。
      在一片静默后,出现了如下场景。

      我笑道:“春眠不觉晓?”
      丫环乙淡然:“自挂东南枝。”
      我皱眉:“唔……还好吧,两句诗连起来还算通顺。”

      我淡笑:“落花人独立?”
      丫环乙面上不起半分涟漪:“自挂东南枝。”
      我继续皱眉:“也算……通顺吧。”

      我咽了口唾沫:“月上柳梢头?”
      丫环乙眨眨眼:“自挂东南枝。”

      我扶额:“问君能有几多愁?”
      丫环乙笑:“不如自挂东南枝。”

      我浅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丫环乙平静应道:“那人却在……自挂东南枝。”
      我:“……”

      我终于忍不住了,拍桌站起叹气道:“姑娘你除了会说自挂东南枝还会什么?”
      丫环乙无辜的眨眼看我,轻声回道:“自挂东南枝。”

      如你所见,魔教之所以称为魔教自然有他的不寻常之处。就比如照顾我的两个小丫鬟,一个人除了会说没有没有,什么都不会说了。一个人除了会说自挂东南枝还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我真想暴走。

      我一直坚信着,作为一个穿越女,我总有一天会翻身为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以为我被囚禁到了魔教,好歹分配到了两个小丫鬟,是从奴隶阶级到了奴隶主,离我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俗称翻云覆雨不远了。
      可是,我应该早就明了的。

      魔教,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于是,身为苦逼穿越女的我只能自食其力,抱着柴禾在厨房捂着嘴,拿着扇子一边咳一边扇着炉子里的火。
      烧水煮饭炒菜劈柴,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啊靠自己。

      而我之所以向如姬争取七天时间其实是有原因的。我打的算盘就是在这七天内找到机会跑出去,再不济也要找到块假玉佩蒙混过关。
      因为我是真的忘记当时把玉佩埋在哪里了!TAT。

      可是,我想我的算盘是真的打错了。
      只要我一靠近大门十步以内,就会有丫环甲乙飞速奔过来拉住我。丫环乙皱眉平静严肃地看着我,一个一个字清楚道:“自挂东南枝。”
      我:“……”
      我:“你这是在……威胁我?”
      丫环甲声音死板面容平静:“没有。”
      我:“……”
      我:“给我一把刀,让我切腹吧!”
      丫环乙递出一捆绳索,睁着眼睛满脸纯洁无瑕:“不如自挂东南枝。”

      娘之!

      于是我就在满耳“没有”和“自挂东南枝”中水生火热地度过了三天。而这三天里任何事情都是我亲力亲为。
      我若能回到现代,一定要将自己的辉煌人生写成一本书。

      《我与我的穿越:不如自挂东南枝》
      《君不见苦逼穿越来,恨不能自挂东南枝不复还!》
      《小丫鬟的心声:我的自挂,你的东南枝》
      《曾几何时,自挂东南枝的日子里》

      可是当我在水深火热中煎熬时,我想我忘记了一个人,所以当我某天半夜睁开眼睛看到我床上躺着此人时吓了一大跳。
      这个人,就是苏钰和。

      苏钰和躺在我旁边搂着我,全身微凉,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依然没有盖住眼底下的青色,就算是在睡觉,眉头依然皱着。
      苏钰和身上是淡淡的药香,我埋在这药香内,忍不住用手勾画他的面容。

      苏钰和似乎睡得很浅,我的手还没有覆上他的脸,他便睁开了眼睛。
      月光如牛奶般倾泻了满屋子,铺在苏钰和的身上。淡淡的银色光芒如此柔和,使得苏钰和那双如浸在水中的黑曜石般的眸子显得更深邃。

      “郁郁……”苏钰和开口轻笑,我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不复从前的温润。
      他牵强一笑,额头青筋露出。我咬唇轻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被绑到魔教来了?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苏钰和睁着眼睛,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布满血丝,他勾唇轻笑:“那天你走的时候我就说过,就算你迷路了,我也会来接你的。我怕自己丢了你,所以一直跟着你。可惜这西山到处都是机关,不然我就能早点来见郁郁了。”

      我不清楚自己该说些什么,忐忑开口道:“那……你的声音?”

      月华如练,苏钰和偏头,一头墨发散开,竟然多了几分天山仙人纯洁无瑕的洁净气息。
      苏钰和嘴角开出一朵微笑,灿若明光,连带着苏钰和眉梢眼角都带上了几分欣喜。他靠过来轻声问道:“郁郁,你这是在为我担心么?”
      我扶额叹气:“苏钰和你就不能正常点么?你每次一这样说话,我就会觉得其实我才是男的好不好!”

