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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州官道 ...

  •   苏州城外官道上,一匹被晒得焉头焉脑的老马又一步没一步地拖着一架半旧马车。马车上没有马夫,偶尔几阵热风吹过,车帘子掀起,隐约能看见车内的几个软垫以及上面四仰八叉地躺着的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的……男人?应该是男人没错,女人在这年头还没有那个胆和脸可以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这样肆无忌惮。尽管那露在衣衫外的手、颈白得纤细得让人误会;尽管此时的官道上连只鸟也没有飞过。
      几匹快马从官道一头飞驰而来,前头有五匹,其中四匹分前后左右夹着中间一匹,不紧不松,不快不慢,默契十足;三丈余后紧跟着一匹。六匹高头大马膘肥腱壮,整齐有序,扬起尘土无数。马上的劲装骑士个个精神抖擞,精气神十足,望之想退避三舍。
      六匹快骑接近那辆奇怪的马车时不禁放慢,劲装骑士下意识把手按在腰侧剑柄处。车上人儿无知亦无觉,只是似被马蹄声打扰美梦,嘟囔几声,翻身搂住一个软垫继续沉睡。
      为首骑士像是松了口气,双手执缰低叱一声正想加速奔驰而去。
      忽地一声尖啸破空而来,一支羽箭插在一行人的前方。为首黑马急刹冲势人立而起,四脚着地喷气不已。
      “哨子箭!小心!”黑马上的靛衣青年低喝。
      六匹骏马似有默契一般,前五匹中在外的四匹围成一圈,马首向外包围着中间的白衣少年。六人神情肃穆,眼看八方。腰侧宝剑已紧执在手,剑芒在晌午的太阳下熠熠生辉。
      拖着半旧马车的老马不知是被空气中的肃杀气氛吓到还是终于体力不支,只见它半死不活地把马车拉到那一行苦大仇深的劲装人身边,顿了一顿,踱出官道,自个在官道旁的小树荫下站住,不一会开始嚼叭嚼叭地吃草。
      所以当数十黑衣蒙面人从四周的草丛灌木丛树丛甚至土里疾射出来时,六匹高头大马、六个劲装骑者加一匹吃草的老马、一个睡到昏迷的瘦弱公子就不可避免的陷入里三重、外三重的包围圈。
      对于不幸卷入地一人一马,六人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路上对手的阴谋诡计让他们吃足了苦头也长足了经验——谁知那个看似好梦正酣的纤细男子不是出乎意料的杀着?
      六骑中原来跟在五人后的黑衣男子插到五人与马车之间警戒着,端正的脸因严肃而显得严厉,形于外的冷漠因内敛的杀气而生人勿近,却是一行人中最显沉着。
      五人圈子里除了为首的靛衣青年稍为老成,其余四人,尤其圈中的白衣少年最显稚嫩,但面对此番生变各人仍不惊不慌,若不是少年老成就想必是见怪不怪了。

      “抢人抢到官道上来,有人撑腰就是不一般。”靛衣青年出言讽刺,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黑衣蒙面人群众走出的瘦削老头。一见那老头不禁心下恨意大炽。他绝不会忘记这老头那双泛青的如柴枝一般干枯的手是如何废了他二师弟的一身筋骨。
      刺耳的笑声像粗砾的砂石刮着铜钹,刺得在场的人一阵鸡皮疙瘩。公鸭子一样粗哑又带着尖锐的嗓音怎么听怎么叫人不舒服。
      “华少侠既然如此明理,又何必与老夫过不去。少侠若识时务,高抬贵手,大事得成之日少侠定能光耀门楣,名留青史。岂不美事哉!”
      “呸!华某若是沦为与汝等狗贼一道,必先自戮以谢天下。休再废话,今日就取你狗命为我二师弟报仇。”剑尖指向瘦老头,看似随便,却是华山绝技“轻拂十八式”的起手式。
      瘦老头轻叹口气,一脸此恨绵绵。“罢、罢,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只有送各位上路了。”语气意甚惋惜,右手却无比利落地一挥,最靠近六人的一圈黑衣人旋即飞身前扑。
      剑光交错,呼叱大作。
      几招下来,靛衣青年心下暗暗叫苦,此次的刺客比之以往更加厉害,况且还有许多未曾动手的包围在侧,武功只怕更高。想来贼老头是打定主意要在此地做个了结。拼死一搏打不过便用人海战术慢慢消耗他们的力气。好卑鄙的狗贼!
