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梦兰烬落无声》浅雪轻寒

26、断袖之癖

　　仙仙一觉醒来，帝君大人不见踪影，推门而入的承瑾手提一只硕大的食盒。
　　不期然对上仙仙圆睁的眼，他愣了一瞬，陡生惊叹。
　　“道长说你今日此刻会醒，还真准啊。”他仔细瞧了瞧一脸困惑的仙仙，自顾自忙活开，“你睡了整整三天，饿坏了吧？我帮你盛碗粥。”
　　仙仙撑着脑袋想了想，确定自己并没有做梦，掀开被子就下床。
　　承瑾拦住她：“我受你师父之托，照料你伤寒复原。他嘱咐你没事别乱跑，要多卧床休息。”
　　“师父他去了哪里？”
　　承瑾摇摇头：“他只说过几日来接你，让你好生养病。”
　　“我才没病。”
　　“行，病的是我！”承瑾将粥碗放在仙仙手上，“你就行行好，陪我这个病人吃点儿吧？”
　　“不，你不明白，生病的是师父。”仙仙固执地拒绝承瑾的哄劝，鞋都没穿就往门边跑去，“我必须找到他，和他在一起。”
　　“喂！”承瑾急了，伸手去拉她，仙仙本就虚弱，一下就被他拉了个踉跄。
　　承瑾只觉得胳膊一沉，下意识接住了跌进来的小人儿，不由苦笑：“你这个样子，就算找到了师父又能干什么？依我看，不如……”
　　话未说完，就见怀中少年望着他红了眼圈，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讨饶：“哎，别，别哭……你刚想干什么来着？哦，找师父，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么？”
　　仙仙用力吸鼻子：“我有办法知道！”
　　“那也得吃完这顿饭再出门啊。”承瑾无奈，想他堂堂一王爷，怎么一不小心就成了哄孩子的嬷嬷，且这孩子还分外不好哄。
　　好在仙仙也没过多为难他，得到他应允后，就乖乖走到桌边吃起饭来。饿了几天肚子，食欲也还不错。

　　承瑾斜靠在门边，眼珠子在仙仙背上转来转去，正在寻思再拿个什么像样的理由将她的注意力从师父身上分散一些，房门却被人轻叩几下：“王爷，探子急报。”
　　他站直了些，伸手从门缝接过密笺展开，一线精锐眸光转瞬而过，复又懒洋洋道：“本王不巧突发恶疾，闭门谢客亦属无奈，你只管照此吩咐下去。”
　　听闻外边脚步渐远，承瑾回头，冷不防一双晶亮瞳仁忽然逼近眉睫，他着实吃了一惊，后脑勺“砰”地撞上门框。
　　他痛苦哀嚎：“你在做什么？”
　　仙仙眨眨眼，若无其事地退开几步，兴致勃勃地将承瑾上下打量一番：“王爷？”
　　她可从来都没机会围观这些皇室贵胃，即使人界帝星皆由帝君大人掌管，她也没沾着先睹为快的油水。可从那些司运簿上的画像来看，都是些正襟危坐古板严正之流，乍然出现这么个活蹦乱跳的，想不惊奇也难。
　　“你真是个王爷？皇帝的儿子？还是兄弟啊？”仙仙托着腮，问得一本正经。
　　承瑾一阵胸闷：“我爹没有兄弟。”
　　“哦？”仙仙喝了口茶，继续装作很有见识，“那你是太子么？”
　　承瑾忍住将她抓来搓圆揉扁的冲动：“我朝长子为储，在下排行老三……”
　　他本想接着拷问这个不谙世事的家伙是不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结果话至此处，就见仙仙一口热茶直喷他面门。
　　仙仙睁大眼打量对面那个堪堪避开袭击的“王爷”，不敢相信：“你，你就是传说中那个相貌奇丑很会打架素有断袖之癖的三皇子？”
　　承瑾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正是在下！不过这些传言都是……”
　　仙仙挥挥手打断他：“传言并不重要。”她顿了顿，忽然有点忸怩，望着承瑾吞吞吐吐道：“你很会易容啊，那……能不能把我也妆扮得漂亮些？

　　承瑾之前的愿望是转移仙仙对师父的注意力，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转而希望能够一脚把仙仙踢回师父身边，省得一刻也不停歇地祸害他的耳朵，以及考验他越来越薄弱的忍耐力。
　　“你真的没戴面具啊？”仙仙绕着承瑾转来转去，最后失望地坐回原处。
　　承瑾松了口气，捞起仙仙喝了一半的茶猛灌。
　　仙仙专注地瞧了他一会，忽然拉起他的衣袖：“你这袖子，到底哪里断了？”
　　“噗……咳咳咳……”
　　承瑾呛得死去活来，好容易缓过神，发觉仙仙依旧不屈不饶地拽着他袖子，目光恳切。
　　他终于败下阵来：“断袖，就是男人喜欢男人。我不在此类。”
　　仙仙“哦”了一声，又问：“你为什么喜欢男人？”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男人。”承瑾哀叹，心说老子要是喜欢男人，早就把你扑倒了事，还容你问东问西？
　　仙仙似乎开了窍：“也是哦。我昨晚明明见你对射箭的姑娘流口水。”
　　承瑾他用力按下额角突突直跳的青筋：“我没有对人家姑娘流口水，我、我只是……”
　　仙仙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一副“行了就当我没说过”的表情。
　　承瑾顿觉气息不顺，深呼吸数次仍无改善，遂微笑着凑近仙仙耳畔，待她不备骤然发功——
　　“我为什么要对你解释这么多啊啊啊啊！”