      苏钰和立马一正脸色。目光严肃,薄唇紧抿,眉头紧皱,全身顿时散发出一股大丈夫之气。
      苏钰和:“郁郁,你喜欢的,是这个样子么?”
      我再次扶额:“那什么。苏钰和,你还是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待苏钰和变回那副卖萌可怜的样子的时候,我才决定开始和他谈正事。毕竟还是这幅摸样熟悉……

      我:“苏公子,你来是要带走我吗?”
      苏钰和点头浅笑道:“自然,这魔教我待过,我知晓他的厉害。郁郁你有受伤吗?”
      我茫然地摇头,然后斟酌了一下词句,开口道:“苏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带走我,魔教还是会找到我的。难道你能每一次都能救走我么?”
      苏钰和皱眉:“那郁郁你的打算是?”

      我叹气,抿唇,然后笑道:“他们抓到我,其实是想让我交出尹家的传家宝玉佩。可是这玉佩我早就埋掉了,时间过去这么久,我早就忘记埋在哪里了。”
      苏钰和:“所以?”
      “所以我想要仿造一块假玉佩给他们。这样一了百了,从此他们就不会再找我了。我也能安心过日子了。”

      可是苏钰和却皱眉摇头:“郁郁,不可。你身中素手莳花,应该就是魔教在玉佩上下毒。想必魔教早就知道玉佩的模样。更何况郁郁你虽然得了药山老头子的药压住毒性,可是毕竟只能压住毒三年。三年后,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更何况魔教一定会杀人灭口。”

      “既然是魔教的毒,那么魔教一定有解药。以玉佩之地交换解药。但郁郁你一定要记得,一定要占得主动之位,魔教教主诡计多端,我害怕她到时对你用计。到时便由我去交涉便好。”

      “若能得到解药,此后我便带你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躲避魔教的追踪。想必几年后他们便会放弃对你的追踪。”

      月华如练,湛蓝的天幕上,半月似梳。
      我皱眉听着苏钰和所说,再想了想我能从魔教逃跑的可能性。最终对上苏钰和柔和的目光,开口问道:“可是,若是你去交涉的话……你不是说自己在魔教被囚禁好几年么?万一他们认出你怎么办?你会不会被抓回去?”

      “郁郁且放心,莫忘了你曾经见到我时,我带着的人皮面具。”苏钰和嘴角上扬抑不住的温存,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如风过青山,竹叶瑟瑟。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了。
      那时他带着人皮面具,我被他的声音所吸引,却发现他长得真是路人得不能再路人。
      但我还是很不放心。

      “可是,他们还是会认出你的声音……”
      “这一点我早有考虑,所以带了此药来。”苏钰和撑起身子坐起来,手从怀中夹出一枚黑色药丸,“我虽只是药山的挂名弟子,可一些防身护体的药我还是有所涉猎。所以做一颗变音的药并不麻烦。”

      我这才放下心来,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在床上和苏钰和面对面坐着。
      “那苏公子,你打算怎么做?”
      苏钰和盈盈浅笑:“一切我自有打算。郁郁与其这般忧虑,不如高枕而卧,与月共梦。我会在这儿守着你的。”
      彼时明月皎夜光,柔光似纱,霜白光晕淡淡笼罩在苏钰和身周,那眸子深邃宛若漆黑夜空一隅,星子般明亮的目光。如斯朦胧,醉人三分。

      美色当前,香气袅袅。于是我沉浸在苏钰和身周莫名的香中,迷迷糊糊间点了点头。任由苏钰和扶着我的肩,为我垫好枕头拉好被子。
      他的手执着我的手,而我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手从微凉变得温热。
      “郁郁,放心睡吧。明早我会叫你的。”

      我勾唇一笑,靠着枕头直觉睡意朦胧,沉沉睡去了。
      那夜我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黑暗中我只觉得有一冰凉柔软的东西轻轻贴在我的唇上,极尽缠绵。

      “郁郁。愿你安好。”

      倾尽此生,愿伊安好,世世无忧。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此后我一直懊悔,我怎么当时就被美男所惑,一不小心就中招了呢?
      此后我一直疑惑,我怎么当时就被美男所惑,这么容易就睡着了呢?
      可第二日我马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这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叫做迷药。
      而苏钰和身上有着的莫名香气,便是迷药的一种。我沉浸在那香气中,虽沉沉睡去,却也知道他守了我一夜。

      彼时我扶着额头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颠簸,好容易撑着身子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华美豪华的马车内。
      紫菀正用手撑着头坐在旁边,小鸡啄米似地打着盹儿。鼻子微红,脸上还残留着泪迹。

      “紫菀……你怎么会在这儿?苏钰和呢?”我只觉得心下酸痛,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紫菀猛然睁开眼抬头,拉住我的手松了一口气,欣喜一笑:“郁郁,你醒了。”