      这厢打得热火朝天,那厢的马车也难以幸免。破马车从十里外就被暗哨盯上。经确认没有任何威胁后任其自生自灭。原本,那老马多使一把劲的话此时连马带人不知何处逍遥去。如今好死不死撞在刀刃上,只能怪老天不长眼。
      斩草除根的道理作恶者深以为然。
      三个黑衣人分三处纵向马车。一上车顶,一攻旁侧,一后抄。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动用三个刺客着实是小心之极,料车内之人插翼也难飞。顷刻间,三剑自车顶、车侧、车后齐柄而入。
      车内一声惊喘后再无声息。
      六人心中一紧,却是自顾不暇,只得压下心中愧疚。不过怒气大炽之下,出招更狠。
      靛衣青年闪过一记子母飞蝗针再反手劈开身后偷袭的。六人中武功第二高的他以精湛的剑术左支右突尽力护住其余的人。黑衣冷面男只护在白衣少年身边,对其余同伴的困境视而不见。
      三支冷箭从黑衣男子从身后直射向白衣少年,黑衣男子挥剑劈断一箭;踢飞身侧欲趁机欺身而上的蒙面人,用他的身体挡下一箭;脚再一勾,把白衣少年抡到一旁。箭从白衣少年发侧险险擦过,却直飞向蓝衣少年。黑衣男子剑眉微拧,黑袖一扬射出一柄黑色小刀打落飞箭,银丝一闪,小刀又重回袖中。一切只在一瞬间发生,快得让人无法看清。
      瘦弱老头冷笑,退入蒙面贼群中。
      蓝衣少年的武功显然是六人中最不济的,虽然身在三个师兄与黑衣男子的包夹中,经其余几人重创后到他那里的漏网之鱼已经不怎么经打,但对于他来说还有点吃力。所幸每到紧要关头总是逢凶化吉。
      第一拨蒙面人已消灭大半,其余的也负伤甚重。贼群中发出一声尖啸,余下的蒙面人罢手,退回群中。同一时刻十数黑衣人又继续进攻。
      几招下来发现对手果真更加难缠。六人心中一声苦叹,却也只能再聚心神继续应战。
      几个身手稍差的师弟已渐渐体力不支,团结紧密的阵势已有松懈的迹象。数十支飞箭如细雨般疾射而来,目标仍是白衣少年。
      黑衣男子冷笑,在他面前竟用同一招,也未免太小看他在江湖的名号了。提气向上跃升,凌空使出一招“樊鸟归林”,银色剑花在午后的阳光下极其灿烂,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银光闪过后全数飞箭没了箭矢。
      就在所有人被那阵银光震慑住的时候,一支黑色小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从不知名的刁钻角度射出,直取白衣少年心脏。其余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黑衣男子没来得及落地,无计可施之下只得从空中把从不离手的宝剑射向小箭。
      剑擦过小箭,虽不能打落小箭,但让其失了准头已足矣。
      小箭泛黑的矢尖擦过白衣少年——再一分为二,另一支直取蓝衣少年。
      箭中有箭,计中有计。

      为山万仞,功亏一篑。
      再救已是不可能。
      向来七情不动,六欲不显的冷酷面容终于出现龟裂,仔细阅读斑驳的裂纹,可以读到名为“失去”的恐惧。
      黑色小箭势如破竹,遇神射神遇佛射佛——直射穿蓝衣少年身后五丈开外的一棵树。“轰”的一声,树身留下一个比箭粗大上数倍的透光大洞,望之心惊。如那洞开在人身上,神仙也难救。
      瞬息之间,变中有变再生变。受惊过度,一众人等再次受惊,一时发怔,呆如楞木。
      蓝衣少年呢?
