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千帐灯》陵渊

4、第 4 章

　　不可否认，夏凌知道的比郁弃文多。
　　夏凌能想到的比郁弃文多。
　　夏凌能够做的也比郁弃文多。
　　于是夏凌在郁弃文脑袋的空白档中咬牙做了一件事情，他拿出一只火鸢，在皇兄七分鄙视八分惊讶整整十五分的忽略中，拿出火石点着引线，将火鸢放了出去。
　　火鸢是华朝常见的，用于传递信号的火器，一般以火药硝石制成。
　　然而夏凌的这份，似乎有些不同，火鸢自人群中窜上天空，竟然能飞上目所不及的高度，推开厚重阴暗的云层，冲开一片蓝天出来，纯粹的天空跌下金灿的阳光，城头的素缟在光线中竟然也有几分鲜活起来。
　　夏凌喜欢蓝天，更喜欢那份灿烂夺目、利箭般直射大地烧灼，却温暖温柔的阳光。
　　“看来小四这几年真长大了，弄到了不少好东西啊。”从突然的晴朗中反应过来的是夏凌的亲兄长，在场都不是眼力薄浅的人，没见过这样的信号，却能认出这只夏凌放飞的火鸢，怕是那种极为少见的秘术灵鸢，封魂过特殊的妖兽，才能有如此不声不响却场面浩大的功效。
　　夏凌自己也未用过这种火鸢，在微微陶然这突然灿烂的阳光中微笑，他能够拿出这件天下罕见的，唯一的灵鸢信号，是押出了自己全部筹码和身底。
　　是啊，作为华朝的四皇子，皇位的顺位第二继承人，他再怎样的性格怎样的缺陷，都不可能没有一点棋子，就算他不谋不想不去做，在皇帝无奈宣布他的身份的那天起，他就能够拥有一些，说不上忠心还是私心，至少现在是和他在同一阵线押着那个金座的人。
　　天空有个缺口，粹蓝中能漏出阳光。
　　地面，阵营分明，围着几个圈的人。
　　空气依旧发冷，潮湿寒凉绝对长不出蘑菇。
　　哈哈，我可以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么。
　　当然，是很‘不错’的。

　　还是到了这一天。
　　夏昊知道夏凌不会没后手，却不知道他能有这样的后手。
　　他有些心惊，火鸢上天后几息间就出现的那些高手是如此迅速，更为诧异的是，自己所带来的钦罚贲也有部分在明显的阵营转移。
　　四周还在出现人，有高手，军队，甚至是异人和妖兽。
　　作为权谋，做任何事情都需要留下后路。
　　夏昊那时候以为，这些还不是夏凌的全部。

　　帝都外是圈子，上千人围成的圈子，渐渐汇集，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帝都内，高坐在上的那个男人隐在风烛纱屏后，静静听着内侍的报告，脸上没有表情。

　　是兄弟，就该有兄弟的默契。
　　郁家兄弟现在面对面，同样的衣甲制式同样的长枪，指着面貌虽异，却同样血脉的人。
　　夏家兄弟无声无息中对峙，尽他们所知道的，所能够的达成了某种协议。
　　帝都的外围不够宽阔，默默地，所有人整齐转移到了城中驾练场，这里是足够护城军队操练的地方。
　　如此大规模的队伍整齐转移，还都是高手精英好几个阵营，百姓们都很惶恐很激动，虽然明里不敢打听，暗地尾随的却不少。可惜，这几队人不管那方都不是吃素的，往后是有些消息被流传出来，但既然这里用的词语是流传，那么，那些暗暗尾随的人的真实消息，当然是，被和谐了。
　　在后世的野史八卦中，是流着夏四皇子皇子当众求婚云云，是何等的风流韵事。
　　而实际的情景，却是军神新丧，郁家兄弟决定着生死，夏家兄弟的势力冲撞。
　　嘛，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风流那么多故事，岁月之后的人们喜欢看表面鲜丽花朵，就可以去忽视掉生长着花朵的东西，是泥土，是牛粪，还是……尸体。
　　诶诶，这么说，其实只想表示，那个历史往往是不那么和谐的。
　　妹的，这些话放在这最不和谐，作者可以拖出去打了。

　　回归回归，当时的情况是这样。
　　夏凌和夏昊达成临时协议，并且这份协议也得到了郁家兄弟的默认。
　　郁老将军的遗命，是令一个儿子自绝殉葬，皇帝的命令，字里行间只是表示对郁老将军的悲痛，而刻意忽视了殉葬这种只流传在传说中的远古异俗。
　　于是，长子承袭爵位，次子殉葬是按习俗和尊卑默认的，并没有刻在绢帛上的，死硬的字面命令。
　　当夏凌拿出他的实力，郁弃文平日里在帝都的部属得知消息赶来，可以妥协的是，郁家兄弟的生死，便可以由他们自己决定。
　　在驾练场中，对决生死。
　　其实郁弃诗大哥在真正看到皇帝的诏书时候不是没有内疚的，父亲的遗命是赵夫人传给他的，皇帝的诏书是夏昊带给他的，他都没有真正看到过也没有真正想过为什么死的人应该是二弟。
　　夏凌拿出诏书，跟夏昊当面对质。
　　郁弃诗才忽然意识到，死的人也可以是自己。
　　况且，作为一个大哥，他竟然会硬逼亲弟弟去死。这对于郁弃诗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他的想法就是当场自刎，郁家必须留下血脉，如此，郁弃文便得活下去。
　　然而，夏昊硬拦住了他。
　　废话啊，夏昊将重宝押在了郁弃诗身上，怎么可能让他如此轻易退出。
　　郁弃诗试图自杀未得手，就没有再动手，毕竟他身后站着他的属下，作为一支军队的头领。他无法、更不能再动手。
　　郁弃文的情况和他哥郁弃诗差不多，真正决定二人生死的，竟然是夏昊和夏凌。
　　自己的命无法自己做主，臣子的命得君上做主，这在所有的朝代都一样。
　　能做主的人，所能够达成的协议，便是两两对决，胜者生。
　　用实力决定命途，似乎很公平，也很利国利民啊。
　　虽然，在场的，和后世的所有人都刻意忽略这样决定在某些方面上的残忍。

　　两兄弟打到了最后，不是帝都外开始那样，只一个狂乱地攻击一个呆愣地防守，更不是平日里训练那样，来去有势，练习枪法招式。
　　完全的生死搏命的最终，据郁弃文自嘲，其实死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大哥才是完美继承父亲的人，不只是相貌性格，还有武学。
　　郁弃文自知，自己离大哥还差那么一点，打到最后两败俱伤，但大哥即使力尽最后那招依然能命中自己的咽喉。
　　人民群众纷纷表示是来看轻松故事的。
　　风月的事，是夏昊给郁弃文求婚啊不是。
　　对于夏凌，他自然不愿意看到郁脑残和诗哥任何一个人去死，然而，不得不承认在人的本性中，对于鱼与熊掌的取舍，是无法经由感情和理智的双重反复约束。
　　眼见郁弃文重伤，在郁弃诗枪底即将失败。
　　夏凌的理智突然绷断，他对着他哥，对着郁弃文，对着全场的高手精英，用了胆怯懦弱的他从没用过的，吼的方式。
　　“郁弃文你妈的别死给一句话我娶你你就姓夏啊啊啊啊！！！”
　　全场本就肃穆，这一折，更是死一般地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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