      我只顾着拉着紫菀:“我为何在马车中?苏钰和呢?他不是说要去和魔教交涉么……”
      紫菀低下头,欲言又止:“交涉?那只是苏公子哄你的罢了。苏公子……他……他为了救你将自己……你也知道,魔教一直都在追捕他……”
      “苏钰和恐怕已经落入魔教手中。”

      我扶额,只觉太阳穴青筋直跳。我一看紫菀那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传说中狗血必备经典剧情“你别伤害她!我来换她!”么?
      为甚苏公子那样通透的人也陷入这样的狗血怪圈中!
      有机会两个人一起逃走不好么!非要牺牲一个人很有意思么?生离死别真的是最令人讨厌的好不好?
      苏钰和你这个蠢蛋蠢蛋蠢蛋蠢蛋——蛋——蛋——蛋——蛋——蛋!

      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
      所以现在,我该去救他么?
      我转头拉住低头犹自抹泪的紫菀,问:“紫菀,你现在把他的逃跑计划给我说说。我不能就这样抛下他。”
      虽是努力平静着,可我心里就是不停的翻滚,两只花郁郁正在互相激烈掐架着。

      甲:花郁郁,你要知道现在不是圣母的时候。人家拼了命救你。你就应该好好珍惜然后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回去救他送死!
      乙:好吧,我知道自己也许救不回他。但是也必须试一试是不?我好歹是穿来的,穿越不死黄金定律不是说来玩儿的!
      甲:可你想想你什么时候得到了穿越的福利?你去了只能和他一起死。
      乙:怎么说也是小冥王送我来的,到时候死了让他把我送回了就好了。
      甲:我给跪了QAQ。你要去送死就送死吧。我就不信小冥王和你的关系好到可以走后门!

      最后乙方胜了。我才敢与紫菀问出这番话来。

      紫菀是个率真没心防的姑娘,估计她也想要救出苏钰和。听我这样说,就立马噼里啪啦把一切都说了出来:“一切都发生在七日前的晚上,那日我正准备入睡。苏钰和那孩子就寻了来。说是你被人掳走了,估摸是魔教的人。他还说只有我才制得住魔教护法,所以找了我去。我想着我好歹是他师叔,是长辈,帮帮小辈也是应该的,便随他去了。”

      “五日前我们好不容易潜入魔教,但郁郁你所居住的院子周围机关重重,无法进入。直到昨日才靠近你院子周围。本来我们可以将你悄悄带走的。可是苏钰和担心你身上的毒。毕竟那毒不解你就只有三年性命。那毒解药在魔教教主的手上,他说如果这次不盗,依着魔教教主的性子,说不定她会毁了解药。”

      “他让我先将你带出院子,他去了片刻,盗完解药交给我,本欲一起逃走。可不料撞上了魔教护法,苏钰和便说让我带你走,他会追来找我们的。我便信了。那魔教护法也不知怎么的,看见我竟然不下手。才能让我带你出来。”

      “可谁想他到现在都没追来。他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而且魔教一直在追捕他。说不定现在已经……已经……”

      所以,我只是中了一次迷药,就错过了这么多事情?
      苏钰和是疯子么?解药要不要能活多少年我根本就不在乎!
      好吧,话说得太过了。也许我很在乎,可是就算再在乎也不需要他人的命来换啊。

      我只能深呼吸,咬唇,拍着紫菀的肩膀安慰道:“他命大,说不定根本没有落入魔教人手中。也许……也许……”

      也许……
      只是也许罢了。
      我的也许是那样地没有信心。

      紫菀却双手捧着脸哭了起来,抽咽道:“没有也许。郁郁你不知。魔教的人是怎么对他的。他那身伤痕,是几百种酷刑累积起来才有的伤疤。他们给他喂了药,他的身子对伤痕疼痛异常敏感。可他们却不让他昏过去,让他清醒地感受着每一次疼痛。”
      我惊住了。

      “不会吧?只是魔教而已。不管哪个教都是相亲相爱的吧。而且我看魔教的人虽然不正常,但是……而且苏钰和也从来没说过这些事情,他……”

      我这才发现我对苏钰和所知甚少。
      我只是凭着一张纸便认定他是伤害囚禁尹青玉的人之一。

      紫菀抬头,一双通红眼睛死死盯着我,她忽的冷笑:“相亲相爱?郁郁,我看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就算是我说苏钰和出了事,你也没有伤心半分,而是一心想着去救他。你的想要救他却与我的不同。仿佛就是因为他因为救你才落入魔教,你才应该去救他。而不是出于你和他的情谊去救。”

      “花郁郁,你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你和他相处的时间里,难道就没感受到么?你这样做,就像是一个无心无情的人。”

      无心无情。
      这不是第一个人这样说我了。
      若面前这个人不是紫菀,我一定狠狠抓住她开始扮演咆哮帝:你妹的才无心无情。我是一个心理生理都正常同情心泛滥的好人好不好?

