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jo De La Luna》琉璃蓝泽

4、4.月亮之子

　　之后她把他抱回车上，那孩子依旧睡得很熟。
　　醒来后他也什么都没说，一点也不改变，或者他本来就不擅长表达情感。她甚至不知道在他身体里是否存在。
　　她想解释些什么，但又觉得会弄巧成拙，干脆也闭口不言。
　　甚至或许，他根本连什么是被抛弃都不知道。

　　她又渐渐觉得这孩子不讨人喜欢。
　　后悔和冲动是一时的，得到了依旧厌烦，且会比以前更盛，好像丢弃一件旧物，或许第一次时又会舍不得捡回来，第二次就不会了。
　　而且时间春夏秋冬的轮子转啊转，她还在一直老去。
　　于是命运给了她一个机会。

　　那孩子长大起来很清秀，很有气质，但这不过是个外表的空壳而已，内在一无所有。
　　那时她驾着敞篷车又在一个城镇驻扎下来，形形色色的人又来找她帮忙，甚至些贵妇，几个老爷，都穿地像孔雀一样华丽，为心中的隐秘前来。
　　自然，在她忙着种种事的时候，他仍然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一边发呆，好像一个大型的精致娃娃，目光落在谁都无法想象到的遥远虚空里。
　　他总能使她忽视他的存在，但其他人不一样，他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会落到他身上，赞叹他的美丽。
　　所以有人用金银币和宝石想把他买走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

　　那是一个老爷——贵妇有这种意愿通常也不能付诸行动，手上带满了贵重宝石的戒指，那种夺目反衬着皮肤苍老焦灰堆满褶皱，五官也松松垮垮地垂下来。
　　他很美，幼嫩纤细地如同树木的嫩枝，雪堆塑成的漠然乖巧。

　　那个人说他缺少一个仆童。
　　可以让他过地很好，因为美总是受宠和被呵护的。他摆脱这种流浪贫穷的生活，可以喝牛奶和葡萄酒，还有烤肉和鱼，穿得像贵族孩子一样好。歌舞队里没有一个闪亮的主角是乏味的，筵席上也缺乏惊艳的斟酒美少年，他好像一捧玫瑰花一样美，不该生活在吉普赛人的帐篷里。
　　谁都看得出来，他的血液里流淌着的不会是这个族群的记忆和传说。甚至可能是受迫害的没落贵族之子。听了她的描述之后他更确定了。
　　这实在是对谁都很好，她很心动，询问他的意见，一般他都会默认她的话，这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慢慢站起来，灰色眼眸漠然流过波光，开始用声音说话。平静、清晰、准确。
　　真相和预言堆砌出话语的形状。
　　那不是模糊庄严令人不可捉摸的一团迷雾。

　　命运的轨迹和文字在他面前流过，他就把它读出来，告诉他们。
　　如此而已。
　　他在说过去的事，说现在的事，说众所周知的事，说隐秘地连昆虫都不曾听见的事。
　　并且说面前的人的结局。

　　有刹那，威严地如同命运笼罩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告诉他所有的事，再让他用这些事来剥离那些人的外壳，弄得他们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