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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浩江波起(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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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江面下起了小雨,细细的,轻轻的,给整个江面笼上沁人心扉的清凉,即使是盛夏,即使是江南,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雨还是可以让人打个寒颤,抖起薄薄的鸡皮疙瘩。
无星无月,连留恋江上的渔火都熄灭了大半,只有寥寥几盏以及远远的岸上的灯火隔着厚厚的雨纱变成团团暗黄的模糊不清的光晕。
江面很安静,连江浪拍打船底的声音都隔了雨声传来,明明,雨很小,极微小极细致的淅沥淅沥声浅浅笼了一江,却让平日静中显闹的江面变得跟这场雨一样安安静静。
刘老汉的船是今夜少数亮着灯火的船只,刘老汉还是像前几个晚上一样升起白帆,让这江面的风鼓满,缓缓的前进着。前些天跟他们一同出发的船早在一天前就转进了汉水,只有他们一条船还留恋在长江水面上,反正船上的相公们不急,他这个老艄公急什么。刘老汉心安理得的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坐在船尾,用身子挡了大半雨水,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水烟。水烟的烟身是两尺长的竹筒子,中间斜插一根小拇指粗的中空铁管子入竹身,再把竹筒子的竹节打通,灌上水,往铁管子上堵上烟草点燃就可以抽上个把时辰。在江上讨生活的人什么可以缺,就这水烟筒子不能少,闲时抽上两筒,那个滋味真叫销魂,只比回家抱婆子差了那么一点。
黑朦朦的湿润润的江面上,只见刘老汉的水烟筒子上的烟火一明一暗,和着那些隔了雨帘的光晕,摇摇晃晃地荡漾着轻灵而悠远的节奏,仿佛带着枷锁起舞又仿佛剑走偏锋一样灵动。
“噌”一声极清脆的声响,那是宝剑出鞘的剑鸣——只有极好极锋利的宝剑感到应召出鞘时才会发出的剑之魂的呻吟。沉静的江面被扰乱了,辽阔的江面上轻轻荡起不安的波纹,带动湿润的空气似也忽然干燥起来,弥漫着愈浓的硝烟,极容易一个不察被火星撩起通天大火。
不安的动荡传播到仍然点着灯火的那艘乌篷船却是死一般的沉寂,那声于暗夜里在人的心尖颤动的剑鸣犹如宏大的合奏里忽而一掠而过的杂音,继续流转的,仍是那亘古的轻灵而悠远的节奏。
屏息已待,远远那头的烟火依旧在细细的雨中缓慢的一明一暗,这边厢的青年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转头狠狠的盯着已经在众人的目光中缩起了脑袋的少年,恨铁不成钢啊!
用目光示意旁边按住少年手中那把出鞘宝剑的同伴把剑收起来。少年明显流露不肯的神色,怎奈他方才的举动实在太过窝囊几乎犯了众怒,只有不甘不愿的把传家宝剑交到别人手里。
取了剑的男子走到瞪人者这边的船头,举目眺望那头的动静,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被这声悴不及防的剑吟惊吓到的反而是他们这些旁观者。
“别怪他,早些年前的我们一样受不了。”男子压低声音说道。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他的声音再大也穿不过这层雨帘到达几十丈远的那边,但他下意识的不敢高声说话,连用平常的声量都不敢,只恐惊扰了那边紧绷得一触即发的满弓之弦。
缓缓吐一口气,一直注视着那边境况的青年才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们才堪堪镇定得了,如何要求他那样的毛头小子抵抗。”
一天前起,他就知道这条江不平静。终于等到今日中午有条乌篷船被人从岸上引弓袭击,接着那船后的数条船莫名翻沉。出于明哲保身的不二江湖法则,所有察觉苗头不对的船只慢慢远离那条乌篷船,近岸行驶着,并随时注意那边的动静:如果是水帮之间的冲突,作为江上过客,他们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如果是正道人士围截奸恶之徒,他们身为同道如能助之一臂之力自当义不容辞;如果是以强凌弱以众欺寡,他们当然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然而直到今夜下起雨来他们才知道为何乌篷船中人一直不露身份。
跟着铺天盖地而下的雨水一起膨胀在江面的张力绝对不是一般高手能营造出来。那股无形的说不出是杀气还是霸气的浑厚力量像硕大的巨石般重重压在众人的心头,铺张开来,弥漫整个江面,成为生命不能承受之空无。
处在这样的力量包围中所有人不能控制的感觉自己深处杀机四伏的剑阵之中,闪着寒光的三尺青锋无处不在,冰冷地贴着每寸肌肤,如蛆附骨——然后在剑光掠过后看见自己喷涌鲜血的躯体,而这样死去的人甚至连痛苦都来不及感受!