      就算苏钰和是为了我而落入魔教的,我也不应该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就伤心流泪哭天喊地好不好?
      我觉得紫菀的态度很有问题。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觉得我应该喜欢上苏钰和呢?他固然是很好,可是每个人的态度实在是太特么诡异了。

      我并没有生气,而是拉住紫菀看着她通红的眸子,浅笑:“紫菀,你为何这样说?”
      紫菀却突然怔住了,目光不停的游移,最终咬着唇偏过头轻哼一声:“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我忽然想起,那日日正当中,小院庭中,青竹摇曳。
      我笑:“苏公子……你不会还要告诉我,其实我是失去了记忆,你是我失散多年的未婚夫,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早就有了的事。后来我们失散了,你终于找到了我,一时激动难耐,决定先主仆相处培养感情?”

      而苏钰和微笑道:“郁郁你真聪明,连这等复杂的事情都想出来了。”

      所以,难道真的是这样么?为甚世间狗血之事我都遇上了?
      苏钰和苏钰和,你到底是我的谁啊!

      我被紫菀教训了。

      紫菀情真意切地阐述了苏钰和对我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的绵绵深情。再坚定地说作为一个丫环,我应该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叫我往东我不应该往西。最后下定论说身为他的心心念念的人,我应该服下解药,然后打入敌人内部,救他出来。

      紫菀给这个计划命名为苏苏拯救计划。
      让我默默的汗了一下。

      哦,对了,苏钰和拼死拼活给我拿回来的那颗解药黑不溜秋,不仅长得难看还很难吃。
      良药苦口。我就这么安慰自己了。

      我和紫菀换了套简朴衣服扮作了农家村妇。在一个贫穷的小村落寻了户淳朴人家给了点小钱,准备在此歇息一晚上。第二日再去魔教周围打听情况。

      这户人家姓柳。家主名为柳鹏,娶了隔壁村的杨寡妇。大女儿柳玉莺嫁给了村尾的书生,二女儿柳翠嫁给了交好的人家。

      本来他们家还有一个三儿子唤作柳风轻,可这三儿子运气实在是太好。
      那时三儿子才七岁,有一天从天而降一个绝世高人道:“我看你根骨奇秀天资聪颖,我欲收你为我的关门弟子,如何?”

      天知道这个老头子用了这句话骗了多少无辜孩童。

      每个小孩子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
      他们希望自己拿着一把剑,一身拉风的造型。在万花飘飘的季节里,用一身高超武艺骗几个美貌妻子,然后拉着他的妻子们仗剑闹腾完江湖,最后归隐山林。

      作为一个较为现实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做白日梦的好人,我不得不说一句话。
      事实上,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首先你要勤奋练习十年以上,然后要长得英俊潇洒,这样长大后才有漂亮女子跟着你走。
      如果你长得不英俊,你首先就必须要去整容。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整容这项技术,但药山可以通过药物的结合与手术,变换你的肤色与改变骨骼的发展。
      于是这是一大笔费用。

      长大以后你最好穿得白衣飘飘,再不济也要锦袍翩翩。
      我以前就说过,要想每天都穿得白还是白还是非常白,你要么每天都洗衣服,要么买很多套白衣服。
      因为你每天忙着打击坏人草寇劫富济贫,所以你是没有时间洗的,于是只能选择后者。
      而衣服的质量不能太差,不能太轻太薄也不能太厚重,要刚好风吹就飘得起来。
      其中价钱,不言而喻。

      最后就是需要一把绝世宝剑!就算不是绝世宝剑、尚方宝剑、家传宝剑起码也得是一把好剑。
      现实社会里最好还是不要期盼着会有一个隐世高人赠你绝世好剑,赐你内力,还是自食其力吧。
      于是你就需要请一个好师傅打造一把好剑,此剑还不能和其他人的一样。
      这把剑要么破破烂烂其实威力十足,要么图腾乱飞金光闪闪。
      总之怎么拉风怎么来。

      最后是最重要的一点,性格。
      你可以是外表冷漠身负血海深仇,内心渴望温暖的孤独男子。
      你可以是万花丛中过与美人周旋,但却都保持距离的美男子。
      你可以是淡泊温润如玉清丽如词,对人细心关怀的谦谦君子。
      你还可以是很活泼好动热血蓬发,却温暖人心的阳光俊少年。

      总有一款大侠适合你!

      只有拥有以上装备,你才能拐到真正美丽温柔的好娘子!