      上面——蓝天白云昊日。
      四周——靛衣、白衣、青衣和数不清的黑衣。
      地上……蓝衣少年四脚朝天五体投地,挣扎站起来是一脸惘然,完全不知东南西北,却是毫发无伤。旁边,一个水青天蓝荷绿莲飘香的湘绣雪纺鹅绒软垫误堕红尘惨蒙尘污,好比美人粉颊印了乌青,实在暴殄天物。
      从一开始就被忽略的彻底的破马车立刻马上毫不迟疑地受万众瞩目。
      车内消失了将近一刻钟的气息再现,无人不变色。在场的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成名高手就是久经训练身经百战的死士。身陷恶战无人不聚精会神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可谓全身处于最佳状态,风吹草动落叶飞花皆入眼耳,何况一个大活人的气息。
      处战区竟能闭气至此而不被察觉。如不是他自己暴露气息恐怕再久也无人能察,可见此人内力之深厚,皆出众人。
      此番生变,出乎两方的意料,两方人马皆停手,一致盯着破马车。

      热风滚过,烈日炎炎。飞过的小鸟也乏得随便扔个小石头就能打下来。
      车内忽传出一声缓缓的哈欠,好像听声音就能看见车内人正在捂着嘴巴伸着懒腰揉着惺忪的眼睛。
      “哎呀,在下不过想拍只蚊子。打扰、打扰。误会、误会。各位继续开扁无妨。”
      声音清清朗朗,因节奏缓慢显得慵懒,似是小寐乍醒,又似久歌刚歇。一句话说得好像美人月下抚筝,意似阑珊,随意撩拨丝弦却独成天籁。
      无人动弹。
      黑衣人群分开,走出原先的瘦削老头。脸色不甚好看。势在必得的杀着徒生变异,任谁也高兴不起来。老头拱手一礼,鸭公嗓与清朗之音成强烈对比。
      “不知阁下尊号,老夫有眼不识英雄,多有得罪。”
      “哈。没罪没罪。在下也想知在下能在江湖混出个什么尊号?”语气极其轻松,像跟熟人寒暄今天天气很好我也很好一样。说完车内传出“嗑吱嗑吱”的声音,如果众人没猜错的话,那是嗑瓜子的声音……
      “嗑吱嗑吱嗑吱嗑吱……”
      对方不愧是以残忍阴沉著称的寒山毒煞,丝毫不为所动,客气地像招待临门的贵客一样。“原来是世外高人,失敬。老夫‘寒山毒煞’,敢问阁下师承?”
      寒山毒煞,寒山阁四煞之一。一双毒掌下不走无名之辈,折毁的有名之辈不计其数,江湖人皆闻之色变。
      成名已久的江湖人向来不屑自报其号而只报其名,说好听就是胸怀大度,不以名气压人;难听的就是妄自尊大,自以为天下闻名,人皆闻其号便如雷贯耳,见其人应受宠若惊。
      寒山老头这种成名二十年以上的老江湖把名号也托出来现,可见他对车内人的重视。料想如是,那人的闭息法连寒山老头也瞒了过去,一手借气御物块如闪电又不伤人分毫。内力运行拿捏得如此精妙者,江湖中屈指可数。
      所有人屏息静听车内人的回答。
      “嗑吱嗑吱嗑吱嗑吱……”
      不愧是以残忍阴沉著称的寒山毒煞,丝毫不为所动,客气地像受人恩惠再遇恩公一样。“敢问阁下师承?”
      “嗑吱嗑吱嗑吱嗑吱……”
      不愧是以残忍阴沉著称的寒山毒煞,丝毫不为所动,客气地像被人伯乐青眼有加一样。“敢问阁下师承?”
      “嗑吱嗑吱嗑吱嗑吱……我很给你头大耶,他们不是死了就是只差没阖上棺材盖而已,你想去找他们吗?何况我又不认识你,告诉你作甚!”
      语带轻愁,宜嗔宜怨,朗朗清清,煞是好听。
      如果不是情势太过不合时宜,靛衣青年——华山大弟子华从清真想笑出来。他有点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有这种情怀,再看见贼老头那怒气冲顶还在死撑的脸,心下对车内那位公子不禁崇拜之极。寒山毒煞成名以来,料是没受过这般折辱。真是大快人心!
      不愧是以残忍阴沉著称的寒山毒煞……额际终于爆出青筋,呲牙咧齿,面目加倍可憎。
      “敬酒不吃偏好罚酒,今日老夫就代小子你的死鬼师傅教教你什么叫江湖之道……”
      “尊老爱幼吗?也对,您年纪也有一把了……”
      “……全给我上!一并收拾了!”
      黑衣人群一下子散开,向上纵跃的、四面疾冲上来的、就不知有没有遁地的,形成了团团密密滴水不漏的黑色人网,手中称手武器全出,以马车为中心急速聚拢。此番真真是势在必得了!
      六人爆出全身真气,拼死一搏。
      ……
      ……
      六人爆出全身真气……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四面八方的……黑衣蒙面人……雕塑!还有不断从空中掉下来的……黑衣蒙面人……雕塑!
      所有、所有黑衣蒙面人全部、全部定住,维持着一个姿势,跳、劈、抡、刺、冲……
      无奇不有无所不包无话可说。可惜脸面被蒙住,不然定是精彩万分,该是堪比一百零八罗汉,体现众生相。
      其他人还在张大嘴巴瞠目结舌之时,在场唯一没有定住的黑衣人、六人行中的黑衣冷面男最先回过神来,上前察看发现所有蒙面人脚边都有一样东西——瓜壳!
