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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当喜欢也变成罪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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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窗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四周的目光,手在不自觉地颤抖,羞耻和窘迫都要从脸上破茧而出,这一刻成窗甚至觉得自己的感官都失去了直觉,只能机械地把眼神在每一个“庄”字上面来来回回。
大家心照不宣,班上名字里有“庄”字的只有庄廉岸一个人。
姚子荀把眼光投向成窗左前方的男生,戏谑道:“庄廉岸,桃花儿可真旺。”
成窗真想把稿纸往桌肚子里塞却觉得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负隅顽抗,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向庄廉岸借笔记,问他数学题等一切行为都会被他套上图谋不轨道貌岸然的罪名,脸就像被刮了两个耳光一样火辣。
四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让她恨不得咬舌自尽。
教室诡异的安静终于被上课铃打破,成窗一声不响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书本。拿起英语书和课堂阅读练习册,摆好黄色荧光笔和钢笔,一切有条不紊。
但是成窗始终不敢看向庄廉岸,她觉得只要看一眼,就会绝望。
到底成窗低估了身边那些人的八卦能力,舍友和自己不同班,却也都听说了,只不过话到了她们那边可是完全变了样。她们听说原来成窗一直喜欢庄廉岸,为了庄廉岸甚至不惜与好友姚子荀闹翻,两人又一次终于撕破脸互摔对方的书。
成窗没来得及震惊别人怎么会杜撰出如此幼稚的情节,她只知道舍友看着她的脸色吞吞吐吐说出“听说庄廉岸喜欢姚子荀”这样的“事实”。成窗知道此刻在别人眼里,自己一定成了马力全开要在庄廉岸姚子荀中间插足却无奈人家感情深厚无坚不摧的炮灰。事实上,成窗无数次觉得庄廉岸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是喜欢着姚子荀的,但凡是一个男生,就没有办法招架得住一个俏皮可爱的女生的追逐,何况成窗是没少看见,姚子荀在庄廉岸打完球全身湿透的时候,递过去的毛巾纯净水,庄廉岸都笑着接受。
可是自己有一次趁着请周围同学吃糖的时候给庄廉岸差别待遇的特级软糖时,他是礼貌地以自己不爱吃糖的理由拒绝,虽然有可能他真的很不爱吃糖。
成窗甚至设想庄廉岸吃完的反应,比如挺好吃的,或者是不错,在哪里买的,还是谢谢,下次我也请你吃糖等等,结果只是一句淡淡的拒绝。
所以当时的落差感让成窗真的不愿再回想。
庄廉岸的生活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类似高一4班两个美女冲冠一怒就为了庄廉岸,庄廉岸跟姚子荀在一起却劈腿成窗等一系列谣言层出不穷,一开始庄廉岸都还淡定,但是有一次拿着一摞作业要去教师办公室时,路过自己身边的两个身材高大的高年级的男生从鼻孔里哼唧:“个头小,泡妞的本领还真大。”庄廉岸那时到底是十六岁的孩子,自己一米□□的身高虽然确实不出众,但男孩子的自尊心不容践踏,强烈的耻辱感油然而生。
庄廉岸斜着眼看他们,眼里的凛冽让两个男生心头一颤。
“小子!叫你以后小心点!”男生煞有其事地威胁完就扬长而去。庄廉岸却停在原地,手上还是一摞作业,眼底却是多了一份阴霾。
成窗和庄廉岸就这样,本来那一丁点儿交集被流言蜚语吞噬得一干二净。成窗努力地让自己自己少想起庄廉岸,只是偶尔看见他瞥过自己一眼的时候内心隐隐会有些许疼,其他时候都是不痛不痒的,只要不去在意。
临近期末了,学习也紧张起来,可学校晚上十点准时熄灯让想认真的人想开夜车都开不成,成窗家就在市区,所以如果周末不用补课的话星期五上完夜自修就去赶公交车回家。
九点半,成窗站在公交车站前,天气有些闷热,成窗把T恤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面,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臂,她刚低头看手表,隐约听见有个声音戏谑地说:“喂,你的忠实爱慕者。”
成窗抬头望过去,就看见庄廉岸和他的哥们程琰,成窗尴尬地朝他们挤了个笑。
程琰是个很阳光的男生,个头高,篮球也不错,就是成绩太差了,成窗刚进学校就听说了程琰的大名,富家公子哥是砸钱进的从宜四中。程琰的经典事迹听说蛮多的,有一件是初中的时候追他们隔壁班一个女生,人家不搭理他,他还是找到空就去痴缠,女生躲厕所,他就在厕所外面堵人,结果被人家浇了一身的厕所水。
“回家啊?”程琰一脸友好。
这会儿成窗却是看着庄廉岸反问:“你们也是要回家吗?”