小子就是受不了压力以及“零尧”的召唤才拔剑……那一刻以为空气就这样被引爆,没想到船中人竟然静如古井——光这股不动如山岳的沉稳气势当下震慑被惊动的其他人,几乎是瞬间,一切又恢复之前那般缓慢迸张的沉重!
不是所有的剑士都能抵抗这种绝对凌驾于上的强大。青年不敢打赌今夜过后在场的还有多少人能继续保持使剑的信心。清楚看见了无法超越的高度,还有多少人能选择继续攀登可望而不可企及的高峰?
不过……青年深呼吸,稍微压抑跳得太快的心脏。微微颤抖的左手抚过右手紧握的同样呻吟不已的“乌裳”……就是这种强大!他想要的,就是这样凌驾任何剑士的绝对的强大!
一切在无声无息中爆发。
一声压抑的沉闷的声响从船底传来,半大的船跟着微微晃了一下。还坐在船舱里嚼着晚餐的皇甫和月无华无奈的叹息,厌厌的对望一眼,再看了一下干巴巴的粮食,同时决定放下手中难以下咽的烙饼……吃这么难吃的东西还被打扰,真没天理……还不如饿肚子!
坐在他们用木箱子临时搭起来的餐桌的前面的岚剑泓正在盘腿坐息,不动如山,从发稍到脚趾甲都散发着不要惹我的森冷杀气,吓得他们船方圆三十丈内沉鱼落雁,鸦雀无声。跟这尊冷佛稍微起着共鸣的是食不知味的华从清,虽然皇甫不止一次告诉他这里高手如云他自己本身也是高手一名不要这么神经兮兮跟下蛋的老母鸡一样完全愧对江湖人给足面子送的清风游龙的鼎鼎大名好不好好不好!还有从下午开始就变成闷嘴葫芦的可怜孩子一幅形神憔悴的样子窝在船舱一角孵蛋,话也不说饭也不吃……虽然那样的东西不吃也罢……月无华看不下去,朝他轻轻的招了手,薛祺置若罔闻,月无华干脆过去把他拉进怀里。挣扎了几下挣不开,薛祺也就乖乖的手脚并拢的缩在月无华不甚宽厚但绝对安全的怀里……何况他真的很喜欢月无华的味道,淡淡的龙涎香气,像极了他最喜欢的那个傻瓜。
再一下闷响出自船底,船底的甲板已经有松动的迹象。就算皇甫用千斤坠压着估计也只能再撑一时半刻而已,何况船板承受着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凌迟,用不了多久自身就会散架。
皇甫刷的把二十九道扇骨的公子扇打开,呼呼的扇着。
冷风一阵阵袭来,就算窝在月无华温暖的怀里,薛祺也极度不爽皇甫不合时宜的行为。新仇加旧恨,薛祺伸手抓住木箱子上的烙饼就向皇甫掷去。(好孩子切记不能浪费食物,吃不下可以拿去喂猪喂鸽子喂其他人的哦哦哦>-<)
扇子左右两下就化解小鬼孩子气的攻击,皇甫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递过去,讥讽道:“不服气就做出点成绩给我看,我是你的话明知是错的也要让世人看见我错得理直气壮。还有……不会永远都有人像现在这样张开双臂让你依靠。哼,当然你想一辈子这样也不是不可以。”意思指他永远都会成为岚剑泓的包袱——这么简单的弦外之音薛祺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薛祺的脸色乍青乍红——皇甫句句戳到他的死穴,让他无从反驳,但从皇甫刻薄的嘴里出来的话再有天大的道理也叫人难以服气。既然无从反驳又不甘承认,薛祺干脆恨恨的转头,把脸塞进月无华的胸膛里眼不见为净。
船板终于开始松散,而同时岚剑泓正好坐息完毕收功吐纳。船上各人互看一眼,一同站起。皇甫撤掉千斤坠的同时月无华一脚踏在船板上,船板甚至整条船都不可抑制的向下一顿。奇怪的是结构松散已经呈现不支的船竟没有因此散架,反而使原来松开来的船板紧密合拢起来,竟然比之以前更加稳固。
“好功力。”岚剑泓饶是内力高深之辈也不禁赞叹。月无华这一脚蕴含的内力已经超越他所能到达的极限边缘——把船震散容易,把濒临散架的船用内力维持却是大不易。船底经受不下十个回合的撞击,每次撞击蕴含三次以上的回力,加上皇甫在船板施加的超过一刻钟的千斤坠,不说木板,就是铁板也要破碎。而把内力传遍长达二十来尺的船,维持每一处危如累卵的缝隙,化零为整,牢牢固定……其中原理类似一般内家高手使用布衫叶片柳条之类软物充作武器的应急之举,但做到月无华这种地步的却是闻所未闻!