      屏了一下气,再缓缓吐出来。冷面酷男——岚剑泓凤目一凛,回首看向马车,那嗑瓜子的声音仍不绝于耳,仿佛一切淆乱绝于马车三尺以外。
      借力御物不是难事,点人穴脉更不是难事,御物点穴同样不是难事,内力十年以上者都可勉力为之。但于间不容发之际,同时借力御数十物,计算出数十人移动的轨迹,同时点数十人的同一穴位……这不叫难事,这叫奇迹。
      稍后回过神的华从清也知突变缘故,一口大气差点喘不上来。不禁走近马车,却被岚剑泓扯住,摇首示意勿轻举妄动。华从清对着马车一拱抱拳,语气极恳切。“感谢少侠救命之恩!华山派华从清在此拜过,此恩华山派铭记于心!日后少侠有用到我派之处,尽管差遣,华山上下定尽力而为。”
      车内除了那“嗑吱嗑吱”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反应。
      也见识过车内人的古怪脾气,华从清不气不恼,权当他已听进去。回过身来看着眼前满眼的“木头人”,不禁冷笑。待看见一脸惊讶地定住的寒山毒煞,恨意狂飙。
      “老贼,你不曾想过有今日吧,这叫报应不爽。我师弟之仇,今日就叫你加倍偿还。”
      “杀一不能动弹之人,这就是你们华山的正义?”寒山毒煞竟不惊不惧,冷眼看着怒目相向的华从清。
      “哼!我师弟何尝不是伤重不能动,你这丧心病狂的老贼还不是折了他的一身筋骨,教他此生残废。对你这种畜牲还用讲什么正义不正义的!今日就在这里歼了你们这帮寒山阁的爪牙!看剑!”
      言罢举剑刺去,其余师弟也杀向动弹不得的黑衣人。
      “铛”的数声响起,举剑的五人皆被震得虎口发麻,除华从清之外的都握不住剑,飞甩出去。

      突变又起。
      众人一惊,看那袭击之物,竟又是瓜壳。
      不明所以得回望马车,华从清不解。
      “少侠,此人为害江湖已久,其余党羽也作恶多端。在下乃是在替天行道。不知少侠……有何指教?”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不禁起毛。此人武功之高匪夷所思,但不知性情又不知来路,如果稍有得罪,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惹他不爽。一旦起了冲突,到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像有轻轻的叹息落地,听得人心里不能自已地悸动,却又不知为何而动,只觉一股轻愁袭上心头,不由得胸腔微微收紧。
      “在下不喜欢血腥。”清朗的声音只是述说着很平淡的表白,却含着不容质疑的坚定,同样有无法抗拒的魄力。
      华从清暗叫声苦,心下斟酌着字句,咽一口唾沫壮着胆子还是开口:“少侠未涉江湖有所不知,这些人满手血腥,手底下不知欠了多少性命,实在是万死不能抵其一。此番多亏少侠出手才能制住,若不趁机尽除实乃放虎归山,不知又要加害多少无辜性命。若少侠为江湖除此大害,日后江湖正道定以少侠马首是瞻。”
      一席话,说的是慷慨激昂义愤填膺正义凛然大公无私,语气恳切,态度诚挚,真是听者热血沸腾,闻者良心发现!
      “在下不喜欢血腥。”更平更淡的一句不变的话像冰凌子一样砸在众人头上,一腔热血被浇得扑哧生烟。
      华从清心底更苦。早年听江湖闲人说但凡隐世高人出世智者皆性格怪僻脾气不定非常不好惹。自己下山数年有幸见得一两位出世高僧,都是慈眉善目慈悲为怀好说话得很,便只当当初那闲言是言过其实。如今真的耗上,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通,才知空穴来风,事必有因,对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的尴尬滋味终于深有体会。
      心底下畏惧车内人的武功与弥漫在空气中隐隐的张力。但一想到自家师弟的断筋错骨之仇,又是如何也不肯轻易放了这群人去!
      “少侠……”
      岚剑泓伸手阻止了华从清的无功之劳。黑鹫般的利眼盯着风过而帘不动的马车。一抹冷笑掠上薄唇的棱角。
      “少侠只是不喜欢血腥而已,这有何难。既无血腥,少侠就不必高抬贵手了是吧?”
      ——这世上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方法。
      一阵静默,不久车内传出轻笑,像风过飞檐,檐下风铃叮咚作响。
      “也不许死人,如何?”
      竟讨价还价起来了。
      “其他人下手轻重,我不保证。”以气伤人,岚剑泓有的是信心。其余五人功力如何,那就不得而知。
      “那就你一人下手吧。”
      “成交!”冷笑,潜伏已久的暴戾在回身看着寒山黑煞时终于化为森冷杀气,嗜血如渴。
      “一刻钟□□道自解,慢慢玩吧。”
      一句话奠定了黑衣蒙面人的命运。寒山黑煞的冷汗终于滚滚而下,闭目受死。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苏州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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