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情伤》凯蒂赫尔

3、婚宴

　　齐家与柳家的亲事早已商议好，但必要形式还是要走。办过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转眼就到了迎亲的日子。齐怀谦忙的可是团团转，置办彩礼、合八字、占卜、下财礼、订婚约、交换婚书、报告祖先，样样都要他齐怀谦过问。齐家老爷夫人自是撒手不管，倒是高兴地等待新媳妇进门。也许真是喜气冲了晦气，齐怀仁的病情有所好转，以前一整天多半躺在床上，现在不仅下了床，还不时的在自家花园里晒晒太阳，散散步。齐府上下都道是那柳小姐命格好，真真是大少爷命中注定的贵人。只有齐怀谦看得出他眼中的愁苦，心想，这病不算什么，不冲喜早晚也会好的，只怕这次，大哥要中下心病了。
　　自见了一面之后，那李慕辰再也没来过，想是那天大哥也向他说明了道理。
　　成亲这日一大早，齐怀谦送走了接亲的新郎官，站在大门口刚要往里迈的时候，袖子不知被谁扯住了，一回头，竟是多日未见的李慕辰。
　　“齐兄，还记得我吗？”怯怯的声音，微红的眼角。
　　“哦，李公子啊......”齐怀谦见他这幅样子，有些不忍，甩去多日的疲相，换上一脸柔和。
　　“我、我是经过，恩、怀仁兄走了吗？”声音带了些哭腔，但已经是在拼命忍了。
　　齐怀谦望着他精致的眉目，有些发呆，片刻道：“恩恩，走了，要到午时才回来，李公子进去坐坐吧，喝杯喜酒。”说了无数遍的客套话脱口而出，齐怀谦立马后悔了，让他进去，岂不更添他伤心。不知为什么，亲眼看着这人，往日的鄙夷蔑视之心都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了。
　　“恩，好。”
　　齐怀谦很是惊讶，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领着李慕辰进门，发现袖子还拽在他手里。李慕辰小声惊叫松了手，涨红了一张小脸。齐怀谦却觉得这模样比林卿卿还要美上几分，一时间心里竟像被猫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怪怪的。
　　不想让大哥见了难受，便找了个偏僻的座位引李慕辰坐下。此时离开宴时间尚早，席上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喝茶。李慕辰只呆呆地喝茶不说话，让齐怀谦觉得好不尴尬，想开口又觉得没有话题。心想让他在这里静一静也好，便拱手失陪了。
　　这次来的年轻客人不是来自世卿世禄的官宦府邸，就是来自家产千金商贾之家，个个都锦衣华服，要么举止不凡，要么富贵逼人。可齐怀谦看来看去还是李慕辰最顺眼，先不提万里挑一的好相貌，单是那一身斯文又高贵的气质就让众人自惭形秽。可他偏偏表现得最为谦和，斜靠在扶手上，低垂着头，露出雪白的后颈，眼睛中闪着悲痛的光彩，纤长的五指捏着紫砂杯，更显得肌肤莹白剔透。齐怀谦暗中观察他良久，觉得以往对他的猜测真是荒唐透顶，竟希望李慕辰也抬眼看他一下，一下就行。心中正想的酸甜交加，一个煞有介事的声音引得他侧耳细听。
　　“众位兄台不觉得这亲事结的蹊跷？”
　　“怎么讲？”
　　“那柳小姐学士府千金，不是什么人都高攀得上的，这齐家公子体弱多病，倒像是捡了个大便宜。”
　　“可不是”，有人搭腔，“听说那柳小姐长的是花容月貌，还饱读诗书，真乃佳人是也。”
　　一声“佳人”引起一众男宾客此起彼伏的叹息。
　　“那齐公子也满腹才学，两人倒也.......倒也相配。”声音传来，竟是李慕辰。齐怀谦还没来得及替自己大哥鸣不平，李慕辰先开了口。
　　众人看向他，都觉得面生，甚至有几人看他柔柔弱弱的样子，眼神中有了戏谑之意。
　　“相配”......齐怀谦心中一阵微微抽痛，这两个字从李慕辰口中说出来要费多大力气？听他沙哑的腔调，仿佛硬生生从喉咙中挤出来，牵了一丝血似的。