      温馨提醒:归隐山林俗称种田,再好的娘子在种田还是种田中也会变成农妇的。

      这三儿子估计也是想做个大侠当然没有我想得这样远,犹豫一下就和这老头子走了,每年才归家一次。
      估计今年他都十六岁了。

      农妇杨氏在门口洗着菜,我就在一旁拿着笨重的刀在里屋帮她斩猪草,而紫菀则去杨氏邀我们所睡的房间整理。
      直到夕阳西下,橘黄色的阳光洒了一地,才听到那柳家男人才扛着锄头归家来的声音。

      我有些好奇农家夫妻的谈话,便放下刀,颇不道德地爬上窗偷听。

      只见杨氏急忙拿着汗巾迎上去,为柳鹏擦着汗,一边擦一边埋怨:“唉唉唉,你看你就是个劳累命,都叫你不要去管那片地了,我们家又不是吃不起饭了。”

      柳鹏低着头顺从地由着农妇擦着汗,憨笑一声:“不是害怕儿子在派中受欺负么?多赚点钱也是好的,他约莫就是这几天回来。用这些钱给儿子添置几件新衣裳,让我家儿子穿得体面些。”

      杨氏却不知怎的皱眉,把汗巾狠狠一甩,怒道:“儿子儿子儿子,你心中就只有你那个儿子!前不久翠儿回家说他家那个不争气的欺负她,给你说了你也不去管管。”

      柳鹏手中拿着汗巾,不知所措地看着杨氏,估计也不知道杨氏是为何生气。
      柳鹏自己一边擦汗一边嘀咕:“小夫妻小打小闹也是正常的……”

      杨氏瞪眼,叉腰,小声骂骂咧咧起来:“正常?我看你是根本没把我和我家那两个苦命女儿放在心上。你心中只有那个不知道谁生的野种!也不知道那个野种是你和哪个小骚货生的……”

      “你够了!”柳鹏怒眉,将汗巾忘一旁凳子上一甩,似有极大怒气想要发泄,但最终呼出一口气,“别闹了,还有客人在这儿呢。莫叫她们听到了。”

      可这杨氏偏偏不理,叉腰逼上前去,声音愈发大了:“我难道说错了吗?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人!你不要说我偏要说,我要闹得全天下都知道你柳鹏是怎么样的人!”

      “当初算我瞎了眼跟着你,本以为可以享点福。谁知道你家破成这样!”

      “可我杨惠大方没计较,为你幸幸苦苦生了两个女儿,好容易把她们拉扯大。你却捡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种!”

      杨氏和柳鹏正对持着,最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柳鹏扛着锄头回了屋子,而杨氏坐在树下悄悄抹泪。

      我满头茫然。
      难道那个三儿子不是杨氏生的是捡的?

      正茫然间,却见那门口一抹茶色衣角闪过。我只当是过路人,便低头斩猪草了。

      农家和药山以及城市都不一样。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夜深深,烛火仅一束,随着风的吹动而摇动着,似乎下一瞬间就要熄灭。晕黄的烛光洒满了农家小屋,这样的明亮,足够执书通读。

      我和紫菀一起坐在床上,紫菀捧着一本医书,我瞥了一眼,散发着墨香的书页上是娟秀的楷体。
      “紫菀,给我瞅瞅吧。”
      紫菀捧着书转过头当宝贝似的,严词拒绝:“这是我药山门人才能看的,你一个外人看什么看!”

      外人……
      那以前在马车上,你每天都捧着书,要求和我一起看的时候,怎么没把我当外人。= =|||。
      自从上次在豪华马车上,为了苏钰和,她骂了我一顿之后,我们之间就变成了这样的诡异关系。

      我揉着太阳穴无奈道:“我说紫菀,难道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朋友么?为什么为了一个苏钰和,你就一副和我绝交的模样。”
      紫菀哼了一声,背对着我脆声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我:“……”

      犹豫片刻,我决定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看着紫菀的背影疑惑地问道:“我说紫菀,你不会是喜欢苏钰和吧……”
      昏黄灯光中,紫菀的背影突然僵住了。

      看来我是猜对了。
      我只觉得心中莫名的酸意,默默看着紫菀浅紫色衣裳上用线绣出的绀紫色小花,勾起唇打趣道:“害羞什么,其实你们挺配的。紫菀今年也不过十六罢?郎才女貌,紫裙白裳。真真是般配。”

      紫菀偏头看了我一眼,双颊微微泛红,明眸流转,闪过一丝羞赧。但紫菀却依然倔强道:“哪有。”
      我见到紫菀这模样心中已是明了,努力浅笑道:“就有。”
      “没有没有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
      “可是紫菀,你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就有。”
      紫菀又轻哼一声,放下手中书籍,贝齿轻叩红唇,道:“我喜欢他又如何?他身子不好,这一年多来,都是我在照顾他。他人又好,日久生情是难免的。但我知他心不在我身上。”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我说:“其实你不必在意我,你不觉得他对我的好来得很奇怪么?说不定他只是想找个人宠。”
      可紫菀却立马摇头:“不是的,我明白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对你这样好,可这一定有他的原因。他对你的情谊,没有半点虚假。”
      我有些惊讶:“你就这么无条件相信他?”
      紫菀突然扬起头,笑容明媚:“是的。我相信他,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他,这就是我的喜欢。”