月无华谦虚地笑笑,一脸你这样赞叹人家人家会走火入魔的不好意思,“别把我想得太能了,最多维持一炷香的时间而已。我是旱鸭子,拜托各位大爷速战速决了。”言下之意是他并不会出手,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他不得已的善举了。
本来月无华就没有任何义务为他们做任何事,从暗地里逼退不放和尚三人到将计就计毒倒桃煞那婆娘,这一路他们欠他的已经够多,既然他不想在这种地方暴露身手,他们就没有任何理由再逼人家多管闲事!
“一炷香是吗?”岚剑泓轻轻扬起比皇甫更薄情的唇角。“我的预算只是一盏茶。”
皇甫闻言哼了出来,“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察觉船底再次传来死心不息的闷响,冷哼一声:“这个烦死人的家伙就交给我吧。”
不料岚剑泓厉声阻止:“我来!”
皇甫一下子怔住——岚剑泓曾何几时对他这样声色厉茬过,莫不是温温吞吞偶尔使一下坏心眼,几时……
一股倔脾气抬头,皇甫偏偏不如他所愿。足底运劲,弯腰一纵身就如离弦之矢一般窜出舱外。然而靠近舱口的岚剑泓动作比他更快,振臂使出“挽弓射日”,生生抄住皇甫势不可挡的身躯,再迅雷不及掩耳的连点他曲池、筋缩、阳池三穴。所幸皇甫的独门轻功使力只在点足那一下,余下的动作里巧劲多于运力,才不至于导致两人真气互击,落得两败俱伤。
岚剑泓之所以有此一举必然有他不得不为之的原因存在,平日里的皇甫只要头脑稍微转动就能察觉岚剑泓的意图,此时如此鲁莽任性可见他气的不轻……不过牛脾气发作也要看时候。
被人硬生生阻挡下来,还被定住身形搂在怀里……皇甫果然气得不轻,喉咙一热几乎要哄出来,却被岚剑泓一下子堵住嘴巴——用嘴!
以唇封缄!
沉默像魔鬼一样在小小的船舱里施了停顿时空流转的咒语。闪烁不定的烛火也随着悄然安定,涛声、雨声、连船底的闷响都显得那么那么遥远,遥远到仿佛被抛弃在另一个时空里,另一条时间之轴上。
好像经历了无数个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年年岁岁,长久到林花一次次谢了春红,而又显得那么匆匆,太匆匆!
“嘭”的一声是皇甫摔倒在船板的声音。岚剑泓早就趁皇甫整个傻掉的时候解开穴道,吃干抹净之后放人,不料怀中之人的脑袋停止了运作,一失了支撑就像断线木偶一样瘫倒在船板上。
岚剑泓坏事做尽急着闪人,也料想这种程度的碰撞摔不坏皇甫,便匆匆抛下一句“那家伙不是你能对付的”就消失在黑暗的雨帘之中,转眼间……已经踏水渡江了!
船上一众人等终于把自己的眼珠子捡起来,再把下巴推回原来的位置。
月无华怀里的薛祺忽然颤抖起来,小脸闷在月无华的前襟看不清表情,但一抖一抖的双肩泄漏了他激动的情绪——可怜的孩子,已经是被人千里追杀性命朝不保夕,现在唯一可以全心信任依赖的人竟然勾搭上最大的仇人——真是让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终于抬起脸来,果然两颊泪痕赫然——却是笑歪了可爱皮相的脸!薛祺抹抹眼角的泪水,走向瘫在地板的皇甫——一拍皇甫的肩膀,安慰道:“辛苦你了!”接着躲回月无华的怀里继续闷闷的笑起来,笑的双肩不断的颤抖……看见皇甫这么白痴的样子,真是什么新仇旧恨都报了!阿岚不愧是最懂他的人!
既然受打击最大的不是亲眼看见“贴身保姆”移情别恋的薛祺……月无华无限同情的看着还没有恢复过来的话从清,无奈的摇摇头:真是灵活生动的一课啊!这样一来以后那个远在华山的右晴小师弟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应该也吓不倒华从清了。
“开始了!”、“踏水渡江!”、“好轻功啊!”……
随着一抹几乎融入黑暗中的影子如夜鸟之影般掠过江面朝另一边江岸踏水而去,远在大江另一边的船上的江湖人终于开始鼓动起来了。
空气中的沉重的压力已经消失,但随之以来的是更让人兴奋的期待——终于可以见识船中人的真实本领,这比远在百里之外的即将举行的武林大会更让他们热血沸腾——这等本领参加天门之战绰绰有余,能在此地亲眼目睹如何教这些人中的大半热血青年不振奋?