　　午后闲暇，适合小睡，也适合聊天。若有红颜知己相伴更好，但绝不能是只狐狸。此乃承瑾多年后悟出的真理。
　　回到当下，这个西南边陲小镇的寻常午后，干净平整的青石板路面在阳光下折射出美玉般的光泽，迎面吹拂的煦风带着淡淡药香，犹如调皮的孩童，将家家户户檐下的精美灯笼拨弄得此起彼伏。万安郡的两大财源，药材与花灯，都是亥时才开市，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因此，街上还没什么行人，从城楼俯瞰，跃入视野的不吝于一幅颇有意境的水墨画。然而，静谧的画面很快就被一阵由远而近的急促马蹄声打破，一匹纯黑高头大马如离弦之箭，朝城门笔直射来。守城官兵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座骑的主人，赶忙摇旗放行。眼看黑马就要驰出城门，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恰恰停在马蹄前方。马儿仰天嘶鸣，却迟迟不敢落蹄。也亏得它的主人骑术精湛，才没有从近乎垂直的马背上滚下来。

　　“有刺客！保护王爷！”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目瞪口呆的官兵们方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疑似刺客的家伙团团围住。
　　“把人留下。”刺客抱臂而立，浑然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冷冷地斜睨面不改色的骑者。
　　承瑾皱眉将刺客上下打量一番，连个兵器都没有，这家伙的行刺方式难道就是摔死他吗？这时，他的斗篷动了动，从身后探出个小脑袋，他感觉圈在他腰间的小胳膊在瑟瑟发抖，不过明显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刺客在哪儿？长什么样……啊！未央？！”仙仙的声音拔高几度，“怎么又是你？”
　　哦？原来是个熟人。承瑾饶有兴味地预备看好戏，只使了个眼色，众官兵便呼啦啦退散。他翻身下马，顺手拎下仙仙，戏谑地低头耳语。
　　“找你的？”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感到对面男子的眸中闪过一道凛冽寒光。等他疑惑地抬眼求证，对方却依然是一副冷淡模样，似乎压根就没注意他。
　　倒是仙仙回了一句嘴：“他没准是找你的哦！”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断袖啊！”仙仙垂死挣扎地希望未央要留的人不是她，为了强化这种暗示，她坚定道，“你们俩看起来还蛮相衬，而且他刚才一直盯着你看啊……”
　　尾音骤然高扬，承瑾没控制好手劲，仙仙直接被当作人肉风筝，在半空中手足乱舞地扑向未央。

　　“留给你，我不要了。”承瑾干净利落地拍拍手，带孩子这种事，他真心做不来。
　　未央接住仙仙，挑挑眉，刚想说什么，被仙仙的一连串悲鸣打断。
　　“喂喂喂！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个词了……”
　　仙仙拼命想要挤出两滴眼泪，忽觉气氛不对，偷眼瞥向未央，果然见这尊煞神一脸不爽地瞧着自己。于是剩下的话便卡在嗓子里，进退不得。
　　“你怕我？”未央松开仙仙的胳膊，沉默半晌，似问实答。
　　仙仙愣了一下，她其实也不是害怕未央，只是每次见到他，总有些莫名的难受。尤其是他不久前还闯进了她的梦中，这更让她不解和抗拒。但眼下他既然这么问，而她又急着脱身……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作出瑟缩的模样。
　　她满以为这么做会讨好这个牛气冲天的家伙，不料他眸光一沉，却是不加掩饰的失望。
　　“呃？”仙仙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上次硬碰不行，这次示弱也不行，看他几番欲言又止，仙仙开始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人家银两没还。
　　正猜测着，未央终于开口了：“在他回来之前，你别想出城，带着人马也不行。”
　　承瑾嘴角一抽，暗忖人马两字怎么听都有点不顺耳。
　　“这又不是你的地盘。”仙仙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就凭你打不过我。”未央平静地说。
　　仙仙气得干瞪眼，可这话也没错，有他挡在自己面前，还真由不得她乱跑。
　　她愤然转身，未央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步步往回走。承瑾咋舌不已，丢给他一个“兄弟我服你”的眼神，紧随仙仙而去。

　　承瑾原以为仙仙必定会耍耍小孩儿脾气，所以还想了几个法子来哄劝她。不料才拐了个弯，仙仙就停下脚步，回过头偷偷扒着墙根往外看，脸上半分气恼的神情都没有，反倒有几分狡黠。承瑾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拦截她的黑衣兄弟已经不见了，不由好笑：“人都走了，你还打什么鬼主意？”
　　仙仙撇嘴：“打不过他，还不兴智取啊？师父我是肯定要找的，谁也别想拦我。”
　　承瑾随口道：“那好吧，你慢慢琢磨。或者等他再出现，我帮你一棍子敲昏他。”
　　仙仙叹了口气：“他要是能被棍子敲昏就好了……唉，你不清楚这家伙的底细，总之硬来肯定不行。”
　　承瑾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仙仙也没空理会，她纠结了好一阵，最后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可以帮我置办一桌上好的酒菜吧？”
　　承瑾不以为然：“你想灌醉他？万一他酒量过人呢？倘若他酒量不好，也根本不会上这个当。”
　　“你只猜对了一半。他当然不会被酒灌醉，但我有一样他想不到的法宝。”仙仙神秘兮兮地按了按胸口，“你等着瞧。”

　　亲们不要大意的留言撒花吧，之所以割舍不下晋江和这篇未完的仙侠坑，都是因为还留恋曾经那些温暖的鼓励和调戏。这两年晋江小说的风向可能有了变化，我还不是很清楚，但题材冷并不要紧，因为知道喜欢我文风的朋友依然会喜欢，所以无论多忙都会坚持到完结。但请大家多多支持，依然是那句老话，你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而正是因为彼此的坚持和付出，才会有圆满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