      我突然被莫名地感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紫菀沉吟了一下,看着我轻笑:“你看,郁郁。你就没有像我这样喜欢他,如果你不是我朋友,我一定把他抢回来。可是自从我知道他心底有人的时候,我就放弃了。哥哥常常教导我,要心善无私。哥哥说,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喜欢的人幸福就好了。”

      紫菀的笑容愈加明媚潇洒:“所以呢,花郁郁,算便宜你了。不过你要记得,虽然苏钰和只是哥哥的挂名弟子,但怎么样我都是长辈,所以我就是你的长辈。你要尊重孝敬我。”

      我点头,与紫菀相视一笑。

      翌日清晨,我们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打开房门却见小院树下立着一个茶衣少年,一旁的地上插着一把大大的刀。剑眉星眸,还未长开的脸上明明略带稚气,略尖的下巴和狐狸有些许相似。
      只是我却觉得,他身上散发着的气场,拒人千里之外。

      紫菀皱眉,开口问道:"你是……"

      茶衣少年瞥了紫菀和我一眼,轻哼一声,毫不费力地拿出插在地上的刀,淡漠地从我们身旁走过。
      紫菀张着嘴看着茶衣少年的背影:“这……这人怎么这样?”
      我拉了拉紫菀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发火:“昨日这户人家说他家三儿子快回来了,也许这就是他三儿子吧。”
      紫菀点了点头,牵着我的手踏出院子。

      走出院门踏上马车,我不经意间拉开车窗的帘子,刹那间对上了一双浅棕色的眸子。
      那个茶衣少年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双眸子的颜色浅于常人,是淡淡的棕色,手中的刀在阳光照耀下泛着一种淡淡的血光。
      我笑了笑,放下了窗帘。

      或许这孩子真的会成为一个大侠吧。
      因为他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场。

      紫菀坐在马车外,扬着马鞭,马车的轮子开始转动,迎着光向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前进。
      而我坐着马车内摊开一张牛皮地图,这张地图是紫菀和苏钰和隐匿在魔教的时候凭着记忆画的。

      我看着地图上标着的地名、机关、地道。觉得修建魔教的这个人实在是太聪明了。
      比如当一个人被魔教众人逼到一个四周无路可逃的小转角之时,他也许会突然发现一条地道,欣喜之时顾不得许多逃进地道,但这地道机关重重,在尽头有一条流着类似于酸的水的暗河,腐蚀性极强。就算他躲过机关,也闯不过这条酸河。

      思考了许久,我觉得我和紫菀应该从后山进入。

      紫菀本来的计划是让我做我的老本行,扮作丫鬟进入魔教,毕竟魔教教徒也是人,也需要人服侍。
      但是我觉得这魔教之人没有这么傻,如果随便扮个丫环混进去的话,我又没有武功,除了打杂什么地方都不能去。

      这后山荒山野岭悬崖峭壁,没什么人居住。
      也许修建魔教的人忘了,亦或是他觉得后山没什么用处,所以后山机关要少得多。
      但因为这样,后山就更危险更容易被人侵入。所以后山有很多人守着。

      紫菀说过魔教的机关很复杂很难闯,若不是有她的药,可能她和苏钰和早就挂了。
      我觉得与其闯机关不如从后山进入。

      而且后山有一个好几个大温泉,魔教高层没事就喜欢在那里泡泡温泉看看书打打牌缓解压力等等。
      因为魔教高层很自负,所以他们泡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守着,于是就让其他守着的人也去泡澡。

      这是个好机会。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紫菀,紫菀和我完善了一下计划,这里改改那里改改。可惜的是我又得扮作丫鬟。
      紫菀抄近路进入了西山后山,我和她换了一身耐磨的衣服,带了些绳子水壶药品和足够的食物什么的。

      毕竟我和她都没有传说中一跳就好远的轻功。
      若是高手冲上西山,一定是从这棵树飘啊飘飘到了那棵树,一路飘到了山顶。
      可是我和紫菀只能爬山。

      西山比药山陡峭多了,我和紫菀身上绑着绳子连着,她在我上边攀着比较严实的石头爬上去,我就登着她走过的地方走上去。
      好几次我都快掉下来了,幸亏有紫菀扯着绳子拉我。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庆幸我身体比较健康,虽然这里不是什么悬崖深渊,但从这么陡的地方滚下去一定会残疾。

      等我们爬到比较平坦的地方,便见到不远处有着好几个西山魔教装扮的人拿着武器站着。
      我真是不得不说,虽然魔教修得挺好,但他们肯定没怎么花钱在统一服装上。
      这黑不溜秋的衣服……啧啧。

      “真难看……”紫菀撇着嘴先我一步喊出了这个事实,但下一瞬间又很是满脸自豪地笑道:“我药山的衣服就漂亮多了,我师祖从来没在我们身上吝啬过,想我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极好的!而且我们药山哪一个弟子放出去不是世人互相追逐争夺的对象!”
      看来紫菀是药山的脑残死忠粉。

      等待魔教高层泡澡的日子是无聊的,你想想当一个人站在一小范围地方不能大声说话吃东西、不能乱跑、不能洗澡、不能玩耍,只能呆呆的站着,而且一站就是好几天,你会觉得舒服么?