　　这一群纨绔子弟在齐家的婚宴上对这场亲事品头论足，竟不觉得失礼。
　　“才学这种事，谁说了也不算，要到秋试会试上得了头筹才算。”紫衫公子一脸的不屑。
　　李慕辰不再说话，也不理那帮人，接着喝茶，若有所思。
　　将近正午时分，只听得墙外吹吹打打的声音临近，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一干人等都涌出去凑热闹。只见那齐怀仁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一身鲜艳的红衬得他俊朗非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精神十足，见了众宾客才拱起手笑起来，齐怀仁竟有些看不惯，用目光四处寻着李慕辰，可并不见他。黯然地想，这种场面，他定是不想看的。
　　新娘子下轿的时候引起一阵欢呼，单看体态，便知样貌不凡。由媒婆领着，一步三摇地跟在齐怀仁身后，微微垂头，显得知书达理。齐怀谦想，大嫂定是贤德淑惠，礼貌周全。
　　齐家二老高坐堂上，笑眯眯地看着拜堂。
　　李慕辰没有凑上前去瞧，坐在角落里，盯着热闹的人群发呆。红灯笼点上了，拜完了天地，人们喧嚣着，他却仿若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嘴角挂着一丝苦笑。齐怀仁，没有看见自己吧......齐怀仁在笑，每个人都在笑，新娘子很美，李慕辰摸摸脸，一定比自己美多了。可笑，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自己的相貌了？想哭，可还是努力地勾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吧。真的结束了吗，几天前还坐在他床边，还可以轻抚他的头发，还可以靠在他的胸前，还可以拍开他靠过来的脸。是真的，一切都结束了，他属于齐家，属于那个叫柳琼兰的女人，不属于自己。
　　齐怀谦看着新娘子进了新房，便随着齐怀仁一桌一桌地敬酒。
　　“齐兄好福气呀！”
　　“齐兄，恭喜恭喜！”
　　“三公子，您的喜事是什么时候呀？”
　　齐怀谦羞赧地笑笑，干下满满一小盅酒。脑海中勾勒着林卿卿的面容，觉得一阵甜蜜的眩晕。是啊，早晚要把卿卿娶过门的，到时候要好好待她，不像大哥......一时间又记起李慕辰，扭过头望去，发现大哥已然走了过去，齐怀谦慌忙赶上，不知为什么，心跳得好快。
　　还是来了~~李慕辰攥紧了手中的酒杯，他本不会饮酒，可今日，便是不会饮也要饮下这一杯。走来的齐怀仁高挑秀雅，身着红色锦衣，袍内露出金色木槿花镂空镶边，腰缠玉带，更显得身姿挺拔。下巴微抬，晕红的光芒下，看不清目中神色。
　　近了......
　　“齐兄，这一杯~~”话出口，却哽在喉头。
　　“李兄，多谢。”齐怀仁语气平淡，但李慕辰却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抬头，一饮而尽。
　　齐怀谦刚赶过去，齐怀仁就扭头离开了，带着整理好的满面笑容。
　　李慕辰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头晕目眩。
　　“李公子，还好吧？”
　　抬起头，是一张熟悉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心——齐怀谦，那个人的弟弟。
　　“不要紧，”李慕辰扶着头，“呵呵，酒量太差~”强笑着。
　　“那你好好休息。”齐怀谦拍拍他的肩，转身追齐怀仁去了。

作者有话说

　　李慕辰同齐怀仁在婚宴上的见面只能一笔带过了，
那种感觉还真是不好把握。然后齐怀谦对李慕辰的同情更进一步，
下一章回会更清楚，还要让他纠结一下，毕竟以为自己爱的是林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