庄廉岸淡淡地“恩”了一声,看见自己要坐的公车来了,就对成窗说了句:“女孩子晚上要小心点。”
成窗有点受宠若惊,点着头,庄廉岸的话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撞击着,以至于忘了自己也是坐这路公车。
她错过了最后一路公车。
成窗后来是着走回去的,如果当时路人注意一下,就会看到一个女孩子脸上有着难以置信的笑容。她回到家是十二点整,这两个多小时却从未有过的满足,成窗后来回想起那天晚上傻笑了几个小时的女孩,都替自己感到心疼。
期末考前的一个星期,轮到成窗值日,本来是前后座四人打扫卫生,结果有两个人给成窗请假说要赶去上补习班,就只剩下姚子荀和自己,姚子荀倒没有偷懒,但也就只是扫了地,剩下的倒垃圾,檫黑板,摆好桌椅都得成窗一人干,成窗好人做惯了,也没有觉得憋屈。她矫正着座椅的位置,到庄廉岸那个位子的时候,发现他桌子上有一大片水性笔的污渍,成窗用手指擦了下,已经全干透了,她找了条抹布拧了水,便擦拭了起来。污渍估计很久前就在那里了,所以很难去,成窗擦得很卖力,所以她没有发现,有个高大的男生,在教室的后门,也很卖力地看着这一幕。
廖匀在庄廉岸宿舍楼的楼梯口堵住了他,二话没说就往庄廉岸脸上招呼了一拳,庄廉岸缓过劲后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廖匀,怒了。廖匀神色乖张:“我就想揍你了怎么了?!”庄廉岸想想就知道廖匀为什么找自己的茬,暗自努力地平息怒气,就要绕到别的楼梯口,被廖匀一把扯住:“庄廉岸我告诉你,今天你是打也得打,不大也得打了!!”说完往庄廉岸的腿肚子狠狠踢了一脚。
纵使谦谦君子庄廉岸也忍不了了,伸手给了廖匀肚子两拳,一脚踢得廖匀往后仰,庄廉岸趁机猛力推到廖匀,压在他身上也给了对方脸一拳,无奈庄廉岸还是没有廖匀的体格优势,很快就占了下风,两个人拳打脚踢都下狠手,最后两人都痛得在瘫地上好几分钟没有缓过劲。
可惜爱情不是拳头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伊消得人憔悴都没有倾述的权利,何况一宗未经允许就开展得姹紫嫣红的斗殴。廖匀觉得自己无论个子高出多少都矮他庄廉岸一截。成窗喜欢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第二天,庄廉岸迟到了,走到自己的座位时,就站着一动不动,成窗抬头,看见他盯着桌子,神色忽明忽暗。
忽然他的视线猛地对上自己的:“成窗,下课跟我到外面一下。”
成窗一节课的心跳声都大到自己羞耻,他到底要说些什么,会不会是因为笔渍?成窗一直绞尽脑汁地猜测,却还是没有料到是那样的。
下课铃一响,庄廉岸就站起身往外走,成窗尾随着也走出去,两人来到二楼一个很少有人经过的角落。庄廉岸一开始是背对着她,成窗刚鼓起勇气要问他究竟是什么事时,庄廉岸终于回过头面对着成窗,脸上不是一惯的淡漠,而是双眉挑起,隐隐有些压抑的怒气:“我凭什么因为你的喜欢被恐吓被揍?!”
他说:“成窗,你算什么?”
成窗这才注意到他眼角和嘴角明显的淤青,成窗一开始的委屈和不解都化成了震惊:“你,你的脸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庄廉岸嫌恶地避开侧过头避开她的眼神,语气依旧冷:“这不关你的事吧?我的事情希望你都不要管,包括我的桌子。”
“为什么?”成窗眼泪已经快要溢出,却还是没有滴落,“庄廉岸,我是值日生,你桌子那么脏难道我擦干净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庄廉岸讽刺一笑:“那还真是谢谢值日生了。”
成窗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默默喜欢了很久的男生,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庄廉岸,我是喜欢你,如果你因为我的喜欢而造成困扰我很抱歉,但……但如果你用我的喜欢来羞辱我,那我真是瞎了眼了。”
初夏了,只要有阳光就是明媚的一天,可是成窗终究还是在转身的一瞬间泪流满面,她就是掐着自己的胳膊也不愿在庄廉岸面前掉泪,一滴也不。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算。”
庄廉岸就听着成窗抛下这句就狼狈离去的脚步声。不带任何色彩的眼睛轻阖上,紧接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