      紫菀不止一次推着我埋怨道:“都是因为你,早知道就听我的去当丫鬟好了。若是我知道要这样呆呆站着,就不允你了。”
      我只能赔笑解释道:“紫菀你貌美如花心胸宽大风高亮节无私伟大,紫菀你就再站一会儿,来我给你按肩。”

      所幸的是我们只站了两天就等到了魔教高层泡澡。
      那一直站得笔直的魔教教徒身周来了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女子,说了些什么,这些教徒恭敬的弯腰,然后整齐的离开。

      我和紫菀互相对视点了点头。
      紫菀去了另一条路,而我换了身魔教的丫鬟装,多弄了几缕头发遮在额前挡住眉目。
      彼时已是晚上,我摸黑在树林里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不远前有些许光亮。
      我走上前去,却见不远前有一堆丫环拿着一个盘子踏在青石板上走着,最前方有几个丫环拿着红色灯笼照着路。

      我很自觉的走上前去跟在了最后面,因为最后面的几个丫环都没有拿东西。
      这魔教选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这魔教丫环个个杏面桃腮,身着红色薄纱,春光若隐若现,尽显妩媚。

      不过可惜的是我只是个发育还没完全的小丫头,这红色薄纱穿在身上不伦不类,没穿出半分妩媚。

      这一路丫头一边走着一边有一个高挑男人安排道:“左边几个去西护法处,右边几个去婉姑娘那儿,这几个去春风楼……最后面那几个你们便去十里阁。”

      “是。奴婢定会伺候好主子。”

      魔教其他丫环早就排练好的说出这句话,我有些跟不上。

      每每到了一处阁楼宫殿,便有几个丫鬟离开。最后渐渐的便只有我们最后面几个丫环还在走着。

      “前面便是十里阁了,你们可要好好照顾主子。”最前头那个执灯丫环挺胸昂头吩咐道。
      “是。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噗——”
      我暗暗的笑了声。抬头偷偷看了看前面颔首低眉满脸自豪的红衣丫环,我怎么觉得这些丫环都像早就排练好似的。

      不远处是白梅树上一簇簇白梅拥挤着,绽放着,白如雪,白如雾,似梦似幻。四月天开放的白梅,就像是打破了这个世界应有的规律,就像是走进了神仙所住之地。
      而在白梅深处,有一座小小的屋子,离得老远都可以看到那屋子上白雾袅袅。

      前面执灯的丫环把精致繁复绣着花纹的灯笼,郑重地交给剩下的丫环,于是,到我的时候,一盏都没有分到。
      “怎么少了一盏灯?”领路的丫环看着我若有所思,我急忙低下头,此时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耶稣妈祖地藏王保佑我,千万不要让她们发现我——

      可是,事与愿违——

      “你这丫头,该不会是正派那些无趣的人派来的吧?”领路丫头的声音凌厉让人胆颤。
      我急忙摇了摇头,沉了沉声音沙哑道:“不、不是的……今天我睡过了头,所以来的时候就随便插进了队——”
      “不是?不是你抖什么?抬起头来。”

      领路丫环的声音如此刺耳,我的心砰砰砰乱跳,被魔教发现我不是这里的丫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可不是游戏,不能原地复活的。
      上天啊,给我点穿越福利吧,我下辈子一定给你做牛做马——

      我以为我这么在心底乱吼,上天是不会管我的。毕竟我的定位是苦逼的穿越女。
      可是,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浅若,我说你跑哪里去了。原来在这里。”
      这声音温和如澄澈流水,温暖若春日熏风,温柔似冷月湖光里,白昙幽幽绽放的夏意。
      这声音,是苏钰和的声音。

      我猛然抬头,入目的是苏钰和如浅墨般深邃却又澄澈的眸子,霜色轻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还有那似乎每时每刻都噙在嘴角的浅浅笑意。

      苏钰和着了身黑衣,笑着踱步过来,手中的竹骨纸折扇轻轻敲了下我的头:“你这小丫环好生没礼,平日里不听我的话也就罢了,竟趁着我睡着了便到处乱跑。”