反顾那一边——岚剑泓渡江不久岸上就“嗖嗖嗖”的发来无数火箭,直想把船上的人都逼落水中。水中已经潜伏不少水中行凶的好手。一般武林人就算会水也不见得能在水中发挥力量,何况是不会水的人,只要一落水对上那些久经水战的“水鬼”,就算是绝世高手也不见得能占得多少便宜。
皇甫人等是何等人物,恢复状态的速度不在话下,箭还没到船周十丈内就迎上皇甫与华从清挥舞的帆布。帆布极大,宽厚而且粗韧,两人各执一张,灌注内力挥舞起来猎猎生风,火箭还没靠近就被扬起的狂风尽数扫落江中。火箭箭头裹着油布,即使落水一时半刻也熄灭不了,顷刻间江面漂浮无数火簇子,远远看去像乞巧节的善男信女放到水中许愿的盏盏许愿灯飘于江上,看得另一边的观众瞪大了眼睛生怕错漏一个细节。
刘老汉估计没见过这种阵仗,早就躲回舱中……继续抽水烟!舱中月无华稳稳坐着他们的临时餐桌上,怀里抱着密切留意外面状况的薛祺。每每看到火箭险险在华从清或皇甫身边落下都忍不住想冲出去,但被月无华锁在怀里……即使月无华不这样做他也知道自己即使出去也是增加他们的负担而已!可是……可是……
月无华柔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甘心是不是?”
闷闷的点头,听见月无华继续说,轻柔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像祭神坛上的巫觋吟唱的只赋予另一种生灵聆听的祈祷:“记住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算再想哭再痛苦,都不要忘记那些让你无能为力的事,更不要忘记那些为了你的成长而努力甚至牺牲的人。你不是一无是处,你只是还需要成长而已。眼前这一切都会过去,你会变得强大……只要记住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薛祺从月无华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甚好看的脸,此时却觉得那张脸有一种出奇的光彩,或许只是因为那双幽深却出奇晶亮的眼睛。这样的他整个人从眼下纷乱不休时空中脱离了出来,到达他才能接触到某种可望不可即的光景,看到他才能看到的那些清淡的过去……他在感同身受——薛祺是这样想的!
不禁搂紧了月无华单薄的身躯,想把自己的体温也给他一点。“你是着这样强大起来的是吗?”薛祺轻轻的问。
月无华闻言一笑,伸手理理他有点散乱的发髻,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聪敏的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没错……虽然我走的是捷径。”
“捷径?有捷径?!”薛祺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月无华却苦笑起来。“别想太多,世上本无捷径可走,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要先付出代价,然后还不一定得到。”
“那你的付出的是什么?”薛祺并没有这么轻易的让他绕过去,睁大眼睛,亮晶晶的直直盯着月无华。
轻叹一口气,月无华无可奈何的说:“二十年来我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感谢上天又让我看见窗外的阳光,当然有时候会下雨还会刮风或者下雪,但我都衷心感谢……虽然我的身边没有一个坚持下去的同伴。他们总是忽然的来又忽然地走,有些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头。终于有一天……我也走了。”
听不太懂,但可以听出来的是月无华过了二十年没有明天的日子!
好恐怖,他被寒山阁追杀了两个月都已经受不了了,何况二十年,而月无华看来不过二十而已,莫不是一出生就处在朝不保夕之中!
这样活下来的人一定非常强悍……如果这就是他说的捷径……还是不要的好!
“阿岚说得没错……”薛祺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这个世上永远有比你更不幸的存在。”
月无华老怀大慰的摸摸他的小脑袋,感叹努力培养的小孩终于懂事了。“说的没错,看到那些竭尽全力想要活下去完成心愿却被有办法的人,我总觉得自己其实是很幸运的,因为我还有时间……和健康的身体。”
“那……比那些想活下去却没有办法的人还要不幸的是什么人?”
“大概是那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又怎么也不肯死的人吧。”
“还有这样的人啊?”
“多着呢。”
“真可怜。”
“没错。”
“那……”
……
一大一小的人儿探讨着深刻的人生哲理,有时又忽然跳跃到八竿子打不到边的问题上,引出阵阵或戏谑或惊奇的欢笑……小小的船舱装载着满满一室的温馨。
刘老汉感到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一对,处在这种状态还能畅言欢笑的人也只有这两种人了,一种虚怀若谷点尘不惊,一种纯粹清澈宛如赤子……就不知舱外那两人还笑不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