      我懂他的意思,立马似认错般低下了头,沉着声音回道:“主子,都是浅若的错。请主子惩罚浅若吧。”

      我埋着头,只听到头顶上苏钰和轻笑一声,那笑声清脆,就像是从前他对我笑过的每一次。

      苏钰和,我知道你在笑什么。
      你在笑我傻傻地来救你。
      你在笑我终究放不下你。
      对,我是放不下你。但我的放不下和你想的不一样。

      也许紫菀说对了,就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应该去救你。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因为一直欠下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
      你救我,我救你。这是必要的剧情,这是必要的还情。
      可是,却没有一点你想要的东西。

      苏钰和向着领路丫环笑了笑:“这个丫环我可以带走么?”
      明明苏钰和才是被囚禁的那个,可那领路丫环陪笑道:“当然可以。苏公子什么时候想带走都可以。”
      苏钰和点头,转身欲走,我正准备跟上去,却不料身后领路丫环急走几步赶上前来道:“苏公子,这后山温泉对疗伤有益,你不若也进去泡泡吧。”

      苏钰和受伤了?
      我偷偷抬头看了苏钰和一眼,却不料刚好对上了苏钰和轻柔若皎洁月光的目光,那双微微弯起的眸子,含着令人羞赧的笑意,煞是好看。
      苏钰和这双眸子分明在打趣我说:郁郁你这是关心我?

      关心你妹!
      我立马低下头。以后我再关心苏钰和这个蠢蛋我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苏钰和的声音轻柔,夹着一丝不容察觉的玩笑意味:“月色如霜,美人在怀,如此佳景下,再去泡泡温泉,自是好的。浅若,你说呢?”

      这是红果果的调戏!

      我吞了口唾沫,手不着痕迹地藏在身后掐了掐苏钰和的手臂,依旧低着头笑着回复:“公子的想法虽然好,但是今夜风大,公子的身子恐怕会惹上风寒。这风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时候公子病重,却连累得我们这些丫环一同受罚……哎呀,我都说了些什么,苏公子,浅若都是为你好,你可千万要理解浅若啊。”

      我自认为我这话本说得逾越,但最后好歹圆了回来,想必苏钰和不会生气的。当然,也是因为我比较理解苏钰和,他绝对不会回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样吊儿郎当的话的。

      苏钰和却没答话,而是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发心。我疑惑地抬头,却见他微笑答道:“小丫环就是小丫环,刚才都是唬你的,这么紧张干嘛?你这身子还得补补才能入眼。”
      说着苏钰和转身离去,衣诀翩然,好一派佳公子的风度!
      我急忙跟在苏钰和身后,我觉得自己的脸都可以丢到外太空去了。

      你这身子还得补补才能入眼——
      入眼——
      入眼——
      眼——

      他就是嫌弃我身材不好!你见过哪个十五岁姑娘身材好的?我还在发育好不好……咳咳,我要文明,这样不淑女的字眼怎能这么轻易说出来呢。

      苏钰和走了一段路后慢了下来,走在我身侧,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亦如往常般微凉,身周的白梅开得甚好,朵朵洁白,枝枝傲立。
      苏钰和捏了捏我的手:“生气了?”
      我偏过头,轻哼一声,笑道:“浅若哪敢生你苏公子的气?苏公子在魔教好吃好喝被人款待得乐不思蜀呢。”
      苏钰和浅笑一声:“你就是孩子气。我身边虽然有一个叫作浅若的丫环,但却没有郁郁如今这样大的火气……呵。不过是因为我有用处那魔教才这样待我。不过看来,郁郁似乎为我甚是担心?”
      “我在魔教虽然过得甚好,但却也为郁郁的这番担心而欣喜。”

      “担心你个头!”
      我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谁知对方握得更紧。

      “郁郁别闹。”
      我嗤笑:“谁闹了……哦对。就我花郁郁喜欢胡闹。你苏钰和为人着想奋不顾身英勇就义毫不考虑,我花郁郁一介平民,哪里比得上你啊?”
      苏钰和笑着扶额:“郁郁你这又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恼我?”

      我转过头去直视苏钰和的脸,这货调戏打趣我不够,还能一脸平静地问我为什么这样恼他!苏钰和我是气你隐瞒我啊!

      “苏钰和,你说你有人皮面具,你说你有变音药,你说你去替我交涉,你说你以玉佩之地交换解药,可你为什么最后还是被困在了魔教!”
      “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什么交涉?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准备自己去偷?苏钰和你……你这个蠢蛋!”

      苏钰和摸了摸鼻子,眉目间没有半分被我骂了的恼怒,依旧那样平静,像无波无澜的幽幽绿潭。
      “可是郁郁,我不都好好的么?”
      “如姬的性子太善变,我实在怕我自己拿不到解药,所以才